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思過沒敢動念頭提前出去面對女殺手,那是純屬作死。
他先仔細回味一遍剛才與老道的所有交談,隻字不漏,全部加深印象記住,留待以後慢慢揣摩,然後靜下心來體會老道留給他的好處。
他以前在生意場上磨砺出來一項本事,不管身處在何等惡劣狀況,或是激動興奮之中,都能迅速冷靜下來思考問題。
随着老道離去,腦海中的璀璨光點消散,模糊身影與黑暗融爲一體。
黑暗中出現十二個淡金色飄逸大字:闖獸獄,奪機緣,入山門,謀生路。
用的是華夏繁文漢字,隻存在一息又悄然消失。
常思過努力眨了眨眼睛,這是老道對他今後去向的指點?
意思再淺顯不過,以這種鬼祟見不得人的方式,他倒是沒有覺得老道在小題大做、小心得過份了,所有一切關生死的都不是小事,再如何謹慎都不爲過。
老道的舉動,讓他心中更加警醒。
對今後将要面對的險惡,心中有了一個準備。
沉思片刻,接着歎息一聲,他即使再不願面對的獸獄,看來也非得闖一闖了。
在四荒城混了這麽長一段時間,關于獸獄的兇惡,他即使不特意打聽,也多有耳聞,那地方對四國所有修者都是一視同仁的危險所在。
進入其中,必定是九死一生。
若是經曆了獸獄考驗,活着走出來,便有機會被山上修仙門派收納門下。
爲此,當年還曾經在四國引發過一陣熱潮,所有資質不錯家世優厚的固本境修者,成群結隊争着闖獸獄,以便能夠拜入仙門,替家族争光,爲自己謀一個光明前途。
後來實在是因爲死傷慘重,即使世家子弟帶再多厲害扈衛都不頂用。
該怎麽死,擋都擋不住。
獸獄内不講個人出身,隻講實力和運氣。
慢慢的,獸獄開啓便成了一些資質不被看好修者、破落宗門弟子、散修尋找機遇的冒險之地,偶爾也會有固本境巅峰修者進入,但是絕對不多,都是各有各的緣由,迫不得已才進獸獄。
常思過捋了捋思路,很快又再次沉下心體悟。
約十數息後,黑暗中突然出現一道刀光,很是緩慢,如同黑夜升起一挂半弧彎月,刀光璀璨凝練,留下拖拽的刀光殘影,薄如蟬翼,重重相疊滑過空中。
這一刀落在黑暗深處,卷起腦海中狂暴風浪一層接着一層,聲勢浩大。
轟隆的霹靂震響回蕩在無邊空曠處,經久不息。
常思過模糊的身影,三次被淹沒,搖搖欲墜,待得風平浪靜時候,身影透明了幾分,卻仍然挺立在黑暗虛空中,剛才刀光出現的瞬間,他已經沉入老道指點的裂空一線斬的神奇玄妙意境。
時間慢慢流逝。
待得黑暗裏閃現一絲微弱亮光,劈在稀薄身影之上,身影消失,腦海内空空如也,常思過一個激靈回過神來。
他仍然是用手掌撐着刀柄,站在雪地,面對五丈外面色僵硬臉白如紙的女殺手。
雪夜寒風依舊,氣氛卻不再蕭殺。
常思過能感覺左手血肉模糊拳面和手臂皮開肉綻的傷處,正在發癢快速好轉,他體内的堵滞傷處已經恢複,氣息流動無礙。
他有些疲憊地閉上雙眼,就剛才體悟那一刀玄奧劈殺,耗去他極大心神。
再則他将要面對一個深不可測的三劫殺手,說不緊張是假的,他必須裝得像點,也很沒信心,能否在接下來的一記劈斬解決掉對手。
他也僅僅隻來得及體悟一刀,稍有心得便時間到了。
對于老道的不負責任,他是深深鄙視之。
難怪他前面八個穿越前輩先後死于非命,都是老道造的孽。
“說!”
黑袍女殺手臉上罩着一張男人面皮,聲音比雪原寒風還冰冷,且難聽。
常思過心下也是佩服老道的神通廣大,在腦海内前前後後折騰了挺長時間,外界才過去一瞬,他使勁喘息幾下,眼皮睜開,半塔拉着,不讓女殺手從他眼神中窺探到他的虛實,道:“爲什麽……選我加入殘夜?”
他其實已經有所猜測,故意問一個愚蠢的問題。
黑袍女殺手沒有不耐煩,聲音一如既往冰冷簡潔:“你夠格!”
