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姑娘哪裏人啊?”大漢腳步虛浮,說起話來嘴巴都不利索,顯然是真的喝多了。
梅婷婷挨着這人,鼻子裏全是刺鼻的酒味,神情中滿是厭惡之色。
“喲,不說話?”
大漢看梅婷婷根本不搭腔,反而來了勁頭, 讓同伴把自己的酒杯拿過來,遞在梅婷婷面前,樂呵呵道:“小姑娘,這杯請你的!”
這個杯子是大漢剛才用過的,梅婷婷難以忍受這般無禮,就準備挪個位子。
大漢看梅婷婷要走, 空着的右手伸出就要按住梅婷婷的肩膀。
就在大漢的手要觸碰到梅婷婷的肩膀的時候, 被徐清起身直接截住。梅婷婷這才發現大漢的手竟然要搭在自己身上,渾身的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身子一縮,退到徐清身邊。
徐清看梅婷婷過來,那幾名大漢的同伴也都咋咋呼呼地陸續站起來,心道真是流年不利,出門都能遇到妖魔鬼怪,這頓燒烤肯定是吃不成了。
“老闆,結賬!沒烤的就退了!”徐清松開抓住大漢的手,看這幾個人滿身酒氣,現在都是腦子不清楚,誰也不知道會發生什麽事,索性避着這些瘟神。
大漢剛才正在興頭上,被徐清阻止,已是不爽至極,看徐清要離開,哪裏肯讓徐清這般輕易如願。邁着踉踉跄跄的步子, 向着徐清步步逼近。
徐清一見情況不妙, 也不想着結賬的事兒了,抓着梅婷婷的手就準備先跑。
哪知道這大漢雖然醉得厲害,卻是眼疾手快,一步踏出,扯住了梅婷婷的包。梅婷婷被包帶子一扯,身子立馬失去平衡,眼看就要摔倒。
徐清的反應也不慢,在感覺到梅婷婷身子突然不動的時候就知道有情況發生,轉頭一看,就見梅婷婷身子已經是斜着了,腳步一轉,趕忙抱住梅婷婷。
但是梅婷婷已經是快貼着地了,徐清又是匆忙轉身,腳步不穩,竟是被梅婷婷帶着也摔了下去。
“跑啊,怎麽不跑啊?”大漢此時臉上通紅,跟頭老牛一般喘着粗氣,竟是順手拿起徐清剛才桌子上的啤酒瓶。
大漢的同伴也是各個醉得沒有一點兒分辨能力,不僅沒人勸阻,還在起哄,隻有燒烤攤的老闆一直在喊不要打人,可是又被大漢兇威所攝,根本不敢上前。
“小子,以後少管閑事!”
大漢被身後的同伴一頓慫恿,最後一點的思考能力也喪失了,掄起酒瓶子就對着徐清二人砸去。
徐清當時是面對着大漢的,一看大漢的動作,這砸酒瓶的動作分明是要招呼到梅婷婷身上,根本容不得他多想。
一個用力,身子一滾,将梅婷婷壓在身下,全身肌肉緊緊繃起,迎接着那一擊!
“嘭”
大漢根本沒有留手,酒瓶實實在在地砸在徐清背上,酒瓶子碎裂成無數片,其中剩下的啤酒打濕了徐清的外套,同時有一部分濺到了大漢的臉上。
這下清脆的碎裂之聲,加上冰冷的啤酒一激,大漢剛剛湧起的熱血被澆了個透心涼,看着握在手裏還剩一半的酒瓶,再看看躺在地上呻吟的徐清,一身冷汗浸透了全身。他身後的同伴也被大漢這一下給吓懵了。沒打的時候,各個争先恐後地慫恿,等到真的出手了,才想到事情的嚴重性。
“打人啦,打人啦!”
大漢最後一點酒意在老闆的叫喊聲中快速散去,慌亂地将手裏的酒瓶丢掉,看了眼身後也是不知所措的同伴,抓起自己的衣服,奪路而逃。剩下的同伴面面相觑,也紛紛效仿,溜之大吉。
此時梅婷婷在經曆被拽倒到聽到酒瓶碎裂的聲音也就短短數秒,等她發現自己身上的徐清正在發出微弱的呻吟聲時,急忙起身,連撐在地面上被玻璃渣刺傷的手掌也顧不得多管了。
梅婷婷将徐清摟在自己懷裏,隻是這一用力,扯動了徐清後背的傷勢,疼得徐清倒吸一口涼氣。
“小祖宗,輕點!我現在經不起折騰。”徐清用盡全身的力氣提醒梅婷婷動作不要這麽粗魯。
一睜眼,徐清看到的是梅婷婷梨花帶雨的秀麗面龐,甚至有些妝容都花了。
“我這還在呢,你哭啥?”徐清擠出一絲微笑道。
梅婷婷看徐清還有心情開玩笑,破涕爲笑,忽而埋怨道:“你怎麽不還手呢,就知道跑!”
