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名黑衣殺手沉默着,一劍連一劍刺殺,沒有任何多餘招式。
連續攻擊二十餘息,突地兩人身形交錯,再分開時候,劍光點點,化作兩片繁複森寒劍花,攻擊範圍頓時大了倍餘。
常思過知道不能再等,沉浸在冷眼旁觀狀态,抓住步法與身體契合的若有若無感覺。
一步往後跨出,第二步沒有向左或是向右,而是繼續後跨。
倒退中仿佛腦後長眼,跨到途中,稍往左邊變換角度,衣袍擦着一顆大樹過去,第三步稍往右變換角度,繼續往後跨步,速度奇快,一氣呵成。
看在追殺他的兩人眼裏,便帶上了一分說不出的神韻。
眨眼間,目标與他們拉開了距離。
兩人心生出一絲無力,這是什麽身法?他們聞所未聞,還怎麽繼續?
當然不可能就這樣算了,兩人奮勇前追,隻是新使出的合擊劍法又被拆散,得想其它法子,即使拼了性命不要,也得在黑小子身上留下一道口子。
常思過心中欣喜,他的嘗試成功了!
以前太過拘泥攆塵三步的順序,通過這次要命的嘗試,其實攆塵三步可以隻使出一步,重複着使用,重要的是那點步法與身體契合的感覺,必須始終保持。
刹那間,他在腦子裏重構出無數種走步可能,有種豁然開朗的興奮,面上仍然是冷漠依舊。
迎着沖殺來的兩人,他往左前一步跨出,在昏暗的樹林子裏,身形晃動,走得随意而自信,他已經摸到練習攆塵三步後面三步的一點門竅。
張弓搭箭,第三步剛好處在左邊黑衣人側後丈許遠,弦響箭飛人倒。
黑衣人連躲閃反應的時間都沒有,完美!
常思過頓步,反手取箭,目光冰冷銳利。
還剩下的那個黑衣人見同伴中箭斃命,毫不遲疑,左手往地面一甩。
一股青紫色濃煙升騰,把黑衣人身影遮得模糊不清。
常思過取箭在手往後急退,他擔心這煙霧另有古怪。
“視線”盯着煙霧後蛇行狸翻借助樹木遮擋快速退去的身影,他一時間沒找到能一箭緻命的角度,便對着煙霧一箭射去,腳下往邊上繞走。
煙霧後自然空無一人。
裝模作樣警惕一番,常思過确認殺手已經退走,繼續屏住呼吸走回林子中間的空地,撿回自己的長刀,走到第一個被他斬殺的黑衣人身邊,背對着東邊,那處潛伏的黃雀,已經摸近離他隻有五丈餘。
見識過殺手的陰毒,他沒敢伸手到殺手腰間鼓囊囊的袋子裏去掏摸。
手腕微抖,刀尖在腰袋上橫豎劃了幾刀。
無數毒蟲從各個格層滾滾爬出,看着很惡心,還有數條魚幹掉落。
也就在此時,背後隐忍多時的黃雀,手腳在地面一撐,整個身軀騰空前撲,途中用腳在一顆樹幹上一蹬,加快速度,揮劍殺向背對着後退的常思過。
常思過猛往前沖,右手刀尖着地橫掃,往後使勁一撥。
“噗”,一大堆剛剛滾落地面失去主人指揮控制的毒蟲連帶泥土,雨點般往後抛去,各種蟲子毒蠍在空中便扭曲出各種惡形惡狀。
“啊!”
