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歸去的出現，不隻是讓千妍聞風喪膽，震懾的還有山上的一衆人類未來發展協會的獵手。
甚至是宗門高手都吃了一驚，隻有早就知道易歸去就在渚城待命的雲素才平靜如故，看着被撕開了一條裂口的血邪封鎮，雲素突然輕哼了一聲，轉身就走。
易歸去的存在，隻有她和兩個弟子知道。現在他來了，說明雲嫣和許晴煙都已經到了安全的地方，雲素也可以放下心來。
剩下的事情，就交給他來處理好了。
所有人都是擡起頭，看向了天空中那一襲随風飄擺的青衫，青衫上的竹紋似乎是活的一樣栩栩如生，可是誰也沒有感到任何一點的生機。
是誰？是誰洩露的消息？！
邪神教的陰神高手也顧不上離開的雲素了，眼神瞬間掃過了山頂上的平台，卻發現唯獨少了許晴煙和顧陳書，以及千妍那個妖女。
“顧陳書！！！”
又是他！鐮刀使恨不得現在就從山腳下将顧陳書揪出來碎屍萬段，以解他心頭之恨！
可是，易歸去不會給他這個機會了。
一聲清脆的劍鳴在易歸去的手心中響起，一柄看似樸實無華的長劍微微顫抖，在夜空中發出璀璨的光芒。
就在所有人震撼的目光中，易歸去輕輕地擡起了手中的劍。
盧國良心頭狂跳，立刻說道：“在場的人誰也不許動！一分一毫都不許動……”
話音未落，易歸去手中的長劍已經歸鞘。
沒人看清他到底如何動手，更沒人知道他一瞬間出了多少劍，所有人都呆呆地站在原地。
不認識易歸去的人，有了盧國良的提醒，也沒有輕舉妄動，剛開始還莫名其妙，但緊接着便驚出了一身的冷汗。
長劍入鞘的輕響仿佛敲在所有人的心頭，旋即便是漫天的劍光！
那是何等的景象？
霜月倒傾星點首，劍神紫氣夜沖天！（宋·劉克莊《送人西上·其二》殘詩自填）
山頂上的衆人，隻感覺眼前突然出現了無數道白亮的光芒，随後光芒便填滿了整個世界。劍鳴将他們的神魂包圍，劍光割裂了整個世界。
但如此盛景卻隻有那一刹那！
劍光轉瞬即逝，一切都恢複如常，寂靜的夜空中那一聲長劍歸鞘的輕響尚且還殘留着餘韻，而整個世界，卻已經隻剩下了這一個聲音。
“噗通！”
第一具屍體頹然倒地，緊接着，就像是多米諾骨牌一樣，山頂上那些黑袍的身影一個翻倒在地，再也沒有了一絲的生機。
天空中的陰神高手連陰神都隻逃出了一半，虛幻的神魂就像是一個從箱子裏往外爬卻卡在箱子口的鬼一樣，看着頭頂的易歸去。
然後，慢慢地消散了神魂，從空中墜落。
“易歸去啊……”盧國良一屁股坐在地上，突然苦笑了起來。
等到所有人都反應過來再擡起頭來的時候，那道青衫的身影依然轉身離去，輕如浮雲不着痕迹。
他仿佛就是爲了殺人而來，殺了人便再沒有了留下的意義。
“盧隊……”一名六君宮的弟子心有餘悸，小聲問道：“那是誰啊？”
“易歸去，天行劍派曾經的天才弟子。”雲嫣的手裏握着一把白亮的小刀，手指輕輕翻動，一圈好看的蘋果皮便落在了盤子裏。
顧陳書小聲說：“其實我可以帶皮吃的。”
雲嫣翻了個白眼：“誰說是給你吃的？”
“好吧！”
顧陳書醒過來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早上了。許晴煙不再，據說是去送雲素了，而雲嫣則被留下來，專門照顧還不能動的顧陳書。
元嬰自爆的威力不可小觑，當初景元初不過是金丹巅峰，自爆的時候尚且堪比元嬰期的一擊，一個純正的元嬰爆炸到底多恐怖？
九數洞天直接被炸斷了空間法則，所有人都被消化不良的中宮天給吐了出來。
這也幸虧是顧陳書在生死之際領悟了新的真言“生死場”，突破了金丹中期，然後利用“生死場”和“潛龍勿用”發動了“雖遠必誅”，否則他别想跑！
真言“生死場”，出自蕭紅的小說《生死場》，擁有生死之間覺醒的功效。
當時顧陳書利用“生死場”，直接從金丹中期提升到了接近元嬰初期的層次，再加上“潛龍勿用”，才讓“雖遠必誅”的距離堪堪夠得着戰場邊緣的許晴煙。
不過，這道真言雖然逆天，弊端同樣也很大。
“生死場”的發動條件是隻有在生死關頭才能夠發動，也就是說——要想用這道真言，首先要把自己陷入死地。
是一門死而後生的法術，直接讓人跨過一個大境界覺醒力量。
不過就算是如此，元嬰爆炸的力量依然還是穿透了“立盡斜陽”打在了顧陳書的身上。
