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連串大戰異變連連,若是以文字叙述之,怕是要耗費相當之長的篇幅。
但落于現實之中,前後耗費的時間卻是連兩刻鍾都不到。
從劍決結束楚牧帶着玉玄遁走,到現在玉玄再現,助楚牧擋下這一佛掌。這一段時間若是換在以往,估計也就是一頓飯的功夫。
也就是這一頓飯的功夫,玉玄竟是已經突破完成了。
這詭異變化的根源,便是楚牧的昆侖鏡。
在當時的緊急情況下,楚牧不多猶豫,很是幹脆地将玉玄收入了昆侖鏡中,并在同時使用自己新掌握的能力,讓昆侖鏡内部時間加速,從短短兩刻鍾加速到了一天時間。
在這一天時間裏,玉玄不但完成了突破,甚至還用内部的靈氣補足了自己的消耗。要知道,楚牧可是在昆侖鏡裏面塞了一艘鲲魚舟的。
以鲲魚舟内存儲的靈晶,已經足以讓玉玄在短時間内恢複大半了。
‘可惜這時間加速消耗太大,若是想要長時間加速,便是富庶如我也完全吃不消。’楚牧一邊恢複着身體一邊暗想道。
在這一次穿越之後,楚牧就發現自己對昆侖鏡的掌控進一步加深,已經能夠控制昆侖鏡内部的時間。但這操縱時間的消耗着實太大,哪怕楚牧在搶了鲲魚舟之後成了世間少有的富豪,也最多隻能加速三天時間。三天之後,楚牧就要破産。
不過這時間加速用在關鍵時刻,卻是正好。
融入脊柱的玄黃母氣令身體迅速衍生出血肉,三清之炁交織在體内,使得骨骼快速生長,在短短數息世間内,原本因爲施展“天魔解體大法”而變得破破爛爛的身體便基本恢複了大半。
至少在恢複這方面,楚牧自問目前也就殷千殇的大阿修羅不死魔身可堪一比。并且楚牧比起殷千殇來還有一大優點,那便是他在續航方面堪稱頂尖。
此刻楚牧元神冥感虛空,直接從虛空中抽取元氣恢複肉身,玄黃不滅法體幾乎是一秒一個樣,很快就不見那裸露的淡金骨骼了。
而在楚牧身後,玉玄收回手掌,雪白長發無風自揚,平淡的雙目看向自己的老對手。
在進入至人之境後,玉玄那一頭帶着金屬質感的白發也變得富有生機起來,原本的鋒芒畢露也稍有收斂,感覺就像是從劍變回了人。
但其内在卻是比之過往更顯非人,他體内所有的血管之中都奔湧着劍氣,每一滴血液都和劍氣相融,若是将血液滴出,那下墜的液體定然是劍形的。甚至于,連五髒六腑之内,四肢百骸之中都充溢着劍氣,他體内就是一個劍的世界。
此刻,當玉玄再度面對老對手之時,殷千殇率先感到了壓力。
這深沉的壓力不同于過往,這是境界的差距,是不同本質産生的鴻溝。哪怕此刻玉玄已經沒有陷仙劍在手,殷千殇都無一絲獲勝的把握。
畢竟他殷千殇,此刻已是傷勢沉重,哪怕有大阿修羅不死魔身,也無法掩蓋他的虛弱。他畢竟不是真正的不死不滅,尤其他的元神還被傷到過。
但面對破繭重生一般的宿敵,殷千殇卻是毫無退縮之意。
“從一百一十年前開始,我便走在了一條非成即死的路上,要麽站在你的屍體上成功,要麽死在你的劍下。敗北······”
殷千殇倒轉劍鋒,冥海七殺劍一劍貫穿胸膛,“呵,我殷千殇,絕不認命。”
不求與天同齊,隻求弑天逆命。
從一百一十年前開始,這位劍道天驕似乎就注定了要被玉玄踩在腳下的命運,但他從未認過命。哪怕事已至此,殷千殇依然還是不願認命。
身體驟然崩潰散化,徹底融入冥海七殺劍中。這一劍斬去了大阿修羅不死魔身,将這不死之軀徹底斬去,化作了魔劍的資糧。
冥海七殺劍化作擎天巨劍,劍氣狂烈如暴風,劍勢滔滔似冥海,劍意貫于天地間,浩蕩而沛然,雖是至極至絕之魔劍,但論及大氣,卻是不遜于世間任何一劍。
“殺殺殺殺殺殺殺!”
帶着兇狂和不甘,魔劍斬出侵吞萬物生機的至極之劍,劍風蕩起,上達三千丈高空,下極蒼茫大地之深處,百裏之内所有生機都被這一劍吞噬,無數花草樹木凋零枯萎,山峰大河靈機盡失。
此劍與誅仙四劍有所差異,但論及殺伐,已是不下于誅仙四劍所演化出的劍經劍道。
“殺!”
