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泓大師,雲谷主,家師現傷重難以會客,還請海涵。”
破碎大半的玉清殿内,楚牧站在青雲門衆人之前,彬彬有禮地道:“蔽派如今甫遭大難,怕是無暇招待同道了,幸而魔教已退,此次正魔大戰也算是結束了。”
“阿彌陀佛,”普泓口宣佛号,目光落在衆人之後,“那位張小施主······”
“此事,且待他日再談,屆時晚輩會親自帶張師弟前往天音寺,與貴寺相談。”楚牧道。
現在這正魔大戰剛剛結束,青雲門也是遭遇大難,實在不宜再和天音寺出現摩擦,更别說還有雲易岚在一旁等着看戲。
普泓見狀,也是明白楚牧之意,垂目道:“此事,天音寺不會逃避。”
說罷,他便向着衆人雙手合十行了一禮,帶人離去。
楚牧不欲讓雲易岚看戲,普泓也同樣不願如此。這位雲道兄可是一個老滑頭,普泓可不想将此事真正鬧大。
雲易岚見到沒好戲看,他向青雲門衆人告别,帶人徑直離去。
離開之時,雲易岚目中有晦澀之意閃過,心中暗暗下了某個決定。
待到外人皆離開之後,楚牧這才掃視衆人,歎息道:“落霞峰天雲師叔,朝陽峰商師叔隕落,還有龍首峰······蒼松背叛,我青雲門可說是元氣大傷。諸位師叔,還請維持各峰靈機,勿要讓本派靈脈受損。”
落霞峰首座天雲,死在毒神之手。而朝陽峰首座商正梁,則是被鬼王抽魂煉魄,死得慘不忍睹。再加上蒼松背叛,被楚牧所殺,這青雲門首座六去其三,可說是元氣大傷。
不過幸而有楚牧及時執誅仙劍力挽狂瀾,總算是沒讓青雲門滅門。
田不易悄悄看了一眼楚牧腰間的七星劍,手上的誅仙劍,眼中閃過一絲莫名之色,上前道:“蕭師侄,門中秩序便交由我們這些老家夥維持吧。現在你最重要的,還是要去見一見道玄師兄,商讨一下······”
田不易語意未盡,但在場的首座皆是明白他話語中的意思。
這是要讓楚牧去和道玄交接,準備接任掌門之位了。
道玄的情況,衆人皆是清楚,就算對于當年之事不算了解的,在之前聽到蒼松那一番話之後也猜到了大概。現如今青雲門最重要的不是維持門中秩序和山峰靈脈,而是要盡快處理道玄之事。
若是道玄當真入魔,并且消息外洩,那青雲門的情況當真是雪上加霜,衆人都不知該如何挽回了。
“那便麻煩諸位師叔了。”
楚牧輕輕點頭,但沒有第一時間前往後山,而是排開衆人,走向一個站在角落裏的小小身影。
“張師弟,”他輕輕歎氣,按着張小凡的肩膀,“如今時機不對,不宜商談草廟村之事,待過些時日,師兄定會親自帶你往天音寺走一趟,将真相查個水落石出。”
張小凡低頭不語,雙拳緊握,面容上的神色沒人能看得清,但那悲憤之意卻是肉眼可見。
這個少年終于迎來了今日這一幕,他一心尊敬之人,他人生中的第一個師父,實際上與他有着血海深仇,這讓張小凡的心情前所未有的複雜。
不過好在,這顆炸彈提早爆炸了,張小凡不需要踏上原來的道路。
“會好的。”楚牧輕輕說着,眼中神光深邃,也不知再說張小凡的未來,還是在說這世界的未來。
在安慰完張小凡之後,他便前往通天峰後山,入祖師祠堂去見一見道玄。
順便······
也要接掌掌門之位了。
身影化作流光,直掠後山,在香火缭繞的祖師祠堂之中,楚牧再度見到了已經拿起了掃帚的萬劍一。
萬劍一微微彎着腰,慢慢清掃着地上的落葉和碎石,見到裂縫也會以禦土之術進行修補。
青雲門雖然以劍爲主,但相關控制之術也是不少,五行方面的粗淺術法在萬劍一手中信手拈來,一點點将這大地震之後的祖師祠堂恢複原狀。
“道玄正在療傷。”
萬劍一一邊掃地一邊說道:“如今情況,他也是心知,這一次大戰讓他被誅仙劍之戾氣完全侵蝕,好在以其修爲道行還算鎮壓的下來,但若要繼續執掌青雲,怕是力有未逮了。你且先去幻月洞府,去過那幻月之道,隻有走過了這一步,你才算是有了真正具備接掌青雲的資格。”
幻月洞府按規定隻有掌門能進,且在洞府之内還有考驗人心的幻月之道。這也是登上掌門之位的最後一個考驗。
萬劍一既是道出此言,就說明道玄也是默認楚牧接掌青雲了。