徐清挪了挪身子找了個更加舒服的位置,聽到梅婷婷的話,也是一番無奈:“萬一打進局子裏,留了案底,我還當不當飛行員了。沒工作,你養我啊?”
梅婷婷心疼地撫摸着徐清臉上被玻璃碎片刮傷的淺淺的傷痕,展演一笑:“好啊,我養你啊,十個徐清,梅婷婷都養得起!”
徐清面色一僵,身子竟然不由自主地顫抖起來。梅婷婷被徐清的異動吓了一跳,剛才問徐清是不是哪裏不舒服,就見徐清面容扭曲,義憤填膺:“你不早說!”
因爲酒瓶擊中的位置在肩背部,骨頭倒是沒裂,就是傷勢出有着一大片淤青。醫生說這些就是皮外傷而已,開了些活血化瘀和消炎止痛的藥就讓徐清靜養去了。
聽醫生說沒什麽大礙,徐清這才緩了口氣,他還怕落下什麽病根。
大問題沒有,小問題便是一大堆。由于傷處位于肩背,雙臂隻要稍稍活動就會牽動傷處,迎來的那就是鑽心入肺的痛楚。
徐清一回家,剛進家門,攙着他的梅婷婷就一溜煙地去拿了凳子過來。椅子有靠背,容易碰着傷處,極爲不便。
“要喝水不?”梅婷婷關心道。
徐清搖搖頭。
“餓不?我給你做飯去?”梅婷婷再度問道。
徐清苦笑:“大姐,咱們不才吃了燒烤嗎?我又不是豬,怎麽可能就餓了?”
梅婷婷嘟起小嘴:“不吃就不吃嘛,那麽兇幹嘛!”
“好好,是我不對。那麻煩你去幫我拿一下換洗衣服可好,就在我房間衣櫃中間第二層。”
現在徐清行動不便,按理說不應該洗澡。但是剛剛砸到徐清身上的啤酒瓶裏還有不少啤酒,灑了徐清一身,如今的徐清身上油煙味,啤酒味混合在一起,再加上濃重的汗臭味以及絲絲的血腥味,實在是不敢恭維。
“你要幹嘛?洗澡?你現在能洗澡?”梅婷婷不滿道:“不就是身上味道大了些嗎?忍一忍,我不介意的!”
“我TM介意!”徐清聲音不由自主地揚起,一下子牽扯到傷處,疼得狂吸冷氣:“我身上的味道,自己都快聞吐了,再發酵下去,真就成垃圾堆了。”
“你現在雙手都動不了,怎麽洗啊?”
“不求洗得多幹淨,沖沖就行。”
“哦!那我去幫你那衣服。”
“等會兒!”徐清忽然叫住梅婷婷:“再拿個剪刀過來。”
梅婷婷立刻警覺起來:“你要剪刀幹嘛?”
“剪衣服啊!不然還讓我把手舉起來脫衣服不成?”徐清嚷嚷道,這小丫頭哪來這麽多問題的。
梅婷婷松了一口氣,她還以爲徐清對她懷恨在心,要拿剪刀捅她呢!
梅婷婷先将換洗衣服放進衛生間,然後找來剪刀,将徐清的T恤剪開。徐清看着被裁剪的T恤,心中分外可惜,這T恤可是新買的,才穿沒幾天就光榮了,肉疼啊。
T恤不好脫,褲子就相對容易些。徐清解了褲帶子,梅婷婷用力一抽,就将褲子抽了下來。
脫得隻剩内褲的徐清一覽無餘地展現在梅婷婷眼前,梅婷婷看着徐清身上的皮膚,贊歎道:“你好白,怎麽這麽白?怎麽保養的?”
徐清翻了個大白眼,哼道:“老天爺賞的,羨慕也沒用。”
梅婷婷很是不滿:“一個大男人這麽白,真是浪費!”
“浪費也是浪費在我的身上,你管得着嗎?”徐清反擊道:“行了,我去洗澡了,别進來啊,不要趁人之危!”
梅婷婷臉色微紅:“我進去幹嘛,又沒什麽好看的!”
“沒什麽好看的?”徐清皺眉,他感覺到自己有被冒犯到。
不再跟梅婷婷扯皮,徐清慢悠悠地進了衛生間,囑托梅婷婷關好門。由于雙手行動不便,徐清直接用腦袋開了熱水閥門。
好在徐清後背傷處雖有淤青,卻沒怎麽破皮,不然有破皮傷口還不能這般碰水。徐清就這麽沖着熱水,忽然視線下移,他的内褲還在。穿着内褲洗澡,總歸是不爽利,于是,徐清小心翼翼地開始脫内褲,動作幅度很小,生怕扯動傷處。
即便動作很慢很小,然而還是有些疼,不過總歸是在接受範圍之内。待會兒洗好了,讓梅婷婷先在她自己的房間待着,他溜到床上,躺着穿内褲就容易很多了。
計劃很豐滿,現實很骨感!
