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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走了。”許晴煙輕聲說道。
語氣平淡如舊,可顧陳書卻能夠聽得出言語中多少的郁氣。看來,許晴煙對于會到宗門之後的情形,也多少是猜到了一些的。
顧陳書看着面前的女孩,心中回想着與她相識相知的這一年時間,不由得感慨萬千。
如果不是許晴煙,不會有如今的顧陳書;如果不是許晴煙,他也不會有勇氣選擇這條最艱難的路來走。
顧陳書曾經想象過,不管許晴煙對他是否有意,總有一天他會站在修行界的頂端,對她說一句“我喜歡你”。
可是,他們誰也沒想到,分别竟然來得如此突然。
千言萬語在胸前,顧陳書不知道該說些什麽。許晴煙輕輕地低下了頭,似乎不敢直視他的眼睛,雙手卻捏緊了,有些發白。
突然, 顧陳書向前一步,伸出了雙手,突然将許晴煙抱在了懷裏。
“喂!”
許晴煙吓了一跳,不由得瞪大了眼睛。
不隻是她,連在遠處等着的雲嫣,偷看的貓小小和千妍,都是一時間沒反應過來。她們都沒想到,顧陳書居然會這麽勇。
“你……”許晴煙感受着包裹自己的溫暖,卻不知道該說什麽。
不過擁抱隻是一瞬間,顧陳書緊緊地将許晴煙按在了自己的懷裏,将這份幸福深深地烙印在心底,便輕輕松開了手。
許晴煙看着近在咫尺的良人,眼眸閃爍,仿佛漣漪倒映着星河,宛如清泉濯浣着玉魄,其中無限的情絲,感動和眷戀,都在這一刻爆發了出來。
貪婪地看着許晴煙的每一寸面容,顧陳書要把她記在自己的心裏,永遠都忘不掉。
“你放心,我會去找你。”
“嗯!”許晴煙展顔一笑:“我信你。”
顧陳書也是笑了。
“不過!”許晴煙還是說道:“至少要問道境界才行!”
顧陳書笑得更開心了,這師姐妹還真是……
許晴煙不知道之前雲嫣對顧陳書說了什麽,還以爲他沒放在心上,于是便有些羞怒,說道:“記住了沒有?”
顧陳書點頭說道:“好,我記住了!”
送他們離開的時候,顧陳書認真地說道:“師姐,以後拜托了。”
雲嫣認真到:“你放心,她是我師妹!”
三個人互相對視,最終雲嫣與許晴煙轉身離開,顧陳書看着她們的身影漸漸消失在門外,不由得多出了無限的惆怅。
一時間,他心中感慨萬千。
許晴煙陪他走過了太長的路程,雖然仔細計較,也都還不到一年的時間,可他已經習慣了有許晴煙在身邊的日子。
現在許晴煙離開了,剩下的路要自己去走,何等的孤單?
作爲一個世人都不知道的種子,作爲一個立志要改變整個修行界的人,作爲一個将來注定要站在頂尖宗門的門口,面對他們考驗的人。
我是英雄嗎?顧陳書從來都不覺得自己是英雄。
雖然要去改變這個世界,但是他也不想去做英雄。
這世界是所有人的,這是顧陳書一貫以來的觀點。他要靠着這世界上千千萬萬的人,去改變這個世界本身。
所以,愛情裏也從來都不需要英雄。
踏着七彩祥雲的,最終也戴上了緊箍。斬殺惡龍的,最後難免走向堕落。
他和許晴煙的感情,他們兩個人會一同去守護,就像是一直以來的那樣。而現在,她們隻不過是暫時分開了一段時間而已。
顧陳書相信,無論這條路怎麽走,許晴煙都并不會比他輕松多少。
所以沒有什麽可怨天尤人的,隻要想到遠方的人與自己同行,雖然視之不見,觸之不及,可這兩條路,終将在某一個路口相遇。
而到了那個時候,他願意相信,許晴煙才是他的英雄,并且,他甘之若饴。
一念及此,眼淚從顧陳書的眼眶中滑落,打落在胸前,在心口上留下一點深重的水迹。
嗡!
識海當中的《恒古書箓》微微一顫,又一道真言烙印在了書箓之上。
真言“煮酒”,操控九天之雲氣,引天雷降落。(出自《三國演義·青梅煮酒論英雄》)
關起潼感受到顧陳書身上的氣息又強悍了幾分,不由得微微也是有些感歎。
他輕聲說道:“早晚有一天,你能把她接回來!不就是個憑湖小築嗎?什麽狗屁的規矩?滄海桑田,日月新天,何況一個宗門罷了!”
顧陳書哈哈一笑:“對!不就是一個宗門嗎?幹就完事兒了!”
說完之後,顧陳書深吸了一口氣,将目光收回來,看了看身後的坤根大陣,說道:“前輩,我要先去看看程芾了,他或許有邪神教這次行動的線索。還有,順便向外擴散,說我已經死了!”
