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主·······樓主······”
荒野之上,酆都月失魂落魄地走着,雙眼之中時而迷茫,時而流露出魔性的光芒。
“樓主,爲何你要殺百裏潇湘卻不殺我,難道我連被你殺的資格都沒有嗎?”
不久之前的一幕再度浮現心頭,酆都月心中不由湧起強烈的激憤之情,“我連死在你劍下的資格都沒有嗎?你瞧不起我,你的眼中沒有我!我一定要超越你!超越你!”
在一股莫名而強大的魔性引導之下,酆都月心神激蕩,本不該動搖心境的情緒被十倍百倍的放大,多年修煉所成的劍心,竟是完全沒有作用。
“殺了你!一定要殺了你!但是怎麽殺······”
“變強,變強就可以殺。”
酆都月的神智越發迷糊,整個人都變得瘋瘋癫癫,開始胡言亂語。他念念叨叨許久,突然好似恍然大悟,從懷中取出一本古樸的書冊。
那是一本極爲古怪的書冊,印在封面上的三個詭異文字,是酆都月記憶之中絕沒有的文字,但他卻完完全全能明白三字的意思。
——《魔心鑒》。
這本書的名字叫做《魔心鑒》。
酆都月取出《魔心鑒》之後,眼中頓時射出猶如實質的魔光,心中的魔性被極大的增強,整個人變得更爲瘋癫。
他直接翻開書冊,如饑似渴的閱讀内容。明明這書冊中所用的文字都全然不識,他卻是完全沉迷進去。
随着閱覽的内容增多,酆都月身上的魔氣越發深重,整個人的功力竟是開始突飛猛進。
但是不夠!
單憑這實力,絕對不足以去挑戰楚牧,甚至連讓他認真的資格都沒有。
酆都月越是閱讀這本魔書,就越明白自己的極限,等到一本書冊翻完,他突然癫狂大喊:“不夠,完全不夠。”
越是精進,就越是明白樓主的難以超越,酆都月的神智在這種打擊下,在魔性的引導下徹底癫狂,他突然做出了詭異的舉動。
“嘶啦——”
《魔心鑒》被撕碎,酆都月抓着碎裂的書頁就往嘴裏塞,如同餓死鬼見到山珍海味一般。
書頁、書脊、硬質的封面,都被酆都月狼吞虎咽地吃下,整個書冊被吃得一幹二淨。
而當酆都月将整本《魔心鑒》吞下肚之後,他的身上驟然沸騰起強大的魔氣,無比的膨脹感自他體内向外擴散,令他不由發出一連串的慘叫聲。
但這慘叫聲來得快去得也快,正當酆都月踉跄搖晃之際,慘叫聲突然一停,癫狂的酆都月也是瞬間變得平靜。
那是一派如死水般的平靜,沒有之前的瘋癫,也沒有酆都月的執着,這個人在短短時間之内恍如換了靈魂一般,突然變得詭異又令人驚懼。
“酆都月···元邪皇······佛國!我明白了。”
酆都月眼中閃現魔光,腳步穩健地走向西方。
························
“數十年前,苗疆所屬的交趾國和中原連年惡戰,打得不可開交······”
“等一下,我不是來聽你講故事的,我是來找你救人啊。”
還珠樓上的露台上,千雪孤鳴打斷了楚牧的話語,道:“心機溫啊,現在藏仔身陷險境,和史豔文一同被困入九脈峰中生死未蔔,中苗兩方此時都商量着要炸山了,你還有心思在這裏講故事。”
九脈峰中的通道九曲十八彎,複雜到沒有地圖的話連進出都是問題,史豔文和藏鏡人躲入此中,不僅讓中苗兩方之人難以發揮其人數優勢,甚至于連找到他們也是個問題。
但在這高武世界,地理優勢并非是難以攻克的難關,中苗兩方這多年的世仇在同樣的敵人之下商量出一個極好的辦法,那便是炸山。
使用術法,外加炸藥,以最爲暴力的方式炸塌九脈峰,直接緻二人于死地。
就算這二人不死,能夠從廢墟中爬出,那也要面對雙方無數人的圍殺。
千雪孤鳴一聽說這消息,都顧不得和苗王對質,直接就跑來還珠樓,找楚牧想辦法。
然而楚牧卻是不慌不忙,甚至還有閑情泡壺茶,“九脈峰乃是地氣凝聚之地,就算是我也不敢說能夠摧毀此峰,你的擔心是多餘的。與其操心九脈峰被炸,不如老老實實坐下來,聽我講一個有關史豔文和藏鏡人的故事。”
聽到此言,千雪孤鳴也有了興趣,便按捺住焦急的心思,看看楚牧會講什麽。
“當年交趾國領兵大将,名爲‘羅天縱’,而中原方的将領你也當十分熟悉,便是史豐州。”
“這不就是史豔文和藏仔的父親嗎?”
