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珺大喜,他是第一次見識弓手如此貼近玩箭術,用一句膽大包天不爲過。
他下手倒是不慢,搶步上前一劍刺去。
殺得移動不便失去速度的黃臉漢子大聲呼救,狂舞長劍抵擋,墜在後面追來的一位穿白袍山匪,見狀一時不知是該上前來厮殺,還是返身溜走,猶豫權衡着利弊。
山匪不同正規軍,大難來臨各自飛才是常态。
常思過處于冷眼旁觀的奇特狀态,右手迅疾往背後一探,抓過一支利箭。
真元境的白袍漢子對上一雙冷漠的死魚眼,打了個寒噤。
他陡然反應過來,眼前不是個善茬,能兩箭得手,絕不是偶然。
他舞刀護住身體,哪顧前方同伴呼叫,往左邊林子蹿去。
他還沒有活膩!
“嗖”,利箭如電,搶在白袍漢子借助樹林掩護前,追上漢子身影。
刀光劈撞利箭,“砰”,附着真元力的竹箭爆開。
白袍漢子慘叫着往側面一栽,腰刀脫手都顧不得,連滾帶爬逃進林子裏去。
常思過比較滿意他從易尚延處學來的附力箭技,練習了一個多月,爆裂效果還不錯,等下有機會,再試試另外學到的其它箭術。
他進入冷眼旁觀狀态,隻要不連續使用攆塵三步超過三次,基本上不會頭暈。
與他以前投機取巧想出來的隻走兩步,不可同日而語。
這都是輔助修煉玄龜内息,運轉十二經脈氣息,額外給他帶來的好處之一。
聽得後面慘叫聲和喊殺聲有異,常思過豁然轉身看去。
他面上冷色更甚,丢下一句硬邦邦的話語:“我去殺退山匪!”
腳下縱躍,趕往馬車方向,熊默林那孬種,居然沒能擋住三人片刻,隻截住落在後面兩名真元境修者厮殺,就那樣放任當先穿暗紅長袍的漢子,沖近馬車,正對組成陣勢的士卒大開殺戒。
武珺一劍刺中拼命抵擋的黃臉漢子左臂,劃出見骨傷口,掃視到馬車方向的慘狀,眼中怒火噴薄,叫道:“好,我盡快趕來!”急切間,他解決不了拼了老命抵擋的黃臉漢子。
常思過縱躍之際,已然一箭射去,箭頭赤芒閃爍。
暗紅袍漢子自是注意到黑大個箭術厲害,隻三箭,便瓦解從北面發起的攻勢,暗罵送他情報的家夥眼瞎了,這他娘哪是一個真元境弓手?
那縱躍的身法,明明是固本境修者無疑。
心頭更是責怪那邊三人廢物,不能替他争取數息時間,他馬上便要接近馬車,奪取馬車内的珍貴藥材,觑見黑大個一箭射來,他不敢揮刀劈箭,擔心又有古怪,閃身避過。
“嗖”,箭矢擦身而過,射向他身後十餘丈處正纏鬥一堆的三人。
熊默林聽得破空箭聲朝他襲來,喝罵一聲,往邊上跳開。
他對面一個下颌留須的年輕山匪,閃避不及,舞刀撥打射來的箭矢。
另一邊落到地上的常思過,口唇微微一動。
箭矢陡然往上一跳,堪堪避開刀光,正中漢子面門,釘在鼻梁骨上,尾羽顫巍巍的,箭力幾經飛行損耗,隻入骨半寸。
這一箭委實太吓人,超出了傷害本身,年輕漢子痛呼大叫,頓時方寸大亂。
熊默林罵歸罵,手下毫不遲疑,閃身一劍結果對手性命。
而常思過腳下不停,反手取箭,迅猛沖向驚愕不已的暗紅袍漢子。
這一箭是易尚延琢磨出來的絕招,名叫跳箭,用真元力附加箭頭上,憑着一點若有若無的與真元力感知,二十餘丈内,能操控箭頭稍改變方向。
聽易尚延吹噓,練得高深,可以箭射回旋,還能三箭同時射出變化。
常思過花了許多時間練會跳箭技能,此次實戰使出,威力上差了點火候,出其不意的效果卻令他滿意。
暗紅袍漢子一刀劈殺阻擋他的邊軍士卒,不敢再耽擱,矮身往東邊沖殺下來的山匪人群中蹿去,速度極快,他吸取教訓不敢讓弓手近身。
先前兩個當家山匪的前車之鑒,血淋淋就擺在眼前。
常思過擡手一箭,被那狡猾家夥拉附近山匪做了替死鬼,眨眼間,暗紅袍漢子便沒入叢林不見。
大呼小叫的山匪們,見得幾位當家的頃刻間逃的逃,死的死,大好形勢逆轉,哪還有膽氣厮殺,頓時發聲喊,“風緊”,“扯呼”,倉皇四散,往山坡林子亂糟糟各自逃命。
常思過射殺幾名穿着不同的小頭目,便懶得再動手,走近仍然紮陣固守馬車的士卒。
有一組四卒和一名車夫被砍翻在地。
憑法器之利,煉體士之威,皆是一刀兩斷或連同武器四斷,沒有活口。
隻餘一名弓手孤零零呆立當場,臉色木然呆滞,不知喜悲。
常思過退出冷眼旁觀狀态,暗自歎口氣,都是好樣的精卒,至死沒有自亂陣腳後退半步,伸手拍了拍弓手僵硬的肩膀,輕道一聲:“兄弟,節哀!”
