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主?”
呼嘯的天風之中,玄天站在一朵白雲上,看向突然停下的太上魔尊。
就在鲲鵬舟上的戰鬥愈演愈烈之時,太上魔尊卻是已經帶着玄天離開了此地。除了慕玄陵以外,無人知曉他是如何離開,也沒人知道這位至人已然離開。
“有人看到了貧道的刀,明悟了貧道的道。”
太上魔尊微微阖眼,無形的波動傳導,這九天之上的罡風都在此時停頓了刹那。
“走吧。”
僅僅是一息時間,他便再度睜開雙眼,漠然道。
“是。”玄天應了一聲,也沒多問,跟随着太上魔尊繼續前行。
隻不過在心中,他卻是忍不住掀起了一絲波瀾,‘道主傳下了功法,那參悟道主之道的,會是何人?傳的又是何功法?’
太上魔道的傳承方式十分特殊,太上魔尊當初在自開一道後就是把《太上忘情道》的秘籍往整個天下一扔,之後就不管了。
這後來的門人,都是獲得太上魔道的秘籍,自修成才,各個都算是一時人傑,就算是境界最差的,其也有進入道台的潛力。
反正無論其人如何,隻要修煉了《太上忘情道》,終究免不了往北極之地走一遭,隻要走了這一遭,那修煉者生是太上魔道之人,死是太上魔道之鬼,除非元神泯滅,魂飛魄散,否則便是隻留一點魂魄,也離不了掌控。
因《太上忘情道》實在太過玄奇,也太過強大,自太上魔尊開辟太上魔道以來,追求此功者如過江之鲫,絡繹不絕,哪怕後來各派以及世俗王朝都全力抵制此功,也免不了有人因爲各種各樣的理由涉及《太上忘情道》。
這也是太上魔道經久不衰的根源之一。
而另外一大根源,便是太上魔尊在每次創出新功法之後,都會尋找一天資根骨上乘者傳之,其人可能是正派弟子,也可能是世家子弟,亦或者販夫走卒乃至居家婦女,皆有可能。
隻不過比起廣爲流傳的《太上忘情道》,這些個功法可就無甚流傳了,基本就隻有太上魔尊本人和受傳者知曉。
玄天本人便是被傳功者之一,而現在,又有一人傳承了太上魔尊新創的功法。
‘若是那楚牧,那可就有意思了。’
在玄天心中,最有可能接受太上魔尊傳下功法的人,便是楚牧了。鲲鵬舟之上,現在也就隻有此人在年輕一輩中最爲亮眼,其次則是琅嬛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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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強行記下那一刀之意的楚牧,突得如遭雷殛,身形一頓,一股無形的波動順着那殘留的刀意傳導至楚牧心中,恍惚之間,楚牧似是看到了一雙漠然無情的眸子在徐徐睜開,無數文字組成信息傳遞至心頭。
“太上曰:禍福無門,惟人自召;善惡之報,如影随形。
離善離惡,因果不存,化陰化陽,道體始生,是故禍福難算,善惡難保,無因無果,萬世長存············”
開篇即闡述善惡之報,但緊随其後的,卻是剝離善惡,轉化陰陽爲體之法。
太上魔道,或者該說太清道脈所謂的陰陽,非是陰陽之氣,而是兩種互相依存,互爲正反的現象。
它可以是至陰至陽,可以是水火,可以是正反,也可以是天地,是乾坤,是萬象之中任何一種互爲正反,互相依存之存在。
這無數文字彙聚起的信息,便是以善惡爲始,進參陰陽,領悟世間正反陰陽之理的無上之法,其初始便是效仿太清道脈的“一氣化三清”之法,剝離善惡,以陰陽之氣爲體,化出兩大化身,進而通過善惡進而參悟陰陽之道,進窺大道之極。
而若要剝離善惡,那就免不了要涉獵《太上忘情道》,這門功法本身也是以《太上忘情道》爲基礎,想修煉,可以,太上魔道歡迎你。
這幾乎就是把誘惑直接怼在臉上,就想考驗你到底能否經受得起考驗。
‘這《太上感應篇》,當真是好一顆糖衣炮彈。’楚牧心中自語道。
他甚至能從其中看出此功正是适才那一刀的基礎,若是修習此功,那統攝元氣,扭曲萬象爲刀的一招,定然是水到渠成,能夠順利将記憶中的那一刀轉化爲自己手中的招式。