“正确來說,是史豔文和羅碧的父親,以及将羅碧帶到苗疆的人。”
在楚牧口中,一個塵封多年的故事被徐徐道來。
兩方雖是連年惡戰,但有一個不成文的規矩卻是一直被遵守,那便是不攻擊雙方從軍家屬所在的地點。
然而有一次史豐州估算錯誤,攻擊了交趾國的家屬營地,以緻于羅天縱的妻兒也死在這次襲營之中。于是爲了報複,羅天縱以牙還牙,同樣突襲中原方的家屬營地,并且在襲營中奪走了史豐州妻子剛剛誕下不久的一個男嬰。
他本打算将其殺死,但在關鍵時刻,卻被他想到了一個惡毒的報複計劃。
那便是養大這男嬰,讓他以後對中原人甚至自己的親人下手。
因爲這個執念,羅天縱哪怕是在返回途中遇上史豐州,遭其斬首,其殘存的元神也依然驅使着軀殼,帶着孩子狂奔幾百裏地,帶着他跑回了交趾國。
“因爲羅天縱已死,所以交趾國的人就把藏仔當成羅天縱的孩子,将其養大是吧?”千雪孤鳴神色複雜地道。
說到這裏,他已明白了事情的大概。
羅天縱被斬首,殘存的元神驅使身體跑會交趾國之後就燃盡,這使得交趾國之人把被斬首也要帶回來的男嬰當成羅天縱親子,盡力栽培他,撫養他,并且告訴他要爲父報仇。
然而事實呢?
這不是蕩氣回腸的感人故事,而是一個狗血的悲劇。
“羅碧雖然口口聲聲罵‘史狗子’,但他實際上卻一直難以下殺手。與其讓他在這親人和苗疆之間掙紮,不如讓他有一個确定的歸宿吧,”楚牧道,“這在九脈峰中的相處,應當能化解兄弟之間的恩怨。”
千雪孤鳴聽後,神情稍霁,繃緊的心神總算有些放松。
既然最善智計的楚牧這般說,那就代表他是基本上能保證藏鏡人的安危,這讓千雪孤鳴總算能松一口氣。
然而未等這口氣真正松下,鳳蝶卻是突然過來,道:“主人,義父,探子回報,已确認藏鏡人在重傷情況下死在史豔文之子雪山銀燕手中。”
“什麽?”千雪孤鳴驚叫道。
“我不信,我要去九脈峰。”
千雪孤鳴風風火火地跑出去,一下子就沒了影子。
倒是楚牧,他一臉平靜,甚至隐約露出一點遺憾之色,道:“藏鏡人終究還是沒死啊。”
“主人,你怎麽知道?”鳳蝶不由問道。
還珠樓的探子已經确定藏鏡人身死,這個消息也在中苗兩方一直流傳,自家主人爲何會在聽聞之後笃定其沒死?
“因爲俏如來是不會讓雪山銀燕殺藏鏡人的,”楚牧道,“知曉藏鏡人真面目的,還有西劍流之人。赤羽信之介先前既然承了俏如來的情,那他就絕不會将此事藏着掩着,他會告知俏如來真相。而已俏如來的性子,是不可能讓雪山銀燕以侄殺叔的。此時傳來死訊,反倒是讓我笃定了藏鏡人沒死。”
“這應該是好事,但主人似乎并不高興。”鳳蝶道。
“我當然不高興,因爲之前被百裏潇湘擒拿的藏鏡人之女憶無心,在我們回還珠樓前就被人救走了。”
楚牧起身走到露台邊,眺望外邊的青山綠水,目露漠然之情,“這一次藏鏡人沒死,下一次,他可能就要死在我手上了。”
憶無心被誰所救,楚牧都不需要多查,就知道這其中定有默蒼離的手筆。
一個憶無心,加上楚牧的目的難以被藏鏡人容忍,下一次見面,曾經的好友,這一下是真的要形同陌路了。
這一點,就算之前接下的黑鍋被掀開,也難以轉圜了。
‘默蒼離,北競王,我,三人各有算計,而我們三人算計的交叉點,便是伏羲深淵。北競王想要借伏羲深淵之事除去苗王,順便爲苗疆奪取氣數,我則是想要毀滅伏羲深淵,讓九界歸一,默蒼離則是要阻止我們二人的算計得逞。’
‘他不會讓苗疆得氣,一家獨大,也不會讓我目的得逞。雖然眼下沒人會知曉我的真正目的,但以默蒼離的智慧,應該已經料到我的目的和伏羲深淵有關。’
算計接算計,盤算套盤算,三人的目的交接點,便是苗疆欲要開啓的伏羲深淵。
而這開啓的時間,就在下一次日食之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