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說,你整天看這些書有雞毛用?”
貓小小拿起掉在地上的《詩詞大全》,隻看了一眼,便覺索然無味,随手扔給了顧陳書。
顧陳書接過來放到一邊,随意敷衍道:“書到用時方恨少,多看點總沒壞處。”
“切!”貓小小不以爲意,和顧陳書一起收拾好了房間之後,才說道:“對方既然是修行者,怕是要挑在晚上動手,今天我跟你一起在客廳。”
“嗯。”顧陳書自然沒有意見。要對抗修行人,他确實沒有經驗,還是跟貓小小在一起比較好。而且今天晚上怕也不是練習真言術的時候。
坐在沙發上,顧陳書将自己的狀态調整到了最佳。
今天的這一戰,給了他足夠的警告。連一群普通人都打不過,還差一點就是身受重傷,如果真的遇見修行者,自己恐怕确實不是對手。
更何況,按照貓小小的說法,築基期的高手手段高超,法術威力深不可測,還是小心爲上。
貓小小盡量恢複着自己的神魂創傷,至少讓自己能夠動用的真氣多一些,可以增加幾分的保障。
不過她看着顧陳書,心中也是五味雜陳。
雖然嘴上打擊着顧陳書說築基初期能打他十個,但是他這種煉氣期就能夠使用法術的傳承倒是真的讓人匪夷所思、捉摸不定。
修行界中傳承無數,貓小小自然不敢說都見過,畢竟她也隻不過是個見不得光的盜門弟子,抛頭露面的時候都要冒充其他宗門,修爲有限,見識淺薄。
可功法各異,基本的理論卻不會變化。
就算法術可以通玄,天賦驚才絕豔,也從來都沒聽說過有那個修士,在煉氣期便能夠不利用法符就可以動用法術的,更何況是顧陳書這種如臂使指的操控。
異能?貓小小不由得猜測,但是總感覺有些不太像。
顧陳書注意到貓小小的眼神,不由得問道:“怎麽了?”
貓小小連忙搖頭:“沒什麽!就是覺得你長成這樣也敢喜歡那麽漂亮的女生,抖M?”
顧陳書滿頭黑線,不想理她了。
“哈哈哈!我說着玩的!”貓小小拍了拍他的肩膀:“這個年紀,誰還沒有個喜歡的人啊?”
“那意思是你也有了?”顧陳書反擊道。
貓小小的笑聲戛然而止,臉上不自覺的露出了一絲尴尬,突然就想起了剛才,手指上就有些過電的感覺,頓時扭過頭去不看他了。
“還真有?”顧陳書見她突然蔫了,有些意外。
貓小小别過頭去:“要你管!”
這麽大反應?
顧陳書也沒有繼續追問了,随手拿起旁邊的《詩詞大全》翻看了兩頁,剛巧就看見了這一篇。
“對酒當歌,人生幾何。譬如朝露,去日苦多……”顧陳書在心中默念了兩遍,突然苦笑起來,他倒是真的有點去日苦多的感覺了。
牆上的挂鍾“滴答滴答”不厭其煩地響着,慢慢的窗外燈火漸消,夜晚變得安靜了許多。
客廳裏的兩個人都沒說話,氣氛略微有些壓抑。貓小小就這樣盤坐在地上,運轉着功法修複傷勢。顧陳書偶爾看過去,有些好奇。
這是他第一次見到其他修行人修行,果然和自己有所不同。
然而就在這個時候,貓小小的眼睛突然睜開來,和顧陳書的目光被逮了個正着。顧陳書大窘,剛想别過頭去,卻聽到貓小小說道:“來了!”
随着貓小小話音落下,顧陳書隻覺得房間裏面的溫度驟降。耳邊響起一陣凄慘之聲,眼前的景象頓時變得模糊了起來。
顧陳書心頭一驚,猛地站起來,隻覺得腳下的地面晃了晃,房間裏的景色全都不見了,一滴滴的冷雨落在自己的身上,把他渾身上下淋了個透。
“爺爺!”
顧陳書低下頭,便看到了自己滿是傷口的雙手,再往下看,就是爺爺的屍體。
這到底是怎麽回事?顧陳書不由得茫然四顧,隻見李叔沖到了自己的面前,低頭看到下面的場景,也是露出了悲戚。
“唉!小書,别愣着了!我知道你心裏難受,還是先把老顧從裏面挖出來再說吧!”
顧陳書恍惚了一下,張了張嘴,有點搞不懂。
難道自己隻是一個晃神而已?金光、恒古書箓、上善若水、許晴煙、貓小小,難道這些都是假的?隻是自己受到打擊,精神失常出現了幻覺?
李叔的大手 按住了顧陳書的肩膀,晃了晃他的身體,說道:“小書!你怎麽了小書?你可别吓李叔啊!你要是再有個什麽好歹……”
這一切感覺都那麽真實。
顧陳書愣了一下,點了點頭說道:“李叔,你來幫我!”
見到他恢複正常,李叔這才松了一口氣,兩個人鑽進了廢墟當中,将老人身上的碎磚木頭全都搬開,便露出了爺爺的身體。
顧陳書強忍着眼淚,一點一點将滿身是血的爺爺從破碎的床鋪上搬開,貧民區的鄰居們也便已經準備好了床闆雨布,将老人的屍身轉移到廢墟的外面。
“轟!”随着屍體的離開,破碎的床鋪也這樣徹底破碎開來,斷成了兩截。
不對!