隻不過他要爲此付出代價,不隻要剝離善惡,甚至于還要走進《太上忘情道》這個大坑。
‘無善無惡心之體,有善有惡意之動。善惡若是剝離了,我便是有心無意之人,我自身的認知也會出現天翻地覆的變化,這個坑,不能進。我要想辦法白嫖。’
所謂的白嫖,自然是規避陷阱,将糖衣吃下,把炮彈扔回去了。
楚牧微微吸了一口氣,暫時摒棄了多餘的念想,與丹霞長老一同走入裂縫之中。
這是一處空空蕩蕩的空間,除卻居中的一張石桌,兩張石凳以及其下方承托石桌石凳的一小塊地面以外,其餘地方皆是一片空無。
在此處空間之中的其他物質都已經被粉碎,露出矩形的空間輪廓,隻留下最後一點地方,承載着最後一個人。
慕玄陵挺直着背坐在石凳上,他的正面正好對着楚牧等人進來的方向,以緻于楚牧和丹霞長老直接便看到了慕玄陵臉上的異狀。
在他眉心正中,一道刀光閃耀,其内流轉着萬象,流溢着種種元氣。這一道刀光,貫穿了慕玄陵的眉心,斬裂了他的識海,将這位慕宗主的頭顱前後打了個通透,看起來慘烈異常。
這等傷勢,慕玄陵竟然還活着,這當真讓人不得不佩服其生命力之頑強。
看到楚牧和丹霞長老進來,慕玄陵那僵硬的面龐勉強扯出一個笑容,歎息道:“這一回,是丢臉丢大發了,是貧道太過執着過往的仇恨,被太上魔尊抓到了破綻,一個不留神,被他斬了這麽一刀。”
那一瞬間的破綻,以慕玄陵的心境隻需一個動念便可平複,但他面對的對手,可不會給他一個動念的時間。
就在那一瞬,太上魔尊抓住了機會,悍然出手,前後不過兩招,慕玄陵受創。
“貧道接了他的第一刀‘天意’,受了他的第二刀‘天命’,若非貧道有後手,且其不欲付出代價,那第三刀‘天道’,也許就要了貧道的命了。”慕玄陵歎道。
這一回,确實是他栽了,載在心境一時失控上。
隻不過他還不知,就算他沒因爲聽聞那個消息而心境失常,太上魔尊也有的是辦法動搖慕玄陵的心境。
“玉箫合死了。”
楚牧飛落到石桌旁,坐在石凳上,蒼白的手掌抓着誅仙劍橫放在石桌上,“她修煉了《太上忘情道》,我殺了她。”
“死了?”丹霞長老聽得身形一震,緊接着目光轉向慕玄陵。
時間倉促,她隻知道楚牧被逼得劍魄融劍,還不知令楚牧做出此舉的人,竟然就是玉箫合——慕玄陵的老情人。
這一情形,讓丹霞長老忍不住擔心慕玄陵是否會傷勢惡化。
孰料慕玄陵卻是露出一絲苦笑,道:“原來如此,原來太上魔尊本來準備動搖貧道心境的手段,是她啊。”
太衡天曝出轉世之秘,那是意外,是太上魔尊都未曾知曉的信息,其原本并不在太上魔尊的計劃之中。真正被其當做手段,試圖用來動搖慕玄陵的,乃是玉箫合的消息。
慕玄陵現在都能猜到自己那時候會出現的難以置信、悲痛、懊悔等諸般情緒,因爲他現在心中便蕩漾着這由諸般情緒混雜起來的苦酒。
就算沒因爲轉世之秘而出現破綻,他也會因爲玉箫合而動搖,被太上魔尊抓住機會重創乃至殺死。
“這一次,是貧道失算了,辛苦你了。”慕玄陵看着楚牧的手掌,滿懷歉意地道。
盡管楚牧并未說及他是如何殺了玉箫合的,但以慕玄陵的眼光,還是能一眼就看出楚牧現在的狀态。
渾身都還有殘留的劍氣在波動,本來暫時變得雪白的發絲,已經被誅仙劍氣而侵蝕得一片蒼白,充滿了死寂的的氣息。
這明顯就是受到反噬之故。
慕玄陵已是猜到了楚牧付出的代價。
“事已成定局,多說已是無益,現在我們要做的,是阻止鲲鵬舟落入對方之手,以及想想太上魔尊的真正意圖是什麽。”楚牧搖頭道。
太上魔尊見到無法斬殺慕玄陵,便果斷抽手,飄然離去,顯然慕玄陵受重創也能達到他的目的。并且,他毫無涉及伏九重、皇明等人之事的意思,極有可能是因爲他意不在此。
這個太上忘情之人不會做無謂之事,他心中也沒有多餘的情緒,隻有單純的目的,他所做的每一件事,都必有其深意。
也就是說,太上魔尊還有未曾透露的計劃,他的真正目的還藏在暗中,沒有表露出來。
“的确,事已成定局,此刻已沒時間去感懷了。”
慕玄陵壓下心頭的傷感,重新恢複平靜的心湖。他說道:“丹霞師妹,助貧道穩定傷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