陽光燦爛,春風惹人醉。
常思過後背斜負着一個裝外衫的布包裹,腰挂寒酸竹刀鞘,不用刻意裝扮,便像一位讨生活奔波的窮苦散修,飛行在十餘丈高的低空,沿凡人國度的官道往東南方去。
不時還能在空中遇到沿着官道飛行的單個或三五成群修士。
沒有敵意的挑釁,沒有客氣熱情的拱手招呼。
相互避讓,各走一邊。
惹是生非、欺負弱小的修士畢竟是少數。
到晌午時分,不急不慢飛出約四百餘裏,常思過在一個叫“等伴嶺”的山間官道亭子前落下,飛行消耗的靈元力,他在賞玩山水的途中,一邊調息補充了,是以神清氣爽,看不出半分疲态。
這是《飛行八訣》中講解的一種實用技巧法子。
木亭内有幾個歇腳的行商,有老有少,正高談闊論聊得熱鬧,見到從空中降落的神仙老爺,便匆匆收拾東西,打躬作揖從涼亭退出,各奔東西趕路。
常思過默不作聲,他通過修士遊記大體了解,在重山域,凡人見慣了高來高往的練氣士,不會大驚小怪,而練氣士盡量的不會滋擾凡人生活,更不許濫殺凡人。
在凡人國度上空,有專門的巡刑使,負責巡查不法修士。
但是巡刑使不會管修士之間的争鬥,即使發生在眼皮子底下,可能也不會插手。
他摘下腰間做樣子的皮壺,倒些水清洗雙手,然後從珠子空間取出一個碩大瓷碗,倒進去半碗幹糧,合着清水,調勻成滿滿一碗糊糊狀。
單手托着瓷碗下方,片刻碗内的糊糊變得熱氣騰騰香噴噴的幹糧。
用竹筷子三下五除二解決午飯,把工具沖洗幹淨收進珠子空間,常思過坐在長木凳子上小歇。
空中一道身影降落,是一個濃眉大眼的年輕修士,面皮白皙,身穿普通深灰色長袍,腰間懸挂長劍,風塵仆仆的,顯然趕了挺遠的路,先對視打量幾眼。
來人感覺亭内修士不似歹人,面上帶着微笑對着亭内的常思過拱手施禮。
“在下黃天,打擾道友雅興。”
常思過忙站起來回禮,道:“黃道友客氣,盡管自便,我等下便啓程。”
他沒有向陌生人介紹自己的習慣,隻有些奇怪這人的名字。
敢叫“黃天”,還能活這麽大,命格不小。
在四荒城時候,與柳緻柔在一起耳染目睹,對這些以前不信的學說也有些心得。
他猜測這人是用的假名?
通過不甚明顯的氣息波動判斷,這人修爲比他要高,初次見面,不便用新學會的靈眼術直愣愣探看對方具體修爲,那在修行界是極不禮貌的挑釁行爲。
他還不能做到老手一樣,隻一眼憑感覺能看出對方的大概修爲深淺。
名叫黃天的修士走進亭子内,在最東頭落坐,背轉身取出面餅和清水,加熱了食物,狼吞虎咽填飽肚子,突地手上動作一頓,豁然站起身,回頭盯向在亭子西頭就坐的常思過,拍掉手上的碎屑,一臉警惕。
常思過有些莫名其妙,也趕緊站起身,手按到刀柄上。
這莫不是個傻子!
黃天唰一聲拔劍,二話不說飛到亭子外。
常思過這才發現空中出現了四個修士,把小亭包圍在中間,他沒有把天眼術時刻都放到百多丈的習慣,最多隻是就近的十餘丈。
通過這些天的閉關,他發現他通過養身功修煉出來的天眼術,與霸氣訣修煉出來的靈眼術和靈識,有很大區别,天眼術的使用于他更加方便,探查距離更遠。
常思過也趕緊拔刀躍出亭子,這麽快,便遇到打劫嗎?
也或許,那叫黃天的便是劫匪一夥?
他沒有跑去與黃天站到一起,兩人隔着亭子一東一西,兩人都沒有選擇飛逃,誰知劫匪還有不有同夥藏起來?
