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知府到院子裏就能看到東邊的天空的火光,這火勢可真大。
“備車,立刻到現場。”程知府道。
出了這麽大的事故,作爲地方主官,他有責任到現場察看。
着火的是東平造紙坊,程知府到達的時候大火已經撲滅,準确的說是燒完了,麥稭草起火快,燒的猛,滅的也快。
原料倉庫完全燒完了,連磚牆都燒粉化了。
百十個捕快正在清理殘火,現場濃煙嗆人。
十幾個灰頭土臉的護院過來噗通跪在地上,大喊:“大人爲我們做主啊,我們正在吃飯,過來十幾個騎着馬的黑衣人,打開大門沖了進來,射火箭就把作坊燒了,我們怎麽跟莊主交代啊。”
護院們哭的很慘,他們負有保護的職責,這是他們的工作,結果被人燒了,這責任大了去了。
程萬裏一陣無語,折騰的這都是什麽事,偌大一個作坊,機器加上原料少說也是上萬貫的損失,雖然不是自己的錢,也是沒由來一陣心疼。
“好,本官一定給你們一個交代。”程萬裏說。
作爲一個知府,程萬裏是很理智的,派出東平府的知名捕頭來調查此案。這件案子作案手法簡單粗暴,十幾個人騎着馬來,放火箭就走,留下的蛛絲馬迹非常的多,查起來沒什麽難度。
負責調查的捕頭,到第二天中午就查的差不多了,經過詢問目擊者,這十幾人是從城南饒過去的,而且看行頭已經判斷出了個大概,捕頭也不知道該怎麽彙報,吞吞吐吐不好說。
程萬裏看着眼前的捕頭,問:“李捕頭,查的怎麽樣了。”
“根據目擊者描述,這十幾名騎馬的黑衣人訓練有素,動作整齊,作案後從城南繞到了城西,消失在了軍營附近,至于最後去了哪裏,因爲沒有目擊者,不好查了。”李捕頭說。
這不是秃子頭上的虱子,明白着嗎,得不到的我就毀掉他,這種做事風格的除了董平還有誰?這個武夫,除了知道打打殺殺還知道什麽,不懂得民生,不懂得經商,隻知道強取豪奪。
程萬裏壓了壓心頭的怒火,說:“好的,知道了,你下去吧。”
李捕頭走了,程萬裏轉頭問賈師爺,說:“先生怎麽看?偌大一個作坊毀了實在可惜。”
賈師爺說:“那柴林也不是個省油的燈,張副将打了造紙坊的掌櫃,就讓柴林給結果了,現在董平把作坊燒成了白地,他又豈能善罷甘休。”
程萬裏點點頭,道:“的确如,這柴林睚眦必報。他去哪裏了,昨天怎麽沒看到他?”
“他啊,去扈家莊悠閑去了。”賈師爺說。
“不能讓他這麽閑着,速去派人把事情通知他。”程萬裏說。
再說扈家莊,柴林、吳用、典正南、解寶、劉唐等人齊聚一堂,在後花園的大樹下喝茶呢。
馬靈進來說:“哥哥,造紙坊着了,麥草太容易起火了,已經成爲一片白地了。”
柴林說:“沒事,燒就燒了吧,咱也不差錢,再建一座就是了。反正機器都已經運出來了,燒些麥草能值幾個錢。馬靈兄弟辛苦了,喝會茶吧。”
“多謝哥哥。”
衆人在院子裏喝茶,吳用把柴林請進了客廳。
吳用說:“哥哥,這個程知府沒安好心眼子,這是擺明了讓你董平鬥個你死我活啊。好好的一個大做坊,燒了鎮可惜。”
“誰說不是呢,可是董平不好鬥,位高權重,手握重兵,硬杠咱們吃虧。”柴林說。
吳用眼珠子亂轉,說:“哥哥,程大人讓咱們和董平鬥,咱們也可以讓他和董平鬥。”
“哦,你有什麽好辦法嗎?”柴林問。
吳用說:“東平府距離水泊梁山這麽近,王倫鬧那麽大動靜,數千人馬,你說這個程萬裏能一點點防備都沒有?”
