昔年在殁神沙漠,代表金庭山執掌絕仙劍的,便是此刻站在山道盡頭的那一女子——妙真。
妙真在殁神沙漠和天雲道的昭元天以各自的“絕仙劍法”一戰,因爲需要顧及同門而被昭元天所重創。
其後,在誅仙四劍降臨之時,淩仙都以誅仙陣圖掃去絕仙劍中的劍主印記,使得絕仙劍無法爲劍主掌控。昭元天趁此機會搶奪絕仙劍,并且險些将妙真斬殺。
不過在最後,還是楚牧這漁翁得了利。他在關鍵時刻抵達,以戮仙劍斬殺了昭元天,奪走了絕仙劍,也讓妙真這女冠保全了性命。
隻不過在之後殁神沙漠有魔影四起,沒了絕仙劍的保護,楚牧還以爲這位金庭山傑出弟子已經死在殁神沙漠了。
‘蛻凡三變,實力不差。’楚牧心中估量道。
妙真本身就和應潇涵一般,乃是萬化定基巅峰的武者,三年之後她境界精進,已是到了蛻凡三變之境。
加上此人本身底蘊根基皆是不淺,三變之能未必就比一些凝聚真身的武者要弱。
此刻,便是妙真以絕仙劍氣斷陰陽之同根,令得楚牧所發劍氣陰陽互沖,順勢爆開,而非是楚牧自身引動劍氣爆破。
“楚道友要入本門,還得過貧道這一關才是。”
金庭山的絕仙劍傳承者蓮步輕移,絕仙劍氣遊走周身,陡得激射而出,千變萬化的劍氣一劍化萬,萬劍歸一,重重疊疊的劍光罩天而下,令楚牧無處遁逃。
劍氣,劍氣,還是劍氣。
劍氣如雨,劍氣如槍,劍氣将周身轉圜之地盡數布滿,破滅的氣息刺穿了場域,紫色的劍光撕破了一片混蒙。
看起來,哪怕是失去了絕仙劍,妙真也依然未曾放棄走此劍道,并且在這三年裏越發精進劍道,此刻出手,更勝往昔十倍都不止。
這等執着,還真是······
讓人欣喜。
楚牧目露神光,心中不由見獵心喜。
一人智短,兩人智長。哪怕是楚牧奪得了絕仙劍,也不敢說已經盡得絕仙之精妙。金庭山這邊獲得絕仙劍三百年,論體悟,總歸是比楚牧要深的。
此刻楚牧見得妙真的絕仙劍法,當即便感收獲不淺,他于那無窮劍氣之中見到了另一種絕仙劍意,隻覺元神雙臂的反噬都因此而減輕了少許。
“明明闇闇(àn,通‘暗’),惟時何爲?”
楚牧的身影一轉,整個人化作了一團明暗不定的光芒,周身氣機混亂,不分上下,不合前後,似是在前,忽而在後,明滅不定。
妙真隻覺自己對楚牧的氣機鎖定完全失去了作用,非但無法以氣機鎖定楚牧,反倒因爲那似是無處不在又似無處存在的氣機而誤導,使得劍勢也有刹那之間的紊亂。
“不好。”
她驚叫一聲,便是玉手一抹,一道紫色劍光躍然而起。
也在此刻,一道殷紅劍影沖天而起,沖破紊亂的劍氣,于天空中留下一道赤傷,形成恍如天目一般的劍痕。
“天命反側,何罰何佑?”
楚牧的身軀似是和那天目一般的劍痕合一,眉心的赤痕在此刻萬分醒目,他并未出劍,但當他與妙真對視之時,便已出劍。
那殷紅的劍痕是其目,是其劍,是天之罰,亦是人心之殺機。
天地之勢于此刻與人心合一,楚牧立身于空中,煌煌劍威淩空而至,陷仙劍意直入心神。
妙真之絕仙劍法自是變化無窮,但在此刻倉促之間面對楚牧這直擊心神,的劍意之招,卻也難以抵擋。
她隻覺眼前一片赤紅,天地一片血色,那道劍痕出現在天空之上,亦是顯露于心神之間。
“哼!”
妙真一聲悶哼,雙眼流下兩道血淚,已是在這不合常理的一招之下負了傷。
“師姐。”
他旁邊的那男子驚聲叫着,正欲以絕仙劍氣攻擊天空中的楚牧,卻在擡頭之時同樣對上那泛着氤氲血色的眼瞳,以及眉間如眼的劍痕。
噌噌噌!