然而楚牧聞言,卻是心中念頭微動。他目光越過萬劍一,看向那在香火之中的祠堂,看了好一會兒,才點頭道:“我明白了,我這便去幻月洞府。”
‘道玄······祖師祠堂裏已經沒人了。’
他的心中閃過一個猜測,然後便面無異色地離開。
誅仙劍的戾氣侵蝕似乎比自己預料的要快,就這麽點時間,道玄就已經開始步入魔道了。萬劍一怕是還不知,道玄已經悄悄離開了。
少頃之後,楚牧故地重遊,來到了幻月洞府之前。
這一次,沒有萬劍一阻攔,他毫不停留的進入那普普通通的山洞之中。
在山洞内部并沒有幽深綿長的通道,楚牧數步之内便走入一個樸實無華的石室之中。簡陋的石室有石凳石床,一副清修之士閉關之地的模樣。也許在當年,青葉便是在此處閉關,參悟出誅仙劍陣的。
楚牧步伐不停,直接走向正對洞口的石壁,手掌按在石壁上刻畫的太極圖上,注入真元。
淡淡的清光沒入太極圖中,沉悶的石壁移動聲響起,在太極圖案的右邊,原本完整一塊的石壁突然出現了一個圓環形狀的裂縫,随即緩慢旋轉着向旁邊分開,露出了一個秘密的洞口。這洞口之中蕩漾着灰白水霧,如波如流,旋轉不停,給人一種神秘之感。
楚牧沒有猶豫,直接踏入洞口,身影消失在這水霧之内。
石壁再度閉合,不留一絲痕迹,這普普通通的石室恢複了原樣,但在那神秘洞口之内,令常人難以預料的一幕出現在楚牧眼中。
漆黑的天幕之中升起一輪閃耀着銀光的圓月,一股奇異的波動在四周圍蕩漾。
楚牧感應到這波動在刺探着自己的心神,于那漆黑天幕之中有流光浮現,隐約之中,一幕幕模糊又令楚牧熟悉的畫面正在成形。
但在下一刻,所有的流光盡數湮滅,以楚牧爲源,浩大的神念分化黑白兩色,交纏變爲巨大的太極,一抹刀光在陰陽魚的交界之處扭曲躍動,生死、陰陽、清濁等諸般異象演化,此一刀橫斷蒼穹,将所有刺探心神的波動泯滅,甚至于,就連天上那輪圓月也開始變化。
“虛無幻境,擾不了我。”
楚牧淡淡說着,無上心境外化,那天上的圓月之中隐隐浮現出瞳孔,恍如化作了人之眼眸,漆黑的天幕在緩緩褪去黑暗,渺渺天光化作光束在空中流溢,世界驟然從黑暗化作光明。
幻月洞府中的幻月之道,顧名思義,便是以虛無幻境考驗人心,将經曆者的種種心念化作現實作爲考驗。
渴望的,遺憾的,後悔的,思念的,恐懼的······種種幻境皆是針對經曆者的心靈弱點而演化,非有大毅力,大決心者無法度之。
但楚牧這麽多世以來經曆千年歲月,也許因爲天地環境因素,令他的實力不及在天玄界中精進之速,但一顆心,卻是早已打磨得不動不移,永不退轉。
以楚牧自身之心境,這幻月洞府之内的環境還考驗不了他,他一個動念,便可讓這幻境改天換地。
正當這幻境被楚牧完全接管之時,楚牧眉頭一動,看向眼前。
在前方不遠處,一隻小小的藍蝶憑空出現,在翩翩飛舞,若虛若實的中年身影再度出現在楚牧眼前。
“是你?”楚牧看向此人,微微揚眉。
眼前之人,正是當日在天帝寶庫中出現的那人,其人道出聖人之隐秘,但在最後時刻,也因爲黑水玄蛇和黃鳥的激鬥使得寶庫受損,讓這人失去了寄托之物,難以将所有隐秘悉數道之。
“是我。”
那人輕輕伸手,接住落下的藍蝶,輕笑道:“當日訴說隐秘被打斷,我說那是天意,但奈何我這人,就是喜歡對那些刻意的安排說不。所以我又來了。”
“在這莽古蜃珠所演化的虛無之境内,已經離世的聖人殘念已是無法觸及,所以不管我說什麽,都無人可以阻止。”
中年人一副毫不在意的神色,渾身都充滿一股不羁氣質,“首先自我介紹一下,我叫莊周,春秋戰國時期的老古董,如果是你的話,應該聽說過我的名字。”
“你知道我?”楚牧略帶驚異地問道。
在他心中,實際上早有心理準備。他依仗昆侖鏡才能穿越,但某些人,或者說古仙,他們靠自身之力便能橫渡各個世界,被其所知也不是不可能之事。
“我不知道你,但我知道一定會有一個人能夠自由穿梭諸界,這也是天意。”莊周笑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