這理由,果然夠彪悍。
常思過又喘息幾口,稍稍撐直身體,繼續道:“……第二個不算問題,算一個要求吧,容我與你切磋一刀,不死,我便加入你們殘夜。”
他特意加了“不死”二字,這是重點。
希望對方不要用出神鬼莫測的速度欺負他,給他一次出刀機會。
他剛才在心中默默推算,即使他對裂空一線斬有了新的掌握,可如果劈不到人,連對方衣角都摸不到,那也屁用沒有。
他與女子之間速度差距太大,似天塹鴻溝,他有自知之明。
黑袍女殺手稍有些詫異,對方敢提出如此找死的要求,膽子比腦袋還肥。
“殺手之間沒有切磋,一旦動手,既分輸赢也決生死,我可以給你一次出刀機會,你确定要切磋?”
女殺手難得的對一個一心求死家夥多解釋兩句,腳下緩緩走近到三丈距離。
常思過猶豫片刻,慢慢舉刀,目光狂熱:“但求一刀,請!”
口中說請,實際上他毫不客氣腳下一點,身體騰空飛撲。
刀聲如狂風刮過山崗枯樹,發出嗚嗚呼嘯,三丈距離眨眼便到,刀光正好自空中兇狠劈下,一線璀璨赤紅,在刀刃遊離不定,潛伏如同噬人古獸。
對面的黑袍人那似沒有感情的雙眸,陡然一下睜大。
她心神掙紮,急速朝後退卻,速度再不複往常那般順暢詭異,似有無形的枷鎖滞縛在她身周,她枯井不波的心境掀起滔天波瀾,驚叫,“刀意鎖定!”
她知道自己大意了,唯一一次觸犯殺手信條,便讓她陷入如此被動。
還好,她的速度即使被對方弄出的古怪刀意給限制,仍然退得比對方要快那麽一些,在刀光劈下之前,她自信能夠躲過,而且離得越遠受到的影響将會越小。
作爲殘夜裏的頂級殺手,她早就看出對面的黑臉小子,在刀刃上塗抹了出自殘夜的“一抹青”毒藥,至于毒藥來自何處,自是不難推猜,她先前是不屑收繳對方的武器。
反正不答應便是死,沒第二條路可走,隻沒想到這小子藏着如此厲害殺招。
她不擔心中了毒會如何,她有解藥,隻是嫌麻煩。
這一刀能夠劈出她都不懂的刀意鎖定,威力必定不俗,她犯不着硬接。
待她出了刀意對她的影響,便是黑臉小子的死期。
她是殺手,不會放任一個對她起殺心又能威脅到她的家夥加入殘夜。
人才難得不在她考慮的範疇。
她考慮着該用什麽手段,從對方口中逼問出刀意鎖定秘技法門?
常思過眼睜睜看着刀勢将盡,而對手往後退去的速度超出他的算計。
他情急下身體一扭,往左邊側偏去,出人意料在空中一個轉折,關鍵時刻,他折騰出來的半吊子“挪移步”替他多搶得五尺,在黑袍人反應過來想要退避之前,刀光從側面兇狠劈下。
裂空一線斬!
“你!”
一聲驚呼怒喝,黑袍女殺手躲無可躲,連窄劍都不及拔出,隻能無奈揮左臂格擋,真元力瘋狂往左臂調集。
“咔嗤”,無濤巨力伴随耀眼紅芒,把女子袍服劃開。
女子舉起的左臂被劈到見骨,又一路壓低,鋒利刀鋒劃破女子臉頰上的人皮面具,直劈到肩膀,卡到骨頭上血花飛濺,才止住攻勢。
“砰”,常思過被女子袍服下擺突起一腳踢飛,窄刀這次沒有抓住脫手抛掉。
常思過在空中翻滾兩圈,仰面摔倒在三丈外雪地上。
他口鼻溢血,頭痛欲裂,臉上卻露出肆意放松的笑容。
女子剛才這一腳,倉促急着自救,力道不是很大,他受傷不重。
隻是這次施展一線斬,不止是抽空他體内所有的氣息,似乎連同精神力也一并抽空,讓常思過頭暈惡心、渾身虛弱無力。
老道指點他的這一刀,威力不同凡響,難受勁兒也他娘的倍增啊。
他看到女子舉手間破敗袍服處春光外洩,手忙腳亂從懷裏摸出丹瓶,往口中倒藥的情景,他又覺得自身遭受的痛苦,沒那麽難受了。
……
PS:感謝書友“時光機研發工”的打賞支持和鼓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