盯着烏沫純真無辜的大眼睛,常思過已經知道小家夥滿肚子的壞主意,不像是表面這般純真,一時沒有說話。
小髒娃被盯得心底有些發毛,趕緊解釋道:“淺翠崖陷阱,是前一任山匪頭子,三年前抓了我爹改建的,我爹把幾處緊要機關告訴了我,去年機關修成,所有參與的石匠、木工、鐵匠包括我爹全部消失。”
“再後來山上發生内讧,那個山匪頭子想用這處陷阱,滅殺夥同外人造反的山匪,他哪裏知道我爹暗中做了手腳,關鍵時候,機關失靈,陷阱沒能發揮作用,山匪頭子死在造反者的屠刀下,也叫報應不爽吧。”
常思過見小家夥髒臉上沒有傷感,仿佛說别人家的慘事,完全不像在說自家爹,沉吟片刻,問道:“你真要跟我混?我可是四荒城邊軍。”
他猜到小家夥的條件,直接提了出來。
他還是想用銀錢來交換烏沫的幫助,足夠烏沫一輩子花銷的銀票。
小家夥略一猶豫,顯然聽說過四荒城兇險的大名,仰頭道:“嗯!”
“爲什麽?”
“因爲……你是煉體士老爺。”
常思過一拍額頭,這是什麽奇葩理由?此時卻容不得他多說,小家夥的态度,太堅決了,無奈道:“成交!你幫我這次,我帶你走。”
“好,說定了,等下你把那壞蛋引進圈套,大喊一聲‘等等’,我便發動陷阱,你躲遠點,别被濺到毒液,聽說可厲害了。”
烏沫興奮地握着拳頭,使勁揮了揮。
常思過揚揚手,示意他知道,悄然往山道口摸去。
他不知帶着小家夥進軍營是對是錯,但是有一點可以肯定,這是個不折不扣的小壞蛋,做壞事前考慮得非常周全,有着與年齡不相稱的成熟,也不知小家夥暗中琢磨了多久?
這麽小不點的年齡,能夠在山匪賊窩混幾年,很不簡單呐。
即使将來他不在軍營,小壞蛋應該也不會吃虧。
罷了,就如此着。
路是自個選的,好或壞與他無關。
蠻虎頭上臉上的油泡破裂,流淌着黃色液體,他似乎不知痛疼。
一鼓作氣,把山道最後十餘丈的山匪給砍殺一空,殺得山匪們隻恨爹娘少給他們生了兩條腿,能夠逃脫的沒有多少個了。
渾身染着油漬、水泡、灰塵石粉和血污,沖上山道盡頭,咔嚓踩死一個受傷跌倒的倒黴山匪喽啰。
蠻虎仿佛從地府爬出的厲鬼,足下滴答着污迹,舉斧仰天咆哮:
“出來!你出來一戰!”
他已經這般慘,那黑臉蠻子該滿意地出來撿便宜了。
聲音響徹山頂,所有見機提前上山躲在暗處的殘餘山匪,伏地瑟瑟發抖,連窺看一眼的勇氣都沒有,他們已經被蠻虎殺破膽氣。
“嘣”,一箭自岩石後激射向巨漢右脖頸,又快又狠。
蠻虎右手斧面一晃,把整個頭顱到胸口位置擋住,“砰”,箭矢在斧面爆開。
巨漢怒吼一聲,腳下一步平地跨出五丈遠,往右邊亂石殺來。
一道身影急速掠走,身在空中,拉弦開弓,箭芒如火,不離巨漢脖頸要害,迫使蠻虎不得不舉斧防護。
兩人的交手追逐從一開始,便全力以赴,搏殺得激烈無比。
兩道身影所過之處,房屋崩塌,山石碎裂,樹木折斷。
好些好不容易逃得一命隐匿在暗處的山匪,又被兩人戰鬥餘波給無情波及到。
不是被房屋壓住,就是被碎裂箭矢濺殺,倒黴的更是被斷樹壓死,簡直是讓他們無處藏身,一個個不得不冒險往黑咕隆咚的西崖菜地摸去。
常思過把這兩個月苦練的速度身法,發揮到了極緻,還同時用弓箭攻擊阻敵,仍然不能甩開如影随形的巨漢,那家夥像一塊巨大牛皮糖,沾着了就不肯放。
箭壺中新補充的一壺箭矢,在平地與那女子對射時候,用去了近半。
此時一番激射下來,箭矢迅速減少,他探手從背後扯下一支用細絲索綁縛的特制精銅箭矢,蠻虎吼叫着已經殺近三丈,常思過落到地上,腳下連續三個轉向踉跄,快速而詭異,突兀轉到巨漢背後,近距離一箭射去,锲而不舍仍是射向對手後頸。
腳下不停步,又踉跄走出兩步,險險閃過一道寒光襲殺。
心中慶幸不已,幸虧蠻虎的長斧拆得隻剩短斧,否則,他隻有趁黑逃命的份。
那長斧頭在蠻虎手中,就像是手臂的延伸,一掃大片,三五丈近不得人,他還如何與之厮鬥?即使短斧,對他的威脅也甚大。
巨漢曾經吃過一次大虧,對于常思過詭異步伐配合箭術攻擊這招早有推演防備,他橫掃一擊的寬面大斧,猛然回防,随着身體旋動,寒光如幕,把上半身要害給遮擋得嚴實。
“砰”,箭矢射在斧面,爆發的力道,把倉促抵擋的蠻虎給擊退一步。
“等等!”
常思過突然大吼一聲,左手揮弓叫道:“我把功法給你。”
“什麽?”
蠻虎舉着巨斧愣在原地,腦子有些懵圈。
什麽功法?是他想要的功法嗎?
就在此時,腳下嗡鳴一聲,地面顫動,青石磚面出現無數細孔。
他頓覺不妙,山道上熟悉的一幕又來了。
别他媽又是陷阱吧?他現在對所有陷阱都犯怵,成了驚弓之鳥。
腳下狠命一踩,崩裂無數磚頭,狂舞闆斧沖天而起,卻到底還是慢了半籌。
“嗤嗤”激射聲響,一道道黑色水柱沖天而起,濺射成扇面雨點,把剛剛逃竄到空中的巨漢淋了個通透,腥臭味彌漫。
蝕骨毒液在蠻虎頭上、臉上、皮膚上、皮甲上發出嘶嘶的冒泡聲。
“啊嗷……”
蠻虎痛得渾身火燒火燎,他急忙運轉真元相抗,身在空中,憤怒地對着急速退卻的罪魁禍首,狠狠甩出手中斧頭,一道潑亮寒光,拖拽破空嘯聲,殺向逃遁的常思過。
他再也控制不住身體往下方掉去。
“噗通”,沾滿黑色液體的地面弱不禁風,整個往下方塌陷,若是平時,他随便一腳輕點,便能躍出陷坑,此時卻是力不從心,直挺挺一跌到底。
他很是不明白,黑蠻子爲何會操控山匪賊窩的機關?
如果說黑蠻子和山匪是一夥,那麽先前在山道上,爲何又不用弓箭對他阻殺?
那麽好的機會放棄,偏偏此時再多此一舉單獨冒險使用?
他覺得腦子有些不夠用,痛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