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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漸漸地深了,顧陳書盤膝坐在軟墊上,耳邊傳來許晴煙和雲嫣輕微而悠長的呼吸聲,地讓他有種昏昏欲睡的感覺。
悄悄将眼睛睜開一條縫,顧陳書看了看身邊的許晴煙,又看了看對面的雲嫣。
“看什麽!”
雲嫣連眼睛都沒睜開,突然開口吓了顧陳書一跳。他尴尬地笑了笑,輕聲說道:“沒看什麽,沒看什麽……”
“哼……”
房間裏重新恢複了安靜,顧陳書心底微微歎了一口氣,重新閉上眼睛。
但是就在這個時候,他突然感覺到夜晚的氣氛開始變得古怪了起來,似乎有什麽東西正在從遠方悄悄逼近。
他再次睜開眼睛,就發現雲嫣和許晴煙都已經醒了。
“你也感覺到了?”雲嫣倒是有些意外。
這幾道接近過來的氣息十分隐晦,就算她是金丹期,靠着宗門功法的特殊性,也不過是察覺到了一丁點的痕迹。
顧陳書怎麽會發現的?
顧陳書也有點搞不清楚,他隻是覺得事情有點不大對勁,也說不清是什麽不對勁。剛開始他還以爲是自己的錯覺,可是雲嫣居然能感覺得到,那就八九不離十了。
雲嫣疑惑不解,許晴煙的心裏微微一動,便懂了關鍵。
她們宗門的功法首重感悟,心境到了自然就突破境界,本身是一種十分玄妙的修行傳承,讓每一個境界的修行者都能更接近于“修”的層次。
而顧陳書的真悟術,則是通過真言直接接近道,達到“修”的層次,二者頗有些異曲同工之妙。
所以顧陳書才能感覺到雲嫣察覺的氣息,隻不過因爲境界不夠,所以感知也不清晰而已。
顧陳書仔細感受了一下心頭那種被陰影籠罩的氣息,不由得問道:“這是什麽?”
雲嫣的感受更加清晰,但是卻隻是搖頭:“不知道是什麽,但是毫無疑問,這種氣息肯定是朝着我們這邊來的,說不定……”
說不定就和昨天偷窺雨鳳秋的人有關!
“賊子好膽!”
就在這種詭異的感覺作用于徹底釋放惡意的瞬間,一聲暴喝傳來,緊接着便是長劍出鞘,一道寒光從窗外閃過,穆青雲的身形緊随劍芒而過。
經過昨天的事情,他是早已等候多時了!
“叮!”
劍刃碰撞的聲音響起,周圍修行人的氣息紛紛從修行狀态當中蘇醒過來。不少的人都發出了一聲驚呼,随後便是大片混亂的戰鬥聲響起。
夜襲!
顧陳書猛地站起來,手中已經握住了一把短刀。
“上善若水!微明!”
腰後的衣擺抖動了幾下,水瓶當中的水便少了些許,幾道看不見的微風從他背後飛出,隐藏到了房間的角落裏。
雲嫣的手中已經多出另一把碧綠色的長劍,如同碧玉雕琢一般。隻不過在劍脊上卻有三條細長的白金色線條,一直從尖锷延伸到劍尖。
奇怪的法器,顧陳書隻是瞥了一眼。
許晴煙也已經将口琴放在了嘴邊,下一刻便有一股黑色的霧氣籠罩了窗口,将整個窗子糊住,屋子裏頓時陷入了黑暗。
黑霧就這樣順着窗口和門的縫隙滲透進來,很快聚集成了一團,最後化爲一道黑色的人影,沒有相貌,沒有衣着,隻有一個模糊的人形。
“這是什麽玩意兒?”顧陳書不由得問。
但是雲嫣的臉色卻突然嚴肅了起來,向前了一步說道:“你們兩個退後,此物是金丹期!”
金丹期?!
顧陳書的心頭驚疑不定,果然下一刻,金丹期的氣勢在山腰的各處猛然暴起,帶隊來參加外宗大賽的各宗執事再也不能坐視旁觀了。
雲嫣也已經和面前的黑影交上了手,竟然勢均力敵!
顧陳書第一次見到雲嫣出手,發現她雖然是用劍的,但是戰鬥和許晴煙一樣的飄逸出塵,甚至有種欣賞舞蹈的美感。
雲嫣手中的那條長劍,在真元的催動下,竟然漸漸變得有些透明,舞動起來如同一泓秋水,在空中留下微微蕩漾的碧波。
而随着劍影舞動,顧陳書便看到劍脊上的三條白金色絲線竟然這樣波動起來,就像水波蕩漾當中的倒影一般。
不,不是波動!
顧陳書定睛仔細看,就發現劍脊上的這三條細線,仿佛化爲了實體一樣,如同琴弦一樣微微顫動,留下微妙的殘影,便有錦瑟之聲響起來。
許晴煙和顧陳書站在房間的角落,時刻警惕着身邊。
“師姐的兵器,名字叫雲琴劍。”許晴煙說:“雲琴劍可以通過真元激蕩和招式變幻,利用銘刻的陣法發出樂器的音波,用來幹擾敵人。”
果然,當琴聲在房間中響起的時候,與雲嫣對戰的黑色影子直接就被聲波穿透了身體,差點重新渙散成爲一片黑霧,身上的氣息也猛然被壓制了下去。
“哼!”
