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手中箭矢随手抛落枯草地上,常思過哐啷拔刀,左手仍然抓着黑木弓,他已經習慣黑木弓在手的感覺,他也不知暗處,還潛伏有多少殺手?
目前的處境,用刀,比用箭更占便利。
見得他棄箭拔刀,緩緩逼近的兩名殺手,停步對視一個眼色。
随即兩人拉開距離,窄劍斜舉,顯出幾分凝重,接着繼續前行逼近,其中一人,口中發出“吱吱”幾聲。
常思過冷凝的眸子,閃過一絲異色。
這兩個殺手,顯然是知道他一刀斬殺兩名修者的壯舉。
他用握弓的左手,探出小指,從右邊袖袋勾出一個瓷瓶,捏碎瓶子,把最後一顆疾補丹扔進口中,含在舌頭下備用。
如此做态,無不彰顯他準備拼命的決心。
那頭作死蹦跳來去的貂鼠,也潛伏在數丈外的一顆大樹上,自此銷聲匿迹。
兩名殺手終于踏足林子中間的枯草空地,離常思過隻一個健步,兩丈之距,停了下來,所有蠢蠢爬動的毒蟲,随着左邊黑衣殺手口中發出的“啾啾”聲,在這一刻停止行動,全部潛伏各處不動。
弦月再度從雲層鑽出來,林子内光影斑駁。
蕭殺緊張的氣氛,随着左邊殺手揮劍前沖的動作,化作一片厲嘯而變得激烈。
“嗤嗤”,七八點寒芒,從右邊殺手甩動的左袖口射出,呈半扇形,激射向前方左手握弓右手執刀謹慎防備的常思過胸腹脖頸要害,籠罩一大片。
這下偷襲出其不意,距離又近,也正是左邊殺手前沖吸引注意的瞬間。
常思過身影一晃,如迎風擺柳,腳尖不離地面,整個人在枯草上往左滑動兩步,揮刀一撩。
兩人在他的天眼注視下,所有細微動作,無所遁形。
右邊殺手隐蔽舉起的左手,從手背到掌心,環繞着一圈黑漆漆的護掌,包括手心位置的金屬套上兩顆些微突出,以及從袖口露出的不起眼細小兩排黑色管口,無不引起他的注意。
否則,被如此近距離機括暗器偷襲,他即使能躲過去,也勢必手忙腳亂。
“叮”,劍刀相觸,火星四濺。
左邊殺手一劍無功,借力往後滑退,緊握着的左掌心,同時對着常思過面孔方向一揚,一團青色煙霧和細芒,蓦然從脫手的一顆漆黑珠子爆開。
常思過再度施展攆塵三步,搶先繞到殺手的側面,屏住呼吸以及全身毛孔,避過殺手出其不意的偷襲。
他沒想到殺手如此難以對付,連綿陰損的算計,一波接着一波。
若換一個人,隻怕早就中招。
空中響起細密嗤擦聲,那些細芒,是細如牛毛的毫針暗器。
在他的“視線”中,毫針尖端幽藍發亮。
随着毫針爆發的青霧,估計沾染一口,下場會極慘。
他牙關微微咬緊,順勢揮刀劃一個半弧,對着飄忽退走的左邊殺手劈斬去,和這些家夥糾纏,太過危險,他毫不猶豫施展出壓箱底的大殺招。
這些都是不擇手段的冷血殺手,不能與往常的對手相提并論。
他放棄試探、徐徐圖之等念頭。
吞下口中含着的丹藥,刀身紅芒凝練成一線。
半月弧形化作要命的催命索,隻一閃,左邊殺手露在蒙面布外的眼眸現出絕望,他被刀意鎖定,腳下出現遲疑,怎麽都避不開恐怖的一刀斬殺。
“噗”,一刀兩斷,幹淨利落。
右邊殺手心頭大悸,他正好處于這一刀攻擊的斜線上,隻是離得有兩丈距離,受到的影響,才沒那般厲害,在同伴中刀瞬間,他下意識收劍往側後飄退。
這純碎是求生的本能反應,即使殺手也不列外。