顧陳書猛地低頭,便看到了木闆床的下面,哪兒都找不到那本無字的古書!
肯定有哪裏不對!
他沒有出去,而是彎下了腰,将一床褥子和葦席掀開,雨水瞬間打濕了破裂的木闆。顧陳書蹲在廢墟裏面翻找起來,果然沒有找到無字古書!
他的思維頓時清晰了起來。
眼前的一切确實幾可亂真,但是就算自己的精神出現了恍惚,無字古書是從小自己都見過的,就在爺爺的褥子底下,怎麽可能找不到?
這裏面果然有問題!
李叔一把抓住了顧陳書:“小書!你怎麽了?快點去避避雨吧?”
擡起頭來,顧陳書仔細打量李叔,這才發現了問題所在。李叔的臉上雖然有表情,但是一雙眼睛卻顯得格外死闆,就像是沒有生命一樣。
“你到底是誰!”顧陳書甩開了李叔的手,微微四顧,果然發現周圍的人眼神都是如此死相,他的心頭頓時警惕起來。
李叔上前一步,不解道:“我……我還能是誰?我是你李叔啊!小書,你到底怎麽了?”
顧陳書頓時皺了皺眉頭,越發覺得蹊跷。突然,他想到了一個可以印證眼前一切真假的辦法。
深吸了一口氣,顧陳書輕聲說道:“上善若水!”
身體當中的言力重新出現,就如同憑空出現一般,周圍的雨水徹底破碎開來,化爲一片煙塵從眼前消散。
果然!
顧陳書可以肯定,眼前的這一片雨水全都是假的,那麽這些人也都是假的!
真悟術的韻律頓時在顧陳書的體内激蕩不已,一絲明悟從顧陳書的天靈萌生,一句真言随即脫口而出。
“人生幾何!”
腦海中一陣清明,顧陳書隻覺自己此時心中一直堅定非常,一切虛幻頓時化爲泡影。
他睜開眼睛,已經是渾身冷汗。
隻見一個皮膚褶皺、青裏透紅,就像是發爛的橘子一樣的腦袋正湊在自己的耳朵邊,嘴巴一張一合。一串古怪的音節便落入自己的耳朵裏,他頓時覺得頭暈再次襲來。
心中警惕,顧陳書一咬牙,操控着水流朝自己的肩頭猛地刺過去。
爛橘子的嘴裏發出古怪的笑聲,從顧陳書的肩頭脫落,躲過了水流的攻擊。顧陳書定睛看過去,才看清這個鬼東西的模樣。
卻是一個陰氣缭繞的鬼物!
大概隻有三四歲的小孩那般大小,身上穿着一身灰色的破衣服,手腳裸露在外面,也和腦袋一樣青裏透紅。
而就在它的身上,纏繞着一條長長的黑蛇。黑蛇從右胳膊纏繞而上,從小鬼的右耳穿入,又從左耳穿出,在左臂上纏繞了兩圈,一雙黑寶石一樣的眼睛,正在死死地看着顧陳書。
這兩雙眼睛就這樣盯着顧陳書,一股寒氣便從他的腳底一下竄到了頭頂,讓他忍不住打了個哆嗦。
對了,貓小小!
顧陳書戒備着小鬼,往後退了一步,看向了身邊的貓小小,就見到貓小小的身上同樣趴着一個差不多的小鬼。
隻不過這隻小鬼粘在貓小小的背後,雙手捂着她的眼睛。而纏繞在它手臂上的黑蛇,沒有穿過小鬼的耳朵,而是從右眼眶穿入,又從左眼眶穿出,令人毛骨悚然。
強忍着心頭的不适,顧陳書操控第二道水流沖向了貓小小的身後。
小鬼驚叫一聲,躲到了自己的兄弟身邊。
貓小小頓時醒轉,清醒過來的瞬間也是心有餘悸,驚慌道:“是煞生鬼!好歹毒的手段!”
“倒是有些手段!”黑玉蟬與煞生鬼的感官共通,沒想到顧陳書和貓小小居然能這麽快擺脫煞生鬼的迷魂手段,有些意外。
白玉蟬坐在另一邊,手裏玩着自己的一縷頭發,見狀嘻嘻笑道:“師兄——你行不行啊?不行讓給我?”
黑玉蟬冷哼了一聲,手中掐了個法訣,真元流轉之下,吐出幾個古怪的音節。
在房間裏的一對煞生鬼遙遙聽得指令,猛地尖叫一聲,身上鬼氣大放,便朝着顧陳書和貓小小沖了過來。
顧陳書有了之前的經驗,動用真言攻擊小鬼。
但是貓小小本身境界有損,發揮不了多少實力,被吃掉眼睛的小鬼就這樣躲過了顧陳書的攻擊,沖到了貓小小的身邊,一口咬向了貓小小的脖子!
顧陳書大驚,伸手就要抓小鬼。
貓小小踉跄後退,見狀連忙提醒:“對付鬼物必須用法術!”
聽聞此話,顧陳書口中輕念“上善若水”,甩手抖出一道水流,化爲水刺,旋轉着刺向了煞生鬼的後腦位置。
煞生鬼倉促躲避,貓小小這才脫困出來。
顧陳書卻隻感覺自己的背後一涼,整個人便被定在了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