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林說:“你這厮淨胡說,小心官差聽到。”
車夫道:“我這也是道聽途說,當不得真。兩位去大相國寺去上香嗎?”
“不去,我們是去做苦力的。有個朋友開個羊肉館,讓我兩個過來幫忙收拾收拾,推脫不開,就當玩了,過來轉轉。”柴猛說。
車夫說:“羊肉館競争壓力可大,東京城裏能有三百家羊肉館。最好吃的還是遼國來的羊,草原上長大的,味道鮮美的很。其次是西夏來的羊,肉味也好。本地羊最次,尤其是綿羊肉,腥膻味道重。”
這都是一些飯店營銷的招數,其實這個時候大宋一樣的地廣人稀,都是放牧的羊,和草原上有甚區别。
路北有一家店鋪,店面不大,不過百多平米,但是後院很寬敞,占地一畝有餘。
這就柴林爲雷子準備的一個據點。
大相國寺周邊是東京城裏最繁華的商業街,三教九流什麽人都有。上到達官貴人,下到販夫走卒都愛來這裏玩。光小吃店、小吃攤就是數百個。
這羊肉館主要經營火鍋和燒烤,大銅火鍋裏面加上木炭,涮羊肉。
柴猛拿過一個銅火鍋看了看,說:“哥哥,這個涮羊肉京城人知道認不認。東京城可是沒流行開的。”
涮肉在北宋時期還沒流行開,火鍋裏的炖肉都是大鍋煮爛裝的鍋。
柴林制作了簡易的羊肉切片機,把羊肉切的如同紙薄。在銅鍋裏一涮,很快就熟了。再搭配上一些青菜蘿蔔類的,味道不要太好哦。
至于燒烤東京城非常的流行,各種魚類、肉類、蔬菜都可以放到燒烤架上去烤,許多秀才經常說,鲲之大,需要兩個燒烤架。
“涮羊肉加燒烤,絕對火爆到不行,一年就能買房。我擔心雷子錢賺多了把本職工作給忘記了。”柴林說。
“不會的,雷子是個有野心的人,不會貪圖這些小利。”柴猛說。
下午時候,雷子和五個手下才到達。
一看挺不錯一個小飯店。
雷子在客房見到了柴林、柴猛。
這二人神鬼莫測,自己先走的,人家還先到。
“哥哥,這飯店什麽都弄妥了啊。”雷子說。
“嗯,都弄妥了。五百貫啓動資金,你自己準備開業吧,記住了,一定要把生意搞的紅火,三月後開分店,半年後開車行。”柴林說。
雷子說:“您就瞧好吧,我小時候的夢想就是開飯店,想吃就吃,想喝就喝。”
有人有錢好辦事,人手都是偵察營裏帶來的,廚子、配菜、小工、小二齊全。雷子是掌櫃的兼職殺羊工。
從市場上買來鮮活的羊、魚、各類蔬菜,準備好配套調料等等。
雷子在後院正研究鐵釺子呢,忽然外面外面有人來鬧事了。
“這是誰這麽不懂規矩啊,來大相國寺開店,也不先燒燒香。”
雷子出來一看,十來個潑皮,爲首的兩人大冷天的穿件單衣,肌肉墳起。
雷子笑道:“各位兄弟,不知道怎麽稱呼?”
“江湖人稱青草蟒李四的便是,這是我兄弟穿山豹張三,乃是花和尚魯智深的徒弟。請問老闆怎麽稱呼?”爲首的李四說。
這兩人的資料雷子看過,跟魯達學過幾天武藝,沒想到還很用功呢,這一身的腱子肉不是一天兩天能練出來的。
“在下姓雷,大家都叫我雷子哥。二位兄弟裏面請。”雷子笑呵呵的把這二人請進了後院。
江湖不是打打殺殺,江湖是人情世故。
這二人大馬金刀的往椅子上一座,倒也是派頭十足。
李四說:“想在這開店,就得有人罩着,不然你的店開不下去。官府三天兩頭來檢查你的衛生,潑皮來吃白食,甚至就連掏大糞的都敢往你門口扔一車香料來。每月八百文,保你平安。”
雷子笑呵呵的說:“近山之鳥音,近水知魚性。沒有幾分本事,我也不敢在這開店。”
雷子和五個夥計都把上衣脫了,亮出了渾身的肌肉,手裏拿着殺羊的尖刀。
李四、張三那也是見過風浪的,跟着魯達學了不少的武藝。
張三說:“玩橫的恐怕不是行吧,你店天天開門。我找幾個人天天在你門口打架你就吃不消。”
雷子說:“兩位兄弟誤會了。”
雷子一招手,一個夥計端上來一個蒙着紅布的托盤。
雷子掀開托盤,下面是滿滿的銀子,十兩一塊的銀子五十塊。
李四看了直吞口水,可憐他一個潑皮,雖然跟魯達學藝本領增加了不少,但是這賺錢的本領沒增加,無非是靠着市場,找商家收點小錢。
雷子一招手,夥計又把錢端下去了。
李四說:“沒看出來,原來雷大官人。”
雷子說:“我爹家産萬貫,良田數千畝。就我一這一根獨苗,但是我呢一直不走正道,原來是什麽壞事都幹。我爹說了,讓我半年内把生意經營起色了,到時候就把家産給我,不然的話他甯肯分給我姐。”
張三說:“你爹這是老糊塗了,女兒再親,那是外人,怎麽能分給外人呢。”
“誰說不是,可是爹畢竟是爹,我得努力走正路啊。我看兩位也是直爽的漢子,每月我給兩貫錢,手下兄弟每月二三百文零花。”雷子說。