朗朗乾坤,晴天白日的遇上打劫,這世道不太平啊。
常思過默默觀察着四個修士。
一個長得不比蠻虎塊頭遜色的巨漢落到常思過這邊,身上長袍繃得緊緊的。
一個幹癟老者落在稍側後面,右手握着一柄小巧的如意盤。
另外一個穿破舊道袍留一撇鼠須的中年漢子,和一個使長槍的皮膚黝黑年輕修士,截住亭子那邊的黃天。
“喂,兄弟,這群強盜人多勢衆,咱們聯手對敵如何?”
亭子東頭的黃天突然開口提議。
常思過回了一個關愛智障的眼神,這時候,誰都不可信。
他有些頭痛,擋他前面的巨漢給他非常危險的感覺。
他懷疑對方有晶心境修爲?
開局便是煉獄級難度啊。
心下倒不是畏懼,他聽元闊解釋過,練氣士的初期四境水平高低,與裝備好壞、臨陣戰鬥意識、掌握的法術、秘法、殺人技等的運用有關。
低一階的宗門弟子打殺高一階的散修,時有發生,因爲雙方接受的傳承體系不一樣。
一個傳承有序,循序漸進。
一個東一榔頭西一爪子,學的是野路子前後不連貫。
從根本上高下立分,當然也不乏散修中悟性奇高者,或機緣巧合得到一些不一樣的機緣,能夠成爲比肩宗門修士、甚至超出的高手。
若是散修晉級到靈府境,與第四階的晶心境,之間實力相差便是鴻溝。
那代表了修行中兩個不同層次的境界。
很難以秘法、武器好壞彌補差距。
“廢他麽的話,死到臨頭還想着聯手?乖乖交出須彌袋,老子心情好饒你們一條生路,給你們三個數考慮……”
頭發蓬亂巨漢抓着一柄闊劍,銅鈴大眼瞪視面前才區區不息境初期的小子。
據中間線人說這是一頭肥羊,最少賣出了兩次百年份的靈藥材,有須彌袋,别看表面寒酸,骨子裏富得流油,身家絕對的豐厚。
隻不知爲何霸氣宗的元闊要叫這人爲師兄?
所以,他們這次傾巢出動,務必要幹淨利落解決這頭肥羊。
不能留下任何隐患。
常思過是果敢性子,意念微動,身前突然出現一顆丹藥,他一口咬住,氣息在全身流轉,腳下用力一蹬,唰地一下沖向八丈外的巨漢,也就一個跨步距離。
身在空中,他狠狠一刀劈去,簡單粗暴,沒有其它花哨招式。
刀芒伴随火焰吞吐,刀影婆娑。
既然不能善了,那麽便迎難而上,以霹靂手段先解決一個。
身上瞬間冒出随風舞動的火焰護盾,殺氣騰騰的。
“好膽!”
巨漢獰笑一聲,縱躍而起,手中闊劍掄起一道明晃晃的劍芒,破空尖嘯聲中往前方對劈。
敢與他比拼力道,而不是法術,真真是搔到了他的癢處!
好,他喜歡!
側面押陣并随時準備夾擊的幹癟老者愣了一下,現在的小家夥都這麽兇殘嗎?
狗急跳牆居然選老熊做對手,還是最直接的硬碰硬,那麽,他便看好戲啰,幹癟老者把掌心扣着的一張橘黃色符箓稍稍松開,能節省一個算一個,他騰身飛起,堵住小家夥後方退路。
常思過用天眼術時刻關注着所有人,老者的細微動作自然瞞不過他觀察。
他要的便是這個效果,腳踏實地,陡然施展出他在山下學會的攆塵六步。
技能本身沒有好壞,隻有利用得好與壞。
這些天閉關,他把所有新舊技能法術,在客房中反複揣摩,結合着錘煉,在最短時間内,掌握幾種新舊技能結合使用的新手段,并在空曠不少的客房練習多次。
這還是第一次把攆塵六步結合飛行術,使用到實戰中。
他體會到不一樣的神妙速度,似乎,飛行術才能完全發揮攆塵步的詭異變化。
巨漢眼前一花,失去對手的蹤影,一劍劈空。
這一驚非同小可,瞬息間,他用靈識捕捉到對手閃至到他左側後方的殘影。
一股銳利殺意緊緊鎖定他,巨漢怒吼一聲,右手劍勢不及改向,他揮起左拳,澎湃的拳勁像是一堵洶湧的潮水,狠狠往側面卷去。
他也是兼修的煉體士,還是達到三劫晶骨境,練成銅皮晶骨的水準。
隻要給他喘息之機,他要把玩弄陰險不耿直的黑小子拍成肉泥。
敢與他耍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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