渾身染血的弓手眼眶頓時紅了,蹲下來,伏在車轅上痛哭失聲。
另外三組士卒又射殺數名山匪,直到不見人影才住手。
一個個呼吸粗重,沒有誰上前出聲勸慰痛哭士卒,手中抓着戰刀盾牌弓箭不放,隻是盯向緩步走來的熊默林,都帶着一臉不加掩飾的憤怒。
熊默林被士卒們鄙視,也覺得沒趣,他丢下手中抓着的鼻梁中箭山匪修者屍體,冷着臉,轉頭看向一邊,也不說話。
武珺抓着黃臉漢子屍體和中箭垂死的使大刀漢子奔來,掃一眼便喝道:“嶽什長,整隊救治受傷兄弟,打掃戰場,清理戰利品,收攏戰馬。”
他有領兵經驗,知道得分散士卒們的注意力。
看一眼熊默林,扔下手中累贅,自去查看馬車貨物是否有損。
“是!”
嶽什長一聲暴喝,踢起地上的弓手,罵道:“哭甚哭?還不幹活。”
狠狠沖地上啐了一口,另有幾個士卒也吐了一口,發洩心頭怒氣。
熊默林氣得臉色發黑,瞥到黑大個盯着他的目光不善,心頭一突,不敢發怒,裝着什麽都沒有發生走遠點。
嶽什長安排一組人去山谷牽回不會跑遠的戰馬,其餘人等按組行動,打掃戰場,所有不管死沒死的山匪全部補刀,這些小喽啰,留着活口也問不出什麽緊要信息。
常思過跟着士卒身後,往山谷去,逃了三名山匪修者,還是須防着一二。
二十餘匹戰馬,散落在山谷内,自行尋覓枯草青草啃食,有三匹戰馬中了流矢,血流滿背,士卒分出三人驅攏戰馬,另兩人持弓警惕山谷上方。
有煉體士老爺跟着,他們放心不少,一個個對常思過滿懷感激。
順利地把戰馬趕出山谷,馬車附近,已經堆了一地剝光的山匪屍體。
騎卒除了陣亡五人,隻兩人中了流矢擦傷,上些金瘡藥,稍一包紮便無礙。
就在馬車邊上,武珺正在審問使大刀漢子。
常思過湊過去,聽得漢子口中低弱喃喃:“……淺翠峰,耿川……勾結破賊軍修者……”似是恨極逃走的暗紅袍漢子,他口中隻這幾句話,不停地反複念叨,聲音漸漸低弱。
武珺見問不出具體情況,伸指結果使大刀漢子,低聲道:“有人洩露咱們的行蹤,給山匪通風報信。”站起來,沉吟道:“咱們須得連夜趕路,不能在野外露宿。”
看向臉上恢複淡然的黑大個,征求他的意見。
常思過緩緩點頭,道:“都聽武隊長安排。”
武珺臉上露出些許笑,“後面一段路程,還得仰仗常兄弟出力,對了,長柄大刀和一柄腰刀,是常兄弟你的戰利品,暫時統一保管在馬車上,其它武器玉币繳獲,咱們仨平均分配,常兄弟你意下如何?”
他現在已經深知黑大個的厲害,憑着一柄黑弓,抵近了射殺同階修者,手下幾乎沒有一合之敵,也幸虧單立文安排如此助力給他,才讓這次任務多了勝算。
對于逞口舌之能的熊默林,武珺面上不說,其實心中大是不悅。
待交付完任務回城,他上交的彙報,該怎麽寫就怎麽寫,造成士卒傷亡的責任,他才不會替熊默林背鍋。
常思過沒有推脫,他與武珺又沒交情,更是看熊默林非常不爽,該他的戰利品,沒有往外推的道理,點點頭,道:“聽武隊長分配。”
武珺道了聲“好”,又走去被冷落許久的熊默林身邊,低聲交談。
一切以任務爲重,安撫住熊默林,武珺再督促士卒們,在山坡下把所有山匪屍體挖坑掩埋,宣布所有從山匪身上得到的繳獲,以及三名山匪修者身上搜刮來的銀票,全部分發給所有士卒,以及陣亡兄弟做撫恤。
這次卻沒能引起士卒們的歡呼,個個心情沉重,寡言少語。
嶽什長做代表,拱手道了聲謝。
忙到天黑透,一行車馬隊點起松枝火把照明,小心地往山路前方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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