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日朗朗,照在依山而鑿的大佛面容上,無悲無喜的巨大佛臉,漠看世間悲歡,自有一種鎮壓世間的氣勢。
楚牧和第一邪皇、神将三人飛身落在大佛頭頂,居高臨下,看着下方那湍急的江面。
經過這一段時間以來的友好(無力)談判(鎮壓),神将已經十分從心地歸附于楚牧麾下,哪怕心中有所不甘,爲了小命着想,也隻能暫時蟄伏。
至少在楚牧還能壓制住他以及體内劍氣未被拔除的情況下,神将會爲楚牧效命。
“聽聞樂山大佛乃是爲了鎮殺水勢而打鑿,自從大佛鑿成之後,這三江彙流之地的水勢都平緩了不少。如今一見,方知傳言屬實,這大佛自有一種鎮壓之勢,就連老夫的體内的魔性也在此地變得舒緩了不少。”
邪皇有些舒服地眯起了眼,本就因爲不死印法口訣而得到緩解的心性問題,此刻更爲好轉。
要是早知道樂山大佛有這作用,他說不定早就從正邪道搬出來,到此處久居了。
“據泥菩薩所言,樂山大佛乃是一風水大陣,此佛像溝通三江水龍和淩雲窟之火勢,以火鎮水,以水沖火,化作一太極,平衡兩方,如此才讓這青衣江、大渡江、岷江三江彙流之地水勢被鎮,也讓淩雲窟中的過旺火氣得到宣洩。”
楚牧俯瞰那湍急江面,徐徐道:“但若是遇到百年都難得一遇的大洪潮,那麽淩雲窟的火勢亦是無法進行平衡,這時便需要淩雲窟内那隻火麒麟出馬,才能平衡水火之勢。不過這種情況,幾百年都未必有一遭,所以那火麒麟才會時而跑到世間,宣洩自身旺盛火氣。”
自大佛建成之後,一般來說淹沒到大佛腳指甲蓋的洪水都是百年一遇了,水淹大佛膝級别的大洪潮,那真的可是千百年才得一見。一旦發生,便是整個樂山都要遭遇災厄,整個城市都要被淹入三十米深的水下。
因爲這種災厄難見,所以火麒麟才會偶有入世,發洩因駐守淩雲窟而積累的······
惡氣!
“火麒麟常年呆在淩雲窟深處,蹤迹難尋,但若是有汛潮襲來,那淩雲窟深處的火麒麟便會被驚動跑出,來到外圍。”楚牧目綻神光,道。
淩雲窟中地勢複雜,更有風水大陣幹擾,除非有地圖,否則難以深入。楚牧也唯有以汛潮相誘,才能讓火麒麟出來。
“不等東瀛人馬到來,搶到地圖之後再進入?”邪皇道。
“沒必要等地圖。”
楚牧說着,身影突得向前一躍,如飛鳥旁劃空而行,借着風勢滑翔到江面之上。
“排山倒海。”
當風勢将近的刹那,楚牧在下落的同時向下轟出千百道掌影,無俦勁力頓時激起千層浪,善用水勢的虛雲勁更是引動彙聚在此地的三江激流。
“雲海波濤。”
化狂猛爲剛柔并濟,楚牧掌現陰陽之勢,裹帶波濤怒流般的勁力,當他落在水面上之時,随着他掌勢牽引,被激起的怒流向着大佛狂沖而去。
“轟——”
驚濤拍岸,激起千堆雪。一股怒流直直沖在大佛膝蓋上,蕩起雪花般的浪勢。
楚牧,他竟是要以一己之力,人爲制造浪潮,引火麒麟出來。
站在江面上的身影掌勢未停,排雲掌勁引動江潮一波接着一波沖撞大佛之兮,濃郁的水氣彌漫上岸,沒入淩雲窟,濕潤其中的幹燥空氣。
雖不是真正的大潮,但因爲楚牧那不間斷的掌勢,此刻江流竟是比一般的洪潮更爲迅疾,一波波江浪沖刷在大佛膝上,漸漸的,此地之景已是當真如同那千百年難得一遇的“水淹大佛膝”場景一般。
“天人合一,化自然之力爲己用,好生厲害的境界。萬物化用,哪怕洪浪滔天也可掌控,好強的把控能力。”
邪皇站在高處,将楚牧所爲一一看入眼中,見到此景,不由贊歎。
楚牧這一波波掌勢引動江潮,但本身耗費的真氣卻是少之又少。這裏的少,不是說楚牧回氣快,而是他當真就用了一些微不足道的真氣。
這浪潮之力,更多的還是出自自然本身。
楚牧洞察江面之下的三江水流,引動水流激沖,并趁勢以排雲掌引動。看起來掌勢浩大,實則并未消耗楚牧自身太多真氣,隻需一個回氣,真氣消耗便可補足。
而把控能力,自然說的是這大潮盡數在楚牧掌控之中了。
一波波江潮怒沖,以量變引發質變,盡管真正的洪流并未出現,但那濃郁的水氣還是引動了淩雲窟内的兇獸。