李四很高興,說:“好啊,好啊。”
“聽我把話說完,我要求随叫随到,有潑皮鬧事及時給我處理了,不要讓我出手,明白?”雷子說。
“明白,明白,隻要錢到位,别的都不是問題。”二人說。
雷子說:“好,明天開業。二位明天早早的帶兄弟過來冒充食客捧場,免費吃喝。就是要熱鬧一下。”
“好好,這個我們最在行了。”
二人走了。
雷子等人就在店裏準備,第二天羊肉館開業,半價酬賓。
好家夥,來的人可真多。屋裏六桌,大棚子裏二十桌子。
張三李四等十幾個潑皮本意是來蹭飯的,現在好了,換了衣服在後廚幫忙。
薄如蟬翼的羊肉片,清洗幹淨的小白菜、小油菜、菜芯等等。
大銅鍋裏是燃燒旺盛的木炭,客人們吃羊肉涮鍋,桌子上配的有芝麻醬,辣椒等小料,一個個大呼過瘾。
另外還有烤羊肉串,烤魚、烤韭菜、烤馍片。
燒烤師傅把扇子都快扇爛了,一個個累的夠嗆。
打烊收攤,發現今天營業額五十多貫,但是虧損了三貫錢,主要是開業搞活動,半價營業的結果。
半價營業三天,這是定下來的營銷策略,還得接着幹。
開飯店說難也難,說容易也容易。
雷子的目的又不是真正開飯店,一心要做大。
所以選用的都是真材實料,上好的山羊、新鮮的河魚、各種青菜就更不用說了,都是從東平府運來的上好青菜。
半價三天,三天爆滿。
第四天恢複原價,客人沒減少,反而更多了。
青草蟒李四看得心裏癢癢,這生意也太賺錢了吧。
柴林、柴猛來東京城自然不會爲了一個情報口的小據點,二人過來有重要的事情。
這日清晨,皇宮内早朝,三聲靜鞭,道君皇帝升座正殿端坐在龍椅上,文物百官兩廂站立。
太監朗聲道:“有事早奏,無事退朝。”
太尉高俅出班奏曰:“大名府梁中書,率領十萬大軍,殲滅遼兵六萬餘,現已經把遼兵全部趕出境内。”
官家龍顔大悅,道:“可喜可賀,梁中書是朕的肱骨之臣。傳旨嘉獎,賞錢十萬貫,有功将士着情封賞。”
群臣見官家高興,一個個也非常激動,多少年沒這樣的大勝利了,殲滅遼兵六萬餘人,這可是巨大的勝利。
高俅話鋒一轉,道:“然則就在舉國抗遼的關鍵時刻滄州鄉兵團練使柴林,不思報國,居然趁機搶占了河間府。”
官家當時就把臉拉下來了,說:“一個個小小的鄉兵團練使,八品的武官,居然有此大膽。”
宿太尉出班說:“不對吧,本官收到的情報怎麽恰恰相反。遼兵南下,兵鋒所過之處河間府、冀州府、深州府,三府兵馬不戰而敗。大名府軍、真定府軍畏敵不前,進軍緩慢。滄州鄉兵在河間府以八千之衆,全殲遼軍先鋒阿裏奇部兩萬精兵。然後又在冀州府擊潰了遼軍副元帥寇鎮遠的騎兵。梁中書不過是撿了些漏,他這戰報裏的水分少說也得有九成。”
朝堂之上亂套了,有的說:“不能吧,鄉兵是什麽大家都清楚,無非是一群拿着樸刀的農民。”
也有的說:“梁中書這戰報吹的也太厲害了,殲滅遼軍六萬,一共來才十萬。”
道君皇帝一時間沒了主意,高俅是寵臣,宿太尉也是親近的一個大臣。
“夠了,朝堂之上吵吵鬧鬧,成何體統。朕自會查明原委。”
官家甩袖子退朝了。
高俅看着宿景元,說:“宿太尉你,你這人太不識趣了吧。梁中書立功天下所有人都好。”
“本官就看不得有人自以爲聰明,欺瞞官家。”宿太尉冷哼一聲,走開了。
禦書房,皇城司指揮使李木,低頭立在旁邊,看着官家畫畫。
所謂的皇城司相當一個縮小了的錦衣衛,職責主要是探聽情報,他們隻對皇帝一個人負責,不受三司約束。
官家今天心情顯然是有些淩亂,畫了一副猞猁錦雞圖。
“李指揮使,知道爲什麽叫你來嗎?”官家說。
“知道,陛下想要和遼兵作戰的真相。”李木說。
“那你說說吧,朕相信這麽大的事情你一定知道。”官家說。
李木那叫一個無語,攤上這麽一個皇帝真是沒意思透了。
“卑職半月前已經把詳細結果,具表奏給陛下了。”李木說。
官家一皺眉,說:“奏折浩如煙海,你詳細說說吧。”
很顯然這麽重要的奏折官家居然一字沒看。
“準确的說,這次是遼兵自行退走的,他們的目的在于糧草。大的戰鬥共有三次,河間府滄州鄉兵柴林率領八千餘人殲滅阿裏奇部一萬八千餘人。第二次戰鬥在深州,爲大名府先鋒軍和遼軍騎兵遭遇,雙方各有損失。第三次爲遼兵爲了掩護撤退,派出一萬騎兵,對戰滄州廂軍一千二百人重騎兵,僅僅一個沖刺,遼兵損失兩千餘人,然後全軍退回邊界。”李木說。
官家倒吸了一口冷氣,雖然他不是馬上皇帝,沒打過仗,但是他清楚八千人要全殲兩萬騎兵,那難度可是相當大的。
“滄州鄉兵用的什麽戰術,居然全殲了阿裏奇部?”