劍光閃過,雲嫣的劍刃落在了黑影的面前,黑影一擡手,手臂竟然變形化爲了兩把刀,就這樣擋住了雲嫣的劍鋒。
不過雖然擋住了劍鋒,卻依然沒有擋得住雲嫣的沖勢。
“砰!”
雲嫣頂着黑影,撞破了房間的大門,顧陳書和許晴煙對視一眼,緊随其後沖出了房間,隻不過卻停在了門口沒有繼續往外走,小心腹背受敵。
站在門口向外一看,顧陳書便大吃一驚。
這裏哪兒還有白天的樣子?整個半山腰竟然已經被一層黑色籠罩,幾十道黑影已經和各宗的高手打成一團。
“這是……”
許晴煙也是皺了皺眉頭。
穆青雲是第一個沖出來的,已經和面前的這道黑影打了許久,高聲提醒其他人說道:“小心!這東西古怪,就算是斬破了,也會重新聚攏起來,十分難纏!”
其他修行人很快也發現了這一點。
“馬丹!是傀儡!”鬼不纏猛然後退,喘了兩口粗氣說道。
這場戰鬥對他最不利了,象神山的功法本就偏向躲避偷襲,利用的就是詭異的移動方式和一擊必殺。
可是這些由煙霧構成的人影根本就沒有固定的行動規則,身上也找不到必殺的弱點,雖然都是金丹期或者築基期,但是卻能低空飛行,甚至還會變形。
這樣的對手對于象神山的弟子來說,簡直就是噩夢。
鬼不纏想吐血,簡直是無賴!
而且最讓他咬牙切齒的是,對付别人的黑影都是同境界的,比如穆青雲對面的黑影是築基巅峰的氣息,穆青松對面的是築基中期,而雲嫣對面的是金丹巅峰。
可到了他這邊,居然是個築基後期?!
這是看不起我象神山嗎?
憑什麽?
但是顧陳書和許晴煙卻交換了一下眼神,疑惑了起來。
“爲什麽沒有對付我們的傀儡?”顧陳書低聲問道。
許晴煙搖頭,猜測說:“此事必然早有預謀,我們是預料之外的人,能夠牽制住師姐可能已經是他們的極限了。”
顧陳書現在很糾結,自己到底要不要動手幫忙?
七組的人同樣已經被牽扯住,柏修齊和一道黑影打得不可開交,其他隊員也都是左支右绌,整個半山腰鬼影橫飛,詭異非常。
而各宗的金丹期高手以及雲嫣,已經逼着這些黑影緩緩朝着山頂移動,顯然是想要分割戰場。
如果不将金丹期和築基期的戰鬥分割開來,金丹期全力出手之下,誤傷在所難免。
顧陳書握緊了手中的短刀,腳步微微錯了一下,卻被許晴煙拉住了胳膊。回頭看了一眼許晴煙,雖然不知道她什麽意思,但是顧陳書還是慢慢地後退了兩步。
兩個人重新回到房間,許晴煙才小聲說道:“暫時不要動手。”
“可是……”
許晴煙搖頭:“不用擔心這些人,他們都還沒盡全力,我們伺機而動。”
“那他們,是想引出幕後操控這些傀儡的人?”顧陳書立刻就明白了。
想到白天柏修齊的神威無敵,現在哪兒還有那種威勢?他在藏拙!
顧陳書偷偷看向了另一邊的李焯,果然發現這個人同樣也是低調到家了,顯然根本就沒拿出真本事,同樣在等待着什麽。
“可惜了。”暗中觀察了一會兒之後,顧陳書不由得搖了搖頭。
許晴煙點頭:“是啊,可惜了。”
他們想要拖住這些黑影迷惑對手的想法是不錯,但是在場的人并非每一個都有這樣的實力和底氣去執行。
鬼不纏已經開始被追着打了,其他象神山的弟子大多也都類似,他們的續航确實不怎麽樣。
而洛神宗的弟子同樣有些不堪。
許晴煙輕聲說道:“洛神宗的傳承偏向陰柔纏綿,最擅長的攻擊手段是禦器,這樣的手段對付變幻莫測的傀儡劣勢太大。”
築基期,能禦什麽器?
顧陳書隻看到雨鳳秋的手裏牽扯着幾條絲線,絲線末端連接着兩把竹扇。竹扇在她的身邊随着絲線的牽動旋轉飛行,護持在身周,就像兩朵花。
但她也隻能護持住自身了,這種黑影傀儡的攻擊方式多變,身體還能夠改變形态,絲線牽動的飛行武器根本就不能對其造成有效威脅。
“糟了!”顧陳書的瞳孔一縮,場上的戰局瞬息間發生了變化!
随着時間的推移,本就占據劣勢的洛神宗和象神山終于開始崩潰了。雨鳳秋和鬼不纏同時落在了黑影的刀鋒之下。
顧陳書口中輕念真言,整個人便随着一道風沖出了房門,許晴煙緊随其後。
“啊!!!”
兩道血光閃過,一隻右手高高地飛起來。
而雨鳳秋則是看着面前的那道身影,有些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