關起潼心頭一動,便知道了他的用意,于是點頭說道:“好!”
貓小小跟在顧陳書的身後,小聲問道:“煙姐就這麽走啦?”
“嗯。”顧陳書點點頭。
貓小小突然有點委屈,不過不是爲了她自己:“我怎麽感覺你一點都不傷心啊?”
顧陳書笑了:“兩情若是久長時,又豈在朝朝暮暮?等我們修行到頂尖層次,自然有漫長的歲月相守相伴。更何況,若是連自由都把握不了,強求隻會自尋煩惱!”
貓小小聽不明白,她還是盜賊思路,喜歡的就要攥在手裏,不然飛了怎麽辦?
可千妍聽到這話,心頭卻突然被觸動了一下。我不也是那個掌控不了自由的人嗎?呵!
“那你爲什麽要讓關前輩對外面說你已經死了?”貓小小又問。
顧陳書看着遠處的程芾說道:“我身上有拜雪閣的欺天術,程芾要是能自己算到是我殺了何時亦,那就早找過來了,他一個元嬰期,沒道理怕我。偏偏出現在這個時候,隻能說明是有人給他通風報信,而這個人,出現在這個時候,八成就是蟬生。”
貓小小迷茫。
千妍說道:“你是想讓邪神教以爲,程芾已經把你殺死了,但實際上你是想要轉明爲暗,順着程芾摸到蟬生,然後利用蟬生探聽到這一次聖教的安排?”
“怎麽?你要攔我?”顧陳書冷眼看向千妍。
千妍一縮脖子,小聲說:“聖教這次行動我并不知情,其實我也很奇怪,爲什麽他們會在這個時候突然行動,不惜暴露自己在散修界當中安插的這些元嬰、金丹棋子,甚至不惜暴露坤根大陣……”
按理來說,邪神教打算布置坤根大陣這樣一個恐怖的陣法,一旦被人知道,就會遭到修行界全面的針對。
沒有人會願意讓任何一個宗門擁有無敵的護宗大陣,這樣就徹底失去了對他們的威脅。更何況,邪神教還是邪教。
這個時候,邪神教本應該是低調行事,在坤根大陣成功布置完之前,一切都要保密。
可現在,坤根大陣的簡略版出現在了聚仙大會,等于告訴所有的人,我們邪神教擁有了這樣無敵的陣法,你們又待如何?
“你是什麽時候跑出來的?”顧陳書問。
千妍說道:“七天前!能離開宗門的機會難尋,我也不敢肯定是否能趕在聚仙大會的時候剛好離開,所以隻能提前。”
那麽這七天的時間,千妍一定是躲得遠遠的,對于邪神教内部的事情更不會有所知了。
顧陳書沉聲說道:“恐怕坤根大陣的存在,遠在這之前,就已經暴露了。”
“這……”千妍愣了:“不可能吧?”
顧陳書呵呵一笑:“不要小看七組的滲透力,也别小看各大宗門。邪神教之所以能夠存活到現在,隻不過是利益使然而已,任何宗門都是雞蛋,隻要想滲透就一定有孔隙。”
“那豈不是說……”千妍突然驚悚。
顧陳書點頭:“恐怕葬花前輩之前說有事就是去邪神教了。”
付南埕聞言也是說道:“說不定還真有這種可能,當時我問師父去做什麽,他隻說是機密。但是這個時間點挑選,可見師父來參加聚仙大會隻是障眼法。”
“那爲什麽其他人都沒去?”貓小小好奇。
“因爲其他人的行蹤都太固定了。”顧陳書說道:“葬花前輩平時神龍見首不見尾,朋友不多,行蹤不定,他若是突然消失,别人反應過來也不會那麽快,剛好去進行秘密行動。”
走到程芾的面前,顧陳書說道:“是蟬生老怪給你的消息吧?否則你不可能找到我。”
程芾戴着手铐,盤膝坐在地上,閉着眼睛不說話,就像根本沒聽見顧陳書問的一樣。
顧陳書也盤膝坐在了他的對面,說道:“何時亦自己作孽,你怕是不知道當時他是怎麽說你的。後來他又如何對待陳殿崇,你也不清楚吧?”
說着,他将當初何時亦說的那些話都講給了程芾聽。
老頭這才有了些許的動靜,眉毛顫抖了兩下,終于睜開了眼睛。他的那一雙眼睛,就想是藏着一片星河,有種被深淵凝視的恐懼。
“唉……”程芾突然歎了一口氣,搖頭說道:“終究還是我自己的弟子……”
顧陳書說道:“你徒弟已經造了太多的孽了,程芾,我知道你是想找我報仇,我也不怕你找我報仇。但是你好歹也是正道前輩,難道你就眼看着如今邪神教肆無忌憚嗎?你的良心哪兒去了?”
程芾眼神閃爍,看向顧陳書:“你想知道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