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哈！”
黑衣人突然大笑起來，譏诮着問道：“難道你還真的以爲，改變這個世界的路上，能夠保全他們的道統，讓他們心甘情願地接受你所建立的新世界，然後老老實實地，等待着被時代自然淘汰？你太天真了！”
他看着顧陳書，眼中滿是嘲諷：“這世上任何的變革都不會是幹淨的，有人做明面，就有人做背面，有人活下來，就會有人要去死！”
“想要改變這個已經糜爛的修行界，就隻有去腐生新！毫不猶豫地切掉這些腐爛的肉，才有機會在傷痕上建立一個新的，完好無損的世界！”
“顧陳書，促進會是你唯一的選擇。以你這樣的心性，繼續留在夏國，隻會有兩條路可走。”
“一條路是功敗垂成，最終不知道什麽時候被人斬殺。而另一條路，就是慢慢地被這個麻木的世界同化，變得和他們一樣麻木。”
“世人庸庸碌碌，修行者高高在上，自以爲得道成仙？哈哈！”黑衣人嘲諷道：“他們以爲的，就是他們以爲的嗎？”
“他們以爲自己高人一等，他們以爲自己淩駕在世俗界之上，他們以爲自己是高貴的，是脫離了低級追求的物種，可是呢？”
他看向顧陳書：“實際上他們和世俗人都沒有區别，被囚禁在這片天地裏面，爲了一個所謂的終極目标不斷地索取，在索取的路上慢慢變質！”
“忘了自己的初心，安于這個世界的規則，本來應該爲天地間生靈造福的，結果變成了毒瘤；本該爲天地間生靈建立和諧秩序的，卻在引發戰争；本來應該讓這片天地不斷輝煌的，卻徹底拖了後腿，甚至連天道都想要讓他們沒落！”
他的聲音變得越發沉重：“你還看不到嗎？這就是麻木。美其名曰得道成仙，美其名曰追尋天道，美其名曰，說自己成熟了、說自己成功了！怎麽樣？”
“忘了自己的初心，有多少人幾百年都沒敢再去看當初的那個自己？然後把過去的理想貶斥得一文不值，因爲什麽？因爲他們自己都覺得丢人啊！哈哈！”
“明明相信着堅持就能成功，等回頭再看的時候，卻發現自己變成了另一個人。羞于面對過去的血勇和崇高，便把崇高說成了少不經事、幼稚無知！”
“然後口口聲聲地說着自己是爲了這個世界好，可不斷堕落在這個世界裏，維持着這種畸形的平衡，爲的就隻是保住他們自己那點可憐的利益！”
“還要怎麽樣？”黑衣人嗤笑：“然後還要拉幫結派，成爲權威！成爲那高高在上的權威啊！俯瞰着世界，看着那些像當初像自己一樣的年輕人跌倒了，跌倒的時候就告訴他們，你們這樣做是不對的！你們都得聽我的！”
“你們需要麻木啊！大家一起來麻木啊！啊？”
“這樣的世界？”黑衣人越說越激動，身上的異能氣息漸漸爆發開來，漸漸地形成一片宛如黑洞的空虛，整個涼亭都在這樣的撕扯之下變得支離破碎。
他說：“這樣一個狗屁的世界！你居然打算不流一滴血，就去改變它？哈！滑稽！”
“你打算怎麽去改變？就靠着你現在依仗的那些酸文，教他們做人？别傻了！”
黑衣人朝着顧陳書走過來，盯着他的眼睛：“顧陳書，夏國沒有辦法成爲你去改變這個世界的原點。這個國家傳承曆史太悠久了，思想太過根深蒂固！”
“這裏的人，遠比其他地方的還要更加頑固，更加的教條。五千年的束縛綁在身上，讓他們看不到未來的趨勢。甚至有些宗門，還在夢想着什麽洪荒盛世？呵！”
“來找我們這裏，是你最好的選擇！我們将會一起開創一個不下于洪荒的盛世！”
他站在顧陳書的面前，張開雙手，期待地看着顧陳書，似乎信心滿滿，等帶着顧陳書的接受。
可終究，他隻看到了淡漠。
“然後呢？”
顧陳書問。
“然後？”黑衣人不解。
顧陳書點頭，繼續問道：“然後呢？開創一個不下于洪荒的盛世，你？或者我？坐在王座上，俯瞰衆生，讓一切都重歸和諧，然後呢？”
“然後？然後當然是盛世永恒！”黑衣人的語氣裏似乎有不解，非常不解。
顧陳書看着他，突然笑了，沒有黑衣人那樣的嘲諷，可是卻讓他感受到了極大的侮辱。這一笑，就像吹塌了他的高屋建瓴，吹破了他的宏圖霸業。
“然後就是盛世？那如今洪荒何在？”顧陳書問他：“人心是思變的，人心是進取的。我不否認人心的貪婪，也不否認劣根的醜陋，可是那又如何？洪荒盛世，人神妖魔，先天生靈，得道成仙，那麽爲什麽最後隻有人類存活下來了？”
“天道的選擇！”黑衣人果斷道。
