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時間,分不清他此時是黑娃還是前世的常思過,隻覺思維空靈,意識俯瞰全局,戰鬥本能充斥着全身,面對三人縱躍合圍攻擊,常思過腳下後退輕點,在叢林裏不停繞轉躲避。
手中的最後一支青銅箭矢,搭在弦上,再次引而不發。
那幽青色箭頭,不離楚姓大漢胸口咽喉要害。
糾纏一陣,劈斷無數樹木,聽得閣樓方向傳來瀕死絕望慘叫,楚姓大漢見得黑大個腳下一滞,他大喜叫道:“三擊陣,不死不休!”
終于抓到對面小子的細微破綻。
否則,真要把園子裏的花樹全部砍斷,耗到多時去?将軍的臉面都丢盡了。
再則,他擔心夜長夢多,有其它勢力出來攪局。
楚姓大漢一腳跨到空中,躍起丈餘,雙手持刀,對着匆忙閃避的黑大個猛斬。
他不惜損耗真元,也要一舉重創對手,給另外兩名同伴創造殺敵機會。
常思過見他的假動作,果真勾得楚姓大漢再次故技重施,使出了先前用過的虛影刀,心下冷笑,腳下接連倒退,往左右一拐晃動,昏暗中,身影陡然出現重影。
樹木被刀光摧毀的碎屑飛揚勁風聲中,夾着一聲催命輕弦響,悅耳如琴音。
楚姓大漢脖頸側面中箭,箭頭穿透到另一端,撕裂動脈,血濺如湧。
“噗通”一聲,楚姓大漢倒撞出丈餘,跪倒在一片翻轉的泥土碎屑中,眼睛瞪得老大,滿臉扭曲猙獰的不可思議,他右手戰刀早抛棄一邊,死死握着要命的青銅箭矢露在外面的箭杆,發出垂死的嘶嘶聲響。
與楚姓大漢協同作戰的兩名漢子,嚴格執行着首領用性命換來的機會,對楚姓大漢的遭遇,視而不見,怒吼着,兇狠撲向射出一箭,不及再拔箭支的黑大個。
兩道刀光交錯成兩片刀幕,勢必要斬殺可惡的家夥于刀下,碎屍萬段也不解恨。
三擊連陣,有進無退;
有我無敵,不死不休!
“哐啷”,常思過空着的右手,拔刀出鞘。
吞下口中含着的疾補丹,信手揮刀,在空中斜劃出一道半月寒弧。
迎着合擊的兩人,不退反進,刀光凝成一線赤紅。
殺意如濤,淩厲絕倫。
刹那間,迫使得怒火中燒的兩人遍體生寒,心生懼意,手上攻擊動作,出現瞬息遲滞。
也就這一刹那,常思過的精神凝練無比,他的天眼神通豁然察覺,有數道若有若無的“視線”,從幾個方向,分别注視在他身上。
其中有一道,給他熟悉、無惡,與衆不同的感受。
這城内又是誰呢?
常思過不及細想,刀鋒一往無前揮劈,如白駒過隙。
“噗噗”,刀光過處,兩顆大好頭顱随破裂的紗帽翻飛空中。
從閣樓方向飛奔過來準備協助殺敵的四人,看着兩具無頭屍體,往左右兩邊轟然倒下,霎時間都停下腳步,剛剛斬殺那左臂殘廢邊軍修者的喜悅,如被冷水潑面,煙消雲散。
眼中皆出現驚懼、不安。
他們到底招惹的是個什麽怪物?
一刀,四斷,兩名護城衛固本境中期修者幾乎同時殒命。
殘藉的碎屑泥地血泊中,還倒着中箭不起的楚姓漢子,看中箭位置,是無救了。
常思過半弓身體,撐着刀柄,偏頭瞪視十數丈外燈光下停滞不前的四人,他身形不動如山,目光兇冷如狼,迫得四人腳下踟躇,不敢上前。
時間仿佛靜止,四處寂寂無聲。
疾補丹的藥力快速發作,随着他的呼吸,化作絲絲氣息,補充進空空如也的經脈,再迅速從經脈内,随意念散發全身,熱力遊走于骨骼肌肉之間,勁力自生。
“一群蠢貨,他隻一刀之力,還不快上!”