林子裏潛伏不動的貂鼠,突然暴躁,“咯咯咯”怪叫幾聲,從六七丈外的一顆大樹上,化作一道黑色閃電,途中連蹬在兩顆樹幹上,幾經改變方向,從左側面撲向揮刀後停頓不動的那個魁壯身影。
鋒利的爪子伸出,狠狠抓向常思過的脖頸。
剩下的那個殺手頓時醒悟過來,他們要刺殺的目标,盡管攻擊犀利霸道,據說隻有一刀之力,若時間稍拖延得三兩息,便将失去大好機會。
他腳下一點,止住退勢,正待亡羊補牢,在貂鼠得爪後前撲補一劍。
卻見靜止不動的黑臉漢子,突然動作迅速,往右邊挪移一步,那柄斬在空中不動,刀尖一滴鮮血尚未滴落的铮亮長刀,似毒蛇昂首,綻放出耀眼的赤色光芒。
那滴鮮血化作粉末,寒光一絞。
飛撲在空中發起襲擊的貂鼠,發出絕望的“咯咯……”凄厲怪叫,以飛蛾撲火之勢,撞上刀鋒,“噗嗤”幾響,血肉飛濺,整個小獸隻剩一條毛茸茸的尾巴還完好,掉在草叢滾了兩滾。
黑衣殺手冷酷的眸子縮了縮,好狡猾的對手,差點上當。
常思過輕易一刀誘殺小獸,腳下猛地一蹬,殺向欲沖又止的殺手。
經曆了河水中與異蛇那番險死還生的搏殺,他頭頂處打開的天竅又有新的變化,能促使體内經脈氣息自動循環運轉,對于吸收藥力,正好是無痕銜接,可以保持他體内的氣息生生不息。
在園子裏那一刀斬殺消耗完畢的氣息,能夠這般快恢複到近四成,是因爲他兩天之内,連續吞服兩顆丹藥,部分藥力殘存體内,沒來得及吸收,正好被他自動運轉的氣息,一圈一圈,磨盤一樣給研磨,涓細吸收掉。
即使裂空一線斬耗盡他體内真元和氣息又如何?
他也可以無限次使出裂空一線斬,區别隻在于威力強弱大小不同而已。
殺手口中發出“啾啾”尖細聲,他不敢輕櫻其鋒,腳下飄退,左手袖管舉起,對向殺來的魁壯黑臉漢子,林子裏跟着響起一片急促的沙沙聲,突如其來。
常思過沖出那片青霧擴散的大緻範圍,揮刀往右邊空中一撩,刀光把一隻從樹枝上撲下的毒蟲,準确斷做兩截,接連小巧運腕揮刀,擊殺各式各樣失去奇襲效果飛撲來的毒蟲。
不多大一會,他身周便遍布大大小小的毒蟲屍體,氣味熏臭難聞。
“視線”所及,注意到埋伏林子裏的兩名殺手,趁他對付毒蟲圍攻的機會,無聲無息正在接近,與他前方和他對峙的殺手,形成了三角包抄之勢。
這些見不得光的家夥,還是打着省力的暗算主意。
常思過猜測毒蟲送死般的舉動,隻怕與他以雷霆之勢斬殺的殺手有關。
失去那個死掉殺手的指揮,這些蟲子發揮的作用或許有限。
看來他那一刀,把他好不容易積賺的氣息消耗一空的買賣,很是劃算,否則,以先前那家夥神不知鬼不覺布置毒蟲的手段,他隻怕還得提防着點,稍不留神,容易着道。
正待收刀,換成弓箭出其不意射斃前面當誘餌的殺手。
常思過腳下突地一頓,踩死一隻斷做兩截,仍然頑強扭動着向他爬來的毒蟲。
他擴散到十五丈外的“視線”,在收回的刹那,驚鴻一瞥,“看”到一個熟悉的嬌小身影,正鬼鬼祟祟潛伏到林子邊緣樹後不動。
是她在搗鬼啊。
既然這樣,那他也得改變一些對敵策略,提防來自背後的暗箭。
敵我明暗易轉,該他表演的時候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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