他連退三步,眼中透露出濃濃的驚惶之色,已是在這一目之下被擊潰了心防。
楚牧這一式以神相擊,但論強橫之處卻是不遜于正面極招,這男子本就實力不如楚牧,心境更是難及,在此刻能夠隻是被驚吓到,也是拖楚牧并未将他放在眼裏的福。
一式之間,便讓出手的二人一傷一吓,雖戰力猶存,但已是難以與楚牧相抗。
空中的身影見狀,拂袖收起劍意,正欲降落,突得前方有玉色流光劃空而來,清澈如空、明淨如水的劍氣倏然出現在楚牧眼前,一股宏大的劍威突然爆發,明空又巍然的氣機鎮壓而下,讓楚牧的身影陡得向下一沉。
這是完全超出楚牧的功力和境界的力量壓制,那巍然氣機之強盛,已是超出承受界限。
身在空中的楚牧直直往下墜去,就如同身負泰山一般難以抵禦這重壓。
但人在半空之中,楚牧的氣機卻是再生變化,身如北冥歸墟,盡吞先前以“上下未形,何由考之?”彙聚而來的氣機,寰宇劍彙納無俦之氣,随着身影一旋驟然向上劈斬,赤色劍柱以刹那間形成,轟然斬在從上方鎮壓而來的宏大氣機之上。
“轟——”
天空之中爆開了一團赤色的焰火,沛然氣勁形成狂風,轟然散開,令周遭山林之間草木倒伏,枝葉橫飛,若非關鍵時刻周遭浮現一道道陣紋鎮壓餘波,此刻怕是已經可以看見頗爲壯觀的景象了。
楚牧在空中斬開鎮壓氣機,身影一陣回旋,最後驟然半跪着落在石階之上,狂猛之勢震得石階破碎,令腳下出現不淺的大坑。
“金庭山的‘九霄玄明劍’确實不凡。”
楚牧一手持劍緩緩站起,周身纖塵不染,完全看不出剛剛還受到鎮壓。
“不過,以蛻凡八變之境界與我爲難,未免有些失了氣度了。昭明前輩。”
“金庭山不是你可以撒野的地方。”
妙真身後傳來一聲冷言,身着一襲寬大道袍的魁梧青年踱步而來,“若是你想放肆,貧道奉陪。”
“那可不行,昭明前輩大晚輩一輩,還是等晚輩六變之後再來向前輩讨教吧。”楚牧拍了拍不存在的灰塵,收劍回道。
這出現的魁梧青年乃是金庭山“明”字輩門人,和掌門雲明同輩。雖然是雲明代師收徒,理論上也是雲明一手交出,但終究是占了年歲較長的便宜,境界遠超楚牧。
與他交手,不急,不急。
楚牧收斂起一身的殺氣,一派有道全真的模樣,笑道:“我已破了妙真還有這位不知名的道友之阻攔,未知現在,我與宗主是否有資格踏足貴派了?”
“自然是有資格的。”
慕玄陵從後方走來,一步十丈,縮地成寸一般出現在前方,“要是再沒資格,說不得就要貧道親自出手了。你說是吧?雲明道友。”
無形的波流随着話語擴散,撞到了藏在暗處的身影。
雲明帶着一衆長老一齊走出,所有人皆是身周萦繞着清氣,道袍沐浴着神光,身上的拂塵、劍器,皆是蓄勢待發,顯然是全副武裝而來。
但是,哪怕人多勢衆,哪怕全副武裝,但在氣勢上,卻還是被一派虛懷若谷之相的慕玄陵直接壓制,這一大群人都似低了對方一頭。
雲明身着一襲紫色道袍,腰佩古劍,目光複雜地看了楚牧一眼,又轉向慕玄陵,“玉鼎宗人才濟濟,既有楚牧這等後起之秀,又有慕宗主這等擎天之柱,聲勢之鼎盛,着實叫人豔羨啊。”
他的言語之間,不乏羨慕嫉妒恨之情。
這也是人之常情。比起玉鼎宗的聲勢鼎盛,金庭山就有些青黃不接了,雖有昭明這等出衆之輩,亦有妙真這樣的潛力種子,但其餘之人卻皆是碌碌,雖然依然有大派弟子該有的實力,但比起玉鼎宗來,卻是差了太多。
原本有絕仙劍在手,雲明還覺得有希望讓妙真參悟絕仙劍,實力突飛猛進,但現在連絕仙劍也沒了,這一下,想要宗門俊傑崛起,怕是難了。
“雲明道友謬贊了,”慕玄陵此刻卻是一副謙遜的模樣,不見之前狂态,道,“當年大戰之後,玉鼎宗亦是一片蕭條,全賴一衆弟子門人同心同德,方才能讓本門東山再起。如今貴派比之昔日的本門,是強了萬分,他日未嘗不能與我玉鼎宗一般,何需豔羨。”
“就好比今日,貧道就想給貴派送一個良機,以解雲明道友之憂愁。”
他含笑說着,語氣平淡,但話語之中的招攬意味便是傻子都能聽得出來。
選擇金庭山作爲第一站,既是爲了敲打此派,不讓其當真和廣成仙門勾連,亦有拉攏之意。
想要在玉清道脈中獨占鳌頭,玉鼎宗不單要實力足夠,還要有足夠多的盟友,如此才能于半年後的道脈會首一舉将廣成仙門壓下。
如今,慕玄陵在亮完肌肉之後又拿出甜頭,這橄榄枝,金庭山這邊是接,還是不接呢?
雲明沉吟少頃之後,道:“請入内一談。”
看起來,他是有接下的念頭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