徐清在脫内褲的過程中,腳下一滑,出于本能,右手直接抓上了身邊的閥門。摔倒之勢止住了,但是接踵而至的是刺骨的疼痛。右臂由于大幅度的動作,完美牽動了傷處,疼得徐清臉都白了,一聲由于極度的痛楚而發出的低吼從喉嚨中傳出。
就在徐清痛苦的吼聲響起之後片刻,衛生間的門轟然打開:“怎麽了,怎麽了?”
時間在這一刻停住了,徐清的内褲正脫到一半,在他眼前的是滿臉擔憂,推門而入的梅婷婷
徐清乖乖地趴在床上,房間的燈光已經熄滅,周遭靜悄悄的,唯有兩個呼吸聲,一個是徐清,一個是梅婷婷。
沒錯,梅婷婷也在徐清房間裏!
徐清被梅婷婷“強迫幫助”洗完澡後就上了床,然而梅婷婷不放心徐清一個人待在房間裏,索性拉了個小凳子坐在徐清床邊,這架勢明顯就是陪床了。
徐清自然不習慣孤男寡女共處一室,但是梅婷婷脾氣倔得很,根本勸不動,最後隻能默認梅婷婷的做法。
梅婷婷是坐在床的右手邊,徐清不習慣對着梅婷婷睡覺,便把臉轉到了左邊。
一開始的時候,徐清還能看房間裏有一點微光,應該是梅婷婷在看手機,沒多久微光散去,房間裏隻餘下濃濃的黑暗。
徐清趴着極爲不舒服,根本無法入睡,但是他聽到右邊傳來的呼吸聲逐漸平和,怕是梅婷婷扛不住了,也趴在床邊睡着了。
徐清心髒撲通撲通地亂跳,在這一刻,在這幽閉寂靜的空間,他的五感仿佛都變得敏銳起來。耳中是梅婷婷輕盈的呼吸聲,鼻間似乎聞到一絲沁人的馨香。
那是梅婷婷身上的味道?
不!這是暧昧的味道!
君子坐懷不亂!徐清心裏歎息,果然他不是君子啊!
孤男寡女,深夜同屋!徐清的思緒如同脫缰的野馬已然不知奔向何方,想入非非而不可控!
徐清忽然微微起身,慢慢地将臉轉到了右邊,便是這時,鼻間的馨香更加濃郁。心猿難絕,意馬難控,非非之想充斥在徐清腦中。
真是要命!
鼻間的馨香中帶着淡淡的溫度,那是梅婷婷的呼吸之氣,可見二人已是貼得何等之近。
便是這人體之溫蘊養的呼吸之氣鑽入徐清鼻中真如那炙熱的熔岩使得徐清全身都開始發熱,那顆本就躁動不安的猿猴此時更爲躁動,房間之間似乎逐漸清晰起第三個聲音,那是徐清的心跳聲。
徐清不由屏住呼吸,想要按壓住幾乎已經跳到嗓子眼的心髒,然而強壓之下,反彈更甚。
“咚!”“咚!”“咚!”
悸動的心跳已然壓過二人的呼吸聲成了此間的唯一之聲!念由心生,唯一之聲便是那唯一之念!
心念所動,難以自持!
徐清宛如感受不到後背的傷處,他緩緩睜開雙眼,入眼之處依舊是一片黑暗。咫尺之間,仿若天涯而不可見!
眼不見而心可見,那人就在觸手可及之處。
徐清微微挪動身子,慢慢地湊近黑暗,直到看見借着淡淡的月光映照下嬌嫩的容顔。
他的目光下移,尋得那抹嫣紅,便是蜻蜓點水地感受了片刻的溫柔,繼而快速分開。
徐清像是做錯事的孩子,将臉再度轉回左邊,而不知,在他轉頭過去沒多久,另一個眸子在黑暗中緩緩睜開,那抹嫣紅逐漸綻放,勾成一絲喜悅的弧度。
梅婷婷按照計劃今天就要離開了,徐清忍着痛堅持要送梅婷婷。這兩天他睡不好,梅婷婷又何嘗睡得舒服,他生活多有多不便,這兩天都是梅婷婷幫忙照顧的。
就是這兩天,徐清發現這個性格外向的千金大小姐照顧人也是有一手。
“你還記得你說的話不?”在安檢口即将道别的時候,梅婷婷笑着問徐清。
徐清笑着給梅婷婷整理有些散亂的頭發,梅婷婷一動不動就這麽看着徐清,就像已經是相處多年的夫妻一般。
“我說什麽了?”徐清也好奇梅婷婷指的是哪句話!
梅婷婷抓住徐清給自己整理頭發的手,臉上逐漸轉而正色:“如果你不當飛行員了,我就養你啊!”
徐清一怔,腦子的思緒又回到了那一晚,臉上不免有些燙紅,心思微動,他終是笑道:“等你回來,我應該就是獨擋一面的飛行員了。”
一年的時間,足夠他轉一副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