“對啊，這是天道的選擇。”顧陳書又問：“那天道又爲什麽獨獨挑選了人類存活下來？你知道嗎？”
“你知道？”黑衣人反問。
顧陳書搖頭：“我不知道。可是我知道，天道絕不會朝着更糟糕的方向發展。連你也承認天道變遷是在試圖沒落修行界，這也是你想要去改變世界的最大依仗。可是你覺得，天道留下人類，會沒有道理嗎？”
黑衣人的眉頭皺了起來，不明白顧陳書要說的是什麽。
看着黑衣人的眼睛，顧陳書繼續說：“在我看來，正是這種思變，這種進取，甚至是貪婪和醜陋，在推動着世界不斷地前進。”
他不由得輕笑：“然後就是盛世？你這話，作爲一個要改變世界的改革者來說，也太過不負責任了吧？”
“推翻現有的一切，建立新的世界，爲的就是你心目中的盛盛世？那你和封建皇室，和法西斯主義者，和那些惡臭的資本家有什麽區别？”
“盛世之後呢？然後一步步衰落？徹底用光了人類的氣運，讓天道抛棄這些生靈，就像從洪荒走到如今一樣？”
“這個世界，需要的從來都不是什麽盛世！所有的極端，都注定會被天道摒棄！隻有不斷地變化新生，新陳代謝，才是世界永恒不變的真理。就算是沒有了修行界，甚至沒有了人類社會，這依然是天道的真理！”
“你們想要的，隻是推翻這個真理，建立一個你們以爲的理想世界，然後保持原樣？”
“哈！”他指着黑衣人：“你還口口聲聲說修行人在麻木，在欺騙後來者，你們呢？”
“等你們建立了盛世，你們也會欺騙你們的後來者，說這樣的世界才是最好的世界，不需要任何的改變，所有的人都這樣過活，才是最好的選擇。”
“不是嗎？”黑衣人不由得問道：“我們建立了最好的世界！”
顧陳書卻說：“那是你們認爲的最好的世界，用你說的話，你們以爲的，就是你們以爲的嗎？你們不是在創造一個新的世界，也不是在打破世人的麻木。”
他可憐道：“你們隻是在看着别人的麻木羨慕不已，卻又無法在現實裏找到能夠讓你們麻木的心靈慰藉，于是想要去創造一個足夠你們去麻木，足夠你們變成你們心裏羨慕、嘴上卻斥之爲爛俗的人的世界！”
“然後你們就變成了和他們一樣的，創造了一個和他們現如今掌控的平衡同樣畸形的東西，等待着再來一些同樣的人把你們推翻，又或者徹底爛穿整個人道！”
黑衣人的眼中浮現出了一絲的茫然。
顧陳書看着他搖頭道：“想要改變這個世界，需要的确實是直指根源，去引導人心。可卻永遠不能是你們這樣的，你們都不看曆史的嗎？”
“開源節流，堵不如疏，無數的經曆都教不會你們？”
“可曆史就是一團狗屎！”黑衣人怒道。
“然後呢？”
又是這三個字，狠狠地敲在黑衣人的心頭。
“曆史确實是一團狗屎，可是世界仍然在發展。你沒看到？人道與仙道已經開始分庭抗禮，天道和金仙所做的這些，都在潛移默地推動着。”
“獨尊仙道或者獨尊人道，都注定不能長久！”
“你說夏國不會成爲我的原點，說這裏的人擁有五千年的束縛。我不知道你是忽略了，還是想要誘騙我才故意這樣。”
“越是深厚的底蘊，越是悠久的曆史，越能留下太多值得今後依然留下來的東西。這些東西，絕不是一個簡單的推翻，換一個世界，就能夠抹殺掉的。”
“反而是夏國五千年的文明，在我看來才是足以繼往開來的底氣！”
“這世上沒有任何一個地方，比這裏更适合新世界成長。也不會有任何一個地方，還存在這麽雄厚的資本，撐起人道與仙道齊頭并進的時代！”
“你們所要建立的新世界，和如今囚禁天下人的牢籠，有什麽不同？你們從來都沒有想過要打破世界的模式，隻會原地翻土！這也叫變革？”
“别逗了！”
顧陳書盯着黑衣人的眼睛，冷聲說道：“你們的理想，在我的眼裏，也跟一團狗屎根本沒什麽區别！”
突然，黑衣人笑了，笑得很開心。
“哈哈哈！顧陳書，你果然是我們想要的人才！你的思想，你的思維方式，足以支撐我們的未來更加的宏偉和久遠！相信我，到了促進會，你會發現，我們所堅持的一切才是正途！”
“至于你願不願意去？”他攤開手：“已經不是你能決定的了！”
顧陳書深吸了一口氣，略微遺憾地搖了搖頭，他已經感受到了周圍不斷接近的異能氣息。
數不勝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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