萬般言語演化爲此一言,無數劍式化作此一招。侵吞百裏生機,讓大地化爲廢土,讓天空靈機盡絕的一劍橫天而落,死亡的陰影直直映照在玉玄的眼瞳之中。
但是——
“還是差了那麽一絲。”
玉玄伸出了兩根手指,輕輕夾住了落下的劍鋒。
這擎天巨劍論體積,那是數百倍于玉玄的身體,千倍萬倍于他的雙指,但也就這兩根手指夾住了劍鋒的最極邊緣,從那微不足道的一點停住了這至極魔劍。
“劍道非是單純的殺伐,至少于貧道而言,已經不再是殺伐。當窮盡劍法之變後,貧道之領悟更爲精微深入,以劍法之變參研天地之變,諸般變化盡在貧道心中。”
這是玉玄在進入至人之後的領悟,此刻的他已經站到了劍道的巅峰,内天地都已經成了劍之天地。他借由此時的至人之境參研天地之變,以天地之變爲劍法之變。
實際上,不管是殷千殇還是玉玄,他們在此前都已經窮盡劍法之變,距離此等境界隻差一絲,但這一絲,卻是直到玉玄進入至人之後才堪堪跨越,這一絲,便是天差地别。
擎天巨劍上突然出現了無數裂痕,以玉玄那劍指爲原點,向着整個劍身蔓延。伴随着密集又清脆的破裂聲,狂暴劍氣向着整個天地傾瀉,浩浩蕩蕩的聲勢像是在爲一代劍道狂人送别,也是昭示着這一場巅峰劍決的結局。
而在另一邊,楚牧的身影在穆神機前方閃現,這一對曾經的對手,也如玉玄和殷千殇一般,再度到了分生死的時刻。
“穆道兄,該上路了。”
楚牧此時因爲先前的亡命拼鬥散去了三頭六臂之身,他一手握着混元幡,一手持着寰宇劍,誅仙四劍在身周懸浮,古樸的劍身彌漫着破滅萬方的殺機。
當他話音落下的那一刻,鋪天蓋地的劍光便已經向着穆神機湧來。
穆神機根本就沒見到楚牧的劍是如何動的,他的視線,他的感知,完全無法捕捉楚牧的動向,或者說他的感知在觸及誅仙四劍之時,就已經被殺劍粉碎。
無窮無盡的劍氣讓穆神機陷入了無間煉獄。他舞動戊己杏黃旗,戊土之氣化作先天戊土神雷轟蕩,但神雷初成,所有雷光便被劍氣一掃而空。
他催谷真氣,讓杏黃旗現出萬朵金蓮,但那金蓮在頃刻間便被斬落數千朵,劍氣不絕不竭地在四面八方奔湧,讓這杏黃旗的防禦時暗時亮,覆滅也許隻在眨眼之間。
少了誅仙陣圖的牽制,這誅仙四劍的威能方得真正展露,穆神機就算得了外力,也難以在這不絕的攻擊下堅持太久。
“轟!”
三息時間内,杏黃旗防禦告破。這一瞬間,穆神機轟然爆出磅礴氣機,巨大的元始天王法相舞動大旗虛影,轟然掃向四方,欲要殺出一條生路。
然而,楚牧此時再度揮手,誅仙四劍同時暴動,劍光縱橫,殺劍無情,元始天王法相轟然斷裂成三截,猩紅的陷仙劍貫穿穆神機的手臂,将握着戊土杏黃旗的右手一劍斬下。
“嘭嘭嘭!”
楚牧以“兩界大挪移”身法出現在穆神機三步之内,一掌擊出,真氣如霹靂雷霆,轟破混元之氣的阻擋,一擊貫穿穆神機的胸膛。
“穆道兄。”
他與穆神機那雙帶着十字的日月瞳對視,漠然的眼神中帶着令對方森寒的冷意。
不管是怎樣的心境,隻要對生命還有一點看重,那就代表着這人無法在死亡面前毫無動搖。很顯然,穆神機絕對不是那種視生死如無物的人。
不過他的動搖與否,皆無法改變他的結局。
那貫穿胸膛的手臂釋放熔煉萬物的氣機,補天魔功在迅速吞噬着穆神機的功力,煉化着他的功體。
“我對你的功體,可是眼饞已久了。”
帶着冰冷的笑容,楚牧在洞察其功法之後,一掌震碎穆神機的肉身,磨滅他的元神,。
······
少頃之後,楚牧和玉玄落在一處半塌的山峰上,師徒二人會面,皆是有種如釋重負之感。
“爲師此番破劫,此處戰局可說是宣告成功了,接下來就是要趕回宗門,相助宗主他們了。”
玉玄手持充滿裂痕的冥海七殺劍,一邊以劍氣滋養這把魔劍,一邊說道。
他殺敗了殷千殇,磨滅了對方的元神,但這魔劍卻是被他留了下來。沒了陷仙劍,他正好需要一把趁手的劍器。
說話之時,玉玄又不無惋惜地道:“可惜了,那誅仙陣圖終究是沒能截住,否則你這誅仙四劍就徹底圓滿了。”
那淩仙都老謀深算,就算暫時借出了誅仙陣圖,也依然留有後手。那藏在陣圖中的佛光就别提了,若不是玉玄及時出手相助,楚牧現在可能已經在紫薇帝君那具身體上想着如何複活本體了。
在接下佛掌之後,那陣圖便自動飛走,根本沒給楚牧和玉玄截住它的機會。
“······”
楚牧突然變得面色古怪,閉上眼睛感應了一下後,他有些不确定地道:“陣圖似乎沒丢,它又回來了。”
誅仙四劍再度感應到了陣圖的接近,就在說話的這幾秒鍾裏,它就已經到了相當之近的位置。
大約十息時間後,陣圖來到了這座山峰,楚牧轉頭看去,一道有些熟悉的身影進入眼中。
“是你?”楚牧和玉玄皆是面帶錯愕地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