一個中年男子的低沉嗓音,在林子上空響起,震得呆滞的四人渾身一顫。
林子裏的觀戰修者,也從震驚中清醒。
随即有嗡嗡私語,接着喧聲四起,他們即使沒有看得太清楚,也識得那壓迫心神一刀的厲害,看向神威凜凜的黑大個,眼中充滿了敬畏、羨慕、嫉妒諸多複雜神色。
對于護城衛顔将軍臉皮如此之厚,底限之低,又有了新的認識。
以多攻少的情況下,還出聲提醒,真是不要臉至極。
還是一衛将軍,晶骨境高手呢!
啊呸!
他們有些是看戲不嫌台子高,有些則是暗地心向弱勢一方,不希望黑大個就此被誅殺,有些則是與護城衛有過節,早就看不慣顔将軍的跋扈橫蠻不講理。
人多口雜,法不責衆,一時間說什麽的都有。
穿制式黑色長袍的四人,發一聲吼,分兩列結成陣勢,舉刀沖殺向撐着刀柄不動的黑大個,這節骨眼下,即使戰死,也不能再有半分退意,他們已然沒有退路。
也識破了黑大個外強中幹的假面目。
真是可惡啊。
被剛才震懾住的羞愧爆發,個個奮勇争先,希望能在将軍眼皮底下拔得頭籌。
将軍最多就在一條街道外用神念看着。
常思過已經緩過勁,冰寒着面孔,站直身體,甩去刀鋒最後一滴鮮血,嗤擦一聲歸刀入鞘,右手拔一支普通箭矢,從容不迫往後倒退。
青翠濃密的林子,又重新把他身影遮掩得半隐半現。
有如此大好條件不利用,而選擇與四位固本境修者硬磕,他才沒那麽傻。
沖來的四人簡直欲哭無淚,什麽狗屁的淵翠閣、長青苑,大冬天的還他麽樹木如春,葉繁枝茂,真是害煞他們了,此時唯有小心謹慎、硬着頭皮上了。
常思過隐身昏暗中,沒有主動發起攻擊,他突然醒起,那道窺探他的熟悉像“視線”般感覺,與四荒城下許雲樓注視他的時候,感覺何其相似?
而此時,再要他捕捉四處的窺探目光,常思過做不到了。
他是借助那一刀斬下時候,精神力達到頂峰,再憑借天眼察覺到的些許異常。
稍一思慮,常思過便認定那是許雲樓,他對許雲樓印象深刻。
轉身看向供奉堂北楓分堂方向,握弓拱手,揚聲道:“許先生,能否請你壓制住那臭不要臉的顔老匹夫,不使他幹預我與他手下固本境修者的争鬥?算常某欠你一次,以後必還。”
許雲樓上次誤認爲他也是山上練氣士一員,稱呼他爲“道友”,對他表現出了極大善意和興趣。
此時行到山窮水盡時,他也無計可施,何不放手不一試?
而且是以平輩身份,用交易方式來請求援手。
這個世界,沒有實力的奴顔婢膝,是沒有用處的,反而會讓對方瞧不起。
這話說得莫名其妙,又無禮至極,渾不把顔将軍放在眼裏。
圍觀修者想了半響,城内似乎沒有哪位将軍或者北楓分堂,有姓許的晶骨境高手,他們有些懷疑黑大個是失心瘋了?用言語大話诳騙。
敢如此當衆辱罵一衛将軍,稱呼其爲臭不要臉的老匹夫,聽着雖然很爽,下場肯定是極慘。
可惜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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