“火炮、火槍,跟禁軍中的火器類似。”李木說。
官家又問:“這個滄州鄉兵指揮使柴林是什麽人,竟然有如此本事?做一個小小的鄉兵指揮使可惜了。”
“這柴林是個生意人,宮中所用的鏡子、手壓井、香皂、四輪馬車,皆爲柴家莊所産。爲前朝皇室後裔,所用一直不過是個富家翁。”李木說。
官家點點頭,說:“你下去查一下滄州鄉兵有多少人馬,盡快來彙報。”
“是。”
李木出了皇城,來到皇城旁邊那個毫不起眼的小衙門裏,沒一會兒五名騎着快馬的密探出來了。
數百米外的一棟小樓裏,一雙拿着望遠鏡的眼睛正盯着這裏看,見有人出來了,立刻說:“立刻彙報,蛇已出洞。”
“是。”立刻出來一個小厮。
小厮寫了四個字,蛇已出洞,綁在了鴿子腿上。鴿子嗖的一下朝天飛起。
第二天,朝廷大肆宣傳,河北大捷,大名府軍抗擊遼兵取得了巨大的勝利,殲敵六萬,繳獲無數。
數以百計算的遼兵旗幟被拉出來展覽,東京的街道上到處都是歡快的海洋。
東門大街處,偵察營的一處酒樓裏。
柴猛道:“這官家真夠昏庸的,梁中書彙報的他居然全部信以爲真了,還大肆宣傳。”
柴林笑道:“你真當他隻會填詞畫畫。官家啥都知道,可是他沒有辦法。朝廷需要一場勝利來鼓舞民心、鼓舞軍心。所以這場勝利隻能安在梁中書頭上,沒有誰比他更合适的了。”
當晚,民間爲慶祝對遼作戰的勝利,舉行了盛大的焰火晚會。
百姓們一個個走上街頭,高喊着口号,梁中書、李成、聞達,是這次抗遼的大英雄,就是他們帶領大軍,日夜奮戰,殲敵六萬。
看着百姓們歡呼雀躍,柴猛搖搖頭,說:“我總算明白哥哥說的用兵如放羊了,老百姓總是糊裏糊塗的,他們聽到的,看到的都不一定是真的。”
“呵呵,瞎感慨什麽。你的任務是随時關注朝廷大軍的動向,不要讓人家摸家門口了還不知道。”柴林說。
柴猛道:“哥哥你放心吧,不要說兵馬調動了,就是他們每天吃什麽我都知道。”
柴猛說完去了,這麽大個情報系統,每天要忙的工作還是很多的。
下午時候來了一個員外模樣的胖子來找柴林,來人說:“辦妥了,就在陳橋驿附近,距離東京城不過四十餘裏地。”
“好,辦的不錯,現在就去看看。”
柴林隻帶了數名親兵,上了馬車,趕奔陳橋。
陳橋,那是大宋的龍興之地,原來那個驿站已經保護起來了,當做一個文物。曆史就是這樣,沒有對錯,隻有成敗。成功了那就是了不得的大人,失敗了那就是亂臣賊子誅滅九族。
趕到的時候已經是太陽西下了,落日的餘晖照耀着金色的大地,雖然看着很亮,但是一天已經快結束了。
“就前面就是了。”員外指着前面偌大一個莊園說。
這園子不是一般的大,少說了有一百畝,隻是房舍破舊了,顯然是有年頭了。
“這裏原本是個富商的宅院,後來富商得罪了蔡京,家庭落魄了,現在富商的兒子無力維持,隻得把園子賣了。價錢貴了點,但是這裏位置太合适了。這裏地下全是黏土,不遠處就是咱們的磚廠。”那員外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