“那肯定不能吧,我要是他定然會在水泊裏安放幾個奸細。”柴林說。
“咱們隻要從水泊梁山裏,傳出消息來,說董平是梁山的内應,程萬裏肯定先下手爲強。可是問題是如何才能讓這消息從梁山傳出來呢?”吳用抓耳撓腮,想不出來好辦法。
柴林笑而不語,吳用也沒好辦法,隻當沒出這個主意。
兩天後的晚上,賈師爺剛剛睡下,忽然有人敲門,進來的是個飛檐走壁的黑衣人,腰間還挂着撓鈎,顯然是爬牆進來的。
“不好,董平是梁山内應。”黑衣人說。
“不要急,你慢慢說。”
“水泊梁山這段時間一直養殖白鵝鴨子,差不多十幾萬隻,王倫的打算是靠這些水禽養兵,可是十幾萬長嘴巴,那是巨大的消耗,山寨禁不住消耗。今天下午王倫喝高了,宋萬就提醒王倫,說已經沒用飼料了,再過段時間山寨斷糧就隻能吃了這些半大不小的鵝鴨了。誰知道王倫說,不用擔心,東平府的董平是我的好兄弟,他們會給咱們送糧食過來。實在不行就裏應外合,開了東平府,要多少糧草都有。”黑衣人說。
賈師爺吓出來一身冷汗,這個消息太狠了點。
“你且稍後,跟我來給大人彙報。”
程萬裏沒有妻子小妾,獨自一人睡,也沒什麽不方便的,賈師爺就給他喊起來了。
這個黑衣細作,是賈師爺多年的朋友,跟程大人說完,程萬裏也有些不相信,雖然董平驕橫跋扈不錯,但是他怎麽和王倫攪合一起。
“你有沒有聽到這董平如何跟王倫合作的?”程大人問。
黑衣人搖搖頭:“我在梁山人馬裏地位很低,喝酒的時候距離大頭領比較遠,不過聽王倫親兵說什麽,董平因爲大人不把女兒許配給他的而惱火之類的話,具體怎麽就不知道了,反正大人小心。”
程大人聽完,說:“時間不早,趕緊回去,一旦暴漏了腦袋不保。”
“是。”黑衣人連夜返回,像他這樣的密探見不得光,一旦曝光就是死路一條。
黑衣人走了,程萬裏睡意全無,程萬裏找出茶葉罐子來,賈師爺泡了兩杯濃茶。
“董平這性格怎麽這麽極端,他占東平造紙坊,看人家賺銀子眼紅,搞出的人命好幾條,我沒怪他,他一把火把東平紙坊燒爲白地,我還忍着他,一次次的退讓換來的竟然是得寸進尺,老賈,你說咱們該怎麽辦?”程萬裏問。
賈師爺說:“事情到了這一步,如果不趕快采取行動,咱們的命都是問題,畢竟軍權在董平手裏,咱們那千把号城防步軍,敵不過董平的三千廂軍。唯一的一點就是這三千廂軍的家屬大多住在城裏,不是所有人都會跟着董平胡來。”
程萬裏搖搖頭:“用兵如放羊,這些當兵的很可能都不知道他們在幹什麽。這樣,天一亮持我手令調兩千五百名步兵入城,然後以演習爲名,把刀槍全部換成白蠟杆,然後我親自去訓話。另外立刻通知柴林,請他來守護府衙,隻要府衙不丢,東平城就亂不了。”
“好的,我馬上安排。”賈師爺說。
姜還是老的辣,這一招釜底抽薪,把兵和将領分離開來,這是最保險的。
賈師爺一宿沒睡好,天不亮就把兩千五百餘廂軍步兵調進了城裏,先是吃了頓帶肉的早餐,然後通知演習,換上白蠟杆,杆頭上纏了黑布塗抹了白石灰,分成兩組進行攻防演習,誰的身上被對方塗上白石灰了就算是陣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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