身後傳來一聲女子驚叫。
常思過停步轉身,看着一身緊身黑衣,斜背青銅雕花大弓露出一張漂亮臉蛋的蠻櫻,正手忙腳亂,揮舞劍光絞殺其實沒多少殺傷力的蟲子。
除了經過特殊訓練的殺手,沒有幾個女人,敢面對一群密集的毒蟲細蛇,即使她們身爲煉體士,也不例外。
插刀入鞘,常思過好整以暇拔出箭矢在手。
“視線”掃過整個樹林,再沒其他人潛伏,現在,該是他和這個在北楓城攪起一城風雨、安然脫身的北戎女人好好算賬的時候。
他不希望有人前來打擾。
不過,常思過沒有立刻行動,他站在林子中間空地邊緣。
蠻櫻把所有空中連同掉落到地面的毒蟲全部絞殺成碎片,這才長劍一指,喝道:“受死吧,你現在真元虛空,别以爲憑着那怪異步法,就可以逃得出去。”
她自信研究透了常思過步法的走位。
剛才又旁觀許久,印證了她的許多想法,到時把她推演的破解招式,突然使出。
對付一個外強中幹的家夥,應該是手到擒來。
至于那恐怖一刀,以黑臉蠻子現在的狀态,即使施展出來也沒幾分威力,不足爲懼也。
常思過冷冷道:“是嗎?”突然問道:“這些殺手,是你花錢請的?”
以往與人動手,他何曾有過廢話?
他不是安學倫那個話痨子,可以一邊動手一邊飚垃圾話砸人。
當然有需要,他也可以陪敵人多唠嗑幾句題外話。
“哼,那些蠢貨不聽勸告,非得用他們自己的方式殺人,若是一擁而上,毒蟲暗器,加上四人劍術配合,怎會落得如此慘敗?”
蠻櫻頗有些恨鐵不成鋼,恨恨咒罵。
她目光往左右和前方地面掃視,确認前去的途中,再沒有活着的毒蟲潛藏在草叢或枯葉下,目光盡量不往附近那具屍體看,有好些毒蟲,翻翻拱拱,鑽進了屍體下方,看得她渾身發麻感覺很惡心。
當然花些代價,換得幾個殺手把黑臉蠻子的真元消耗到如此地步,也是很劃算的買賣。
腳下一點,女子縱身躍起,劍光防護在身前。
她暗忖黑臉蠻子倒是有幾分自知之明,棄刀用箭,隻是那詭異步法對别人有奇效,對于她……女子突然眉頭一皺,發現體内真元有些不受控制,頭有些暈沉。
不好,中毒了!
蠻櫻這一驚非同小可,馬上聯想到先前黑臉蠻子裝做中毒,诳騙殺手的情景。
這才明白林子中間的空地,真的有毒氣萦繞。
她上當了,黑臉蠻子故意用毒蟲把她遲滞此地,又拿言語拖延,是想借毒殺人。
女子閉住呼吸,強行扭轉去勢,足尖往地面一點,試圖以極快速度逃離此地,她早就看出黑臉蠻子的速度短途沖刺還行,長途奔行是其弱項。
小腿彎處一軟,蠻櫻差點一跤跌倒地上,忙用劍尖往地面一撐。
“嘣”,弦響箭至。
蠻櫻落到地面還未穩住平衡的身體強行扭轉一下。
她悲哀地發現,這毒發作之快超乎想象,她已經感受不到體内真元運轉,隻覺全身酸軟,提不起半分力氣,眼皮子沉重,頭暈腦脹,眼前出現恍惚重影。
是烈性迷藥!而不是要命的毒藥。
利箭從女子頸側過去,正中右肩,“砰”一聲把女子射翻在地。
常思過面無表情,再次拔出一支竹箭,沒有絲毫憐憫地盯着在毒蟲碎片中掙紮的女子,心中感歎殺手們的毒用得神乎其神的厲害,舉弓搭箭,往前走幾步,站定瞄準女子那精緻圓潤的下颌。
他繼承了這具身體的某些習慣,應該是黑老爹的教導,從來沒有虐殺的愛好。
敵人不分男女,唯有死掉的敵人才是最好的敵人。
早點下手,免得夜長夢多。
諸如此類的言傳身教,還有許多堆積在腦子裏,根深蒂固。
“嗖”,箭去如電,眨眼間便射中女子仰露出來的細膩下颌。
箭頭在碰觸的瞬間,突地停頓在空中,詭異地斜懸在那裏,不倒也沒發出任何聲響,那女子則很幹脆地眼睛翻白暈了過去。
不知是驚吓過度,還是毒發不能忍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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