在淩雲窟深處,一隻渾身赤紅的披甲兇獸突得睜開了雙眼,一股股火苗在身上燃起,不多時就變作一團烈焰将其包裹在其中。
“嗷——”
火麒麟發出一聲咆哮,四蹄踏火,向着洞窟外圍熟門熟路地沖出。
而随着它的接近,淩雲窟外圍的溫度成水平線上升,漸漸的,甚至有火勢突起。
“火麒麟要出來了。”
修煉火雷罡氣的神将第一個說道。
他能感應到一個至極的熱源正在火速接近,其速度可比拟世間任何一個輕功高手。
若是聶風在此,怕是要說一句“此獸速度不在我之下”了。
可惜因爲楚牧殺了聶風的青梅竹馬,使得風師弟這段時間處于自閉狀态,現在正在愛人的安慰下撫慰心中傷口,否則邪皇和神将就能見識聶風的拿手本事了。
就在神将話音落下不久,烈焰從淩雲窟中洶湧而出,一隻渾身浴火的四足兇獸以矯健的身姿躍到江岸一塊大石上,仰天咆哮。
“嗷——”
烈焰激沖洪流,無數白色蒸汽形成濃霧,升騰而起。
在那白霧和紅炎之中,獅頭、鹿角、虎眼、麋身、龍鱗、牛尾的異獸昂然而立,釋放出赫赫兇威。
麒麟本該是瑞獸,但眼前的這隻火麒麟卻是兇相畢露。
它的兩隻鹿角頂端呈現一種尖銳之态,那銳光哪怕是在火焰之中也頗爲顯眼,四足之上銳爪猙獰,扣在巨石上直接抓出數個大洞,身上的火焰更是如同狂放而不加收斂,那舞動的火焰就是最好的殺傷武器,讓火麒麟所過之處盡是赤地,無論人物,皆是觸之即焚。
火麒麟是兇獸,這一點乃是世人肯定的印象。
聶家的先祖是因爲對付禍亂的火麒麟而染上瘋血,斷家的火麟劍也是在對付火麒麟過程中因收獲一枚鱗片而成就,拜劍山莊鑄敗亡、絕世雙劍,也是爲了對付火麒麟。
這些都是遠的,就說近的,十幾年前,火麒麟再度出山,禍延千裏,步驚雲他嶽父的麒麟臂就是在那一次獲得的。
每一次火麒麟出現,都會引起巨大禍端,如此境遇,也難怪被稱之爲兇獸。
但從另一方面來講,火麒麟又是瑞獸,因爲正是此獸,守護着黃帝之墓,守護着神州龍脈。
“不管是瑞獸還是兇獸,今日,你必死。”
冰冷的心并未因爲這火麒麟的兇威和作用而動搖,楚牧一手按在腰間劍柄上,兇戾的氣機纏繞在手掌之上。
“劍廿三。”
并未有太多的前戲,楚牧第一時間使出了最強的劍招。身體百竅之中同時冒出了淩厲的劍氣,三色劍光同時出現在楚牧身後。
陷仙劍令萬物淪陷,神魂俱喪。
絕仙劍令萬法破滅,火焰俱消。
戮仙劍令萬生戮亡,生機俱絕。
方圓百丈,在這一刻被滅絕一切的劍域覆蓋,時光好似在這一刻拉得無比漫長,一瞬間便似千年之久。
大佛頭頂的神将和邪皇皆是感受到一種發自内心的寒意,這種連思維都要凝滞一般的感覺,最是讓人感到痛苦和難熬。
他們的意志很強,但還沒強到突破楚牧劍意鎮壓的地步,但也沒弱到被完全鎮壓的地步。
若是能突破鎮壓,那麽思維将完全不受限制,若是被完全鎮壓,那麽思維将會陷入停滞,無思無絕,恍如時光被禁止一般,不會有任何感受。
最怕的就是這種無法突破也無法被鎮壓的狀态,這種狀态,最是難熬,也最是折磨。
在這種狀态下,邪皇本來已經緩解的魔性都暴動複發,令心中殺欲大漲,但在楚牧的劍域之中,哪怕是離經叛道的魔性,也隻能在體内積壓,難以有一點宣洩的途徑。
“嗷——”
響亮的嚎叫突然帶上了痛苦,神将和邪皇二人突覺本來如陷入泥潭一般的意識重新獲得了自由,周遭一切皆是恢複了原狀,風雲繼續流動,江流依然湍急。
唯一變化的,便是那方才還兇威赫赫的火麒麟。
隻見那火麒麟其内突得有三色劍氣破體而出,神駿又凸顯兇威的身體上盡數染血,令周身火焰都被染成了血色。
緊接着,楚牧一步踏前,如縮地成寸,騎坐在火麒麟背上,手中敗亡之劍砍劈在鱗甲上,斬出淋漓傷口,那堪比世間任何防禦甲胄的鱗甲全然無法阻擋敗亡的鋒芒。
赤紅如火的血液濺灑在楚牧身上,令衣衫都燃起火光,卻無法傷及肌膚分毫。
火麒麟吃痛,發出痛苦哀嚎,四足發力,帶着楚牧直接奔入淩雲窟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