帶着另一個人發動“立盡斜陽”本身就消耗巨大，顧陳書幾乎是半途中就耗盡了言力，元嬰爆炸的沖擊打在身上，還有能量波留在體内。
經脈寸斷，肌肉和骨骼到處都是傷痕，若不是雲嫣的那一枚五轉丹藥，他早就涼了。
“所以呢？易歸去有那麽厲害？”
雲嫣把蘋果放在自己嘴裏，含糊道：“易歸去的厲害，不是一般人能夠了解的。他極少出手，但是出手必見血，而且不殺夠絕不收手。”
“這麽可怕？”顧陳書無奈，天行劍派是不是都是瘋子？
“易歸去以前是天行劍派的天才弟子，天賦隻比我師父差了一些而已。當年天行劍派對他寄予厚望，他也是二十歲就成就了金丹，算得上是天賦絕倫！但是很可惜，他金丹中期的時候，下山行走就喜歡上了一個女人。”
說着，雲嫣不由得看向了顧陳書，眼神讓他毛骨悚然。
“易歸去看上的這個女人，沒有修行天賦，還身患重病無法治愈。易歸去爲了給她治病費勁了心思，但是最終還是沒有把她救回來。”
“天道循環，生老病死，他有什麽辦法？”
“可爲了這麽一個女人，他就蹉跎了二十八年。二十八年修爲毫無寸進，甚至因爲四處奔走尋找治療的良方，心力交竭，還後退了一個境界。”
“天行劍派以爲他廢了，天才之名不複存在，從此泯然于衆人。”
“但是當這個女人死了之後，易天行重新回到山門，閉關一年半的時間，就直接跨過兩三個境界，從金丹初期直接突破到陽神，知道這叫什麽嗎？”
顧陳書張了張嘴，他當然知道這叫什麽：“一朝頓悟，立地飛升！”
“頓悟飛升啊！”雲嫣感慨道：“這就是第二個王重陽……”
她繼續說：“從此之後易歸去重新回到天才的位置，在宗門裏出任長老。但是經過了生離死别之後，他已經心如死灰了，性情大變，除了修行之外，隻愛殺人。”
“易天行的神通叫做斬魂劍，專門斬人魂魄，死在他手下的人，包括昨天晚上那些屍體，除了從天上掉下來摔成肉醬的那位，其餘的身上沒有一道他留下的劍傷。”
顧陳書腦補了一下，卻怎麽也想不出來當時是怎麽樣的盛景，不由得有些惋惜自己沒能親眼得見這樣的風采。
“撫劍長号歸去也，千山風雨嘯青鋒。”他輕聲念道。
雲嫣看着他，不由得嗤笑：“要我是你的話，現在就不該想易歸去，而是想想怎麽應付我師父。師父之前來過了，你在昏迷沒見到，我告訴你，她臉色不好看的。”
顧陳書苦了臉。
當時他抱着許晴煙從九數洞天的入口滾出來，雲素當然是看得一清二楚。要不是當時大敵在前，恐怕自己已經被削成片了。
想着想着，他不由得歎了一口氣。
還是實力不夠啊……
許晴煙送雲素到了外面，欲言又止。
雲素早就看出她有話要說，便在無人處站定，轉身垂目，輕聲道：“說！”
許晴煙看了雲素一眼，“噗通”一聲跪在地上。
雲素眉梢微微一抖，神色卻并未變化。
許晴煙說：“師父，我知道你是爲了我好，但我意已決，還請師父成全！”
“成全？”雲素清冷的聲音響起，讓許晴煙如墜萬丈寒淵。
她輕叱道：“我若答應你，便不是成全，而是任由你和他一起沉淪！宗門規矩你該清楚，師父的前車就在這裏，情之一字害人不淺，猶如附骨之疽！你起來吧，我不答應！”
“師父！”許晴煙卻不起，隻是擡頭看着那張冷冰冰的臉，輕聲說：“這麽多年了，其實我知道師父你心裏還記着他……”
“你懂什麽？！”雲素微微側過頭去。
許晴煙笑了：“師父，你既然也曾經義無反顧，當知道徒弟心思也是這樣。世上萬事都沒有絕對，我不相信奇迹，但是我相信我自己。”
“你自己？那他呢？”雲素嗤笑。
許晴煙卻說：“他？他不需要我相信……有沒有我，他都會是那個打破規則的人，不管是小築的，還是這個世界的。”
“大言不慚！”
“師父，當年除了死沒什麽能攔得住你，今日我也一樣。”
許晴煙定定地看着雲素的眼睛，聲音決絕：“從今天開始，我願意一試！隻希望師父能夠不要告訴宗門，等我們的實力足夠之後，我和他自會去山門。”
雲素眉頭微皺：“你不後悔？”
許晴煙卻問：“師父你後悔嗎？”
雲素無言以對，氣氛開始僵硬了起來。
許晴煙輕聲說：“師父，我想替我自己搏一搏……也想爲你們，彌補當年的……”
“也罷！”
雲素打斷了她的話，微微轉身，白衣飄擺随風而去。
許晴煙微微一笑。
“謝謝師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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