濁浪滾滾,奔騰萬裏。
怒嘯奔湧的浪潮之上,兩道身影時而如蒼鷹搏擊長空,時而似怒蛟翻江倒海,驚天動地的激戰之中,怒潮翻湧,兩岸碎石零落。
突然,轟的一聲巨響,兩股浩瀚真力碰撞,濁浪襲天,大河一時斷流。
時間距離當日一戰已經過了五日,五日來,向雨田晝夜不停的追擊,終于在這處黃河峽谷追上了楚牧,兩方再度激戰。
砰砰砰!
兩道身影在空中互換三掌,氣勁轟鳴震蕩之中,身影交錯而過,分别落于兩邊峽谷岸上。
“這是道心種魔大法?”
雖是疑問的話語,卻是陳述的語氣道出,向雨田看着對方較之先前多了幾分邪氣的面容,目光凜然。
作爲道心種魔大法的大成者,當世之中應該沒人比向雨田更懂這門魔功了,雖然在交手之時對方的氣機有點似是而非,但那核心意境卻是絕對錯不了的。
“什麽時候?”向雨田問道,“我可不記得自己傳下了道心種魔大法。”
“因緣所緻,全憑自悟。”
楚牧眼中幽光閃爍,邪氣森森。
在過去的五天裏,楚牧依仗着強悍的根基将道心種魔大法迅速入門,并且直接一路突飛猛進,達到了“養魔第七”。
正常上來講,道心種魔大法的修煉需要散去道功,隻留道心,如此才能循循漸進,步步蘊成魔種,但楚牧本就是野路子出身,自然不會當真散功重修。
除了正統道路以外,道心種魔大法還有種魔這一條别出機杼的捷徑。
修煉者通過魔媒,将魔種種入道功大成的爐鼎之身,吸取爐鼎功力培養魔種。等到合适時機,以心靈破綻使爐鼎散功,令魔種大成,從而一舉攫取魔種和道心,修成“魔極第十”。
楚牧便是以當日攝取的那一縷至陰之氣爲媒介,直接在自己體内培養魔種,速成道心種魔大法。
從某種程度上來講,楚牧便是向雨田的爐鼎,向雨田則是被動的種魔者。
然而,他這爐鼎卻沒有培養魔種的功能,反倒是反其道而行之,以身爲鼎,進行煉化魔種。
以身爲鼎,煉氣成丹,這是玉鼎宗的看家本事。楚牧雖然沒有研究過丹道,但随着功力境界的精進,他對于煉丹法門也是無師自通。
眼下,楚牧正是将魔種當成一顆大丹,以身爲鼎進行煉制,煉丹所需要的材料······
在初期之時,煉的是楚牧自身的精氣神,到了現在魔種開始長進了,楚牧便可通過交手吸收向雨田散溢的真氣,進行養魔了。
“生死之間,有大恐怖,尤其是對我這等怕死之人,死亡更是一件難以相像之事。但越是怕死,就越要不怕死,唯有直面過這種大恐怖,才能真正的逃離死亡,亦或者掌控死亡。”
楚牧周身毛孔瘋狂汲取天地精氣,将其煉化成自身真勁,他此刻已是有了部分道心種魔大法的神異,“你便是我要面對的死亡,每一次你的逼殺,都會使我更加強大。”
人都是逼出來的,楚牧也是如此。
此前的一帆風順固然讓楚牧迅速精進,但那時的進境絕對比不上眼下的突飛猛進。
從爲了應對向雨田練成黃天無極開始,楚牧就已是斷了後路,眼下更是被向雨田一直追殺,隻能一路前行。
但楚牧也不甘隻能一路被逼着前行,他也同樣向着反擊搏殺,解決這逼着他逃竄的元兇。
随着天地精氣以及雙方交手散溢的真氣進入體内,楚牧的魔種漸漸壯大,一股深邃的波動再也無法掩飾,向雨田也終于察覺楚牧所做之事。
“當真是好本事啊。”
向雨田長眉揚起,如花崗岩般的俊奇面容露出深深殺機,“竟是想将我當成磨刀石!好,且看是我這磨刀石磨出了你這把利刃,還是将你這把刀給挫斷。”
是煉魔成丹還是鼎滅種生還不一定,楚牧之行爲固然能夠以蛇吞象,但也可能被象一腳踩死。
若是楚牧失敗,那他這一身功力修爲将盡歸向雨田所有,以一身修爲培養出一顆魔種。
然而,即便是魔種大成,以向雨田如今的境界也無太大的裨益,畢竟他已經有破碎虛空的資格了。但若是敗了,那向雨田就可能被楚牧直接反噬了。
這種風險和收獲不成正比的事情,向雨田自然不會感到欣喜,是以直接對楚牧生起恐怖的殺機。
“你當真以爲我殺不了你嗎?”
向雨田雙目精芒大盛,長發根根豎起,袍袖鼓脹,在他身周,如北冥之水一般的滔滔氣場成形,而于他雙掌之上,至陽之氣形成肉眼可見的璀璨光焰。
陰陽相合,一道極光帶着電焰出現。
“小三合!”
楚牧不假思索地催動黃天大法,至剛至陽之氣随心而動,凝聚成長達四十米的氣兵,轟然斬下,“黃天無極。”
轟!
地動山搖,電光激閃,一時間,黃河、峽谷盡數消失了,整片天地間隻有令人睜目如盲的白光。
緊接着,無盡深沉的暗色出現在了白光中央。
三股真勁同時向交鋒點塌縮,接着以驚人的速度發瘋似的向外擴張,最後變成扭曲的電焰,撕裂了虛空,像蜘蛛網般散射半空,摧毀沿途所經的一切障礙物,不管是兩岸的岩石砂土,還是下方滔滔不絕的浪濤,亦或者······
是修成不壞之身的絕世武者。
向雨田親眼看着楚牧被電焰轟掣,看着他的身體在瞬間被殛滅,心中怒火稍息。
但在下一刻,他卻發現自身和魔種的感應還在,不由叫道:“不可能!”
小三合無法閃躲,因爲那至陰至陽之氣碰撞形成的電光已是超過了人體速度極緻,若是沒能在發招之前及時察覺,甚至連防禦都做不到。
而方才那撕裂虛空的電焰,比之小三合的電光還要快,按理來說當是無法逃避的。
而在出手之前,向雨田已經用精神力牢牢鎖定楚牧,确認對方無所遁形才是。
但事實卻是,楚牧确實逃脫了,那被殛滅的身影不過是一道幻象,若非電焰威力太過驚人,将幻影直接殛滅,向雨田甚至能發現楚牧的身影是一觸即滅。
轟!
破碎虛空的景象稍縱即逝,一股沛然難擋的反震力轟蕩了方圓百丈距離,向雨田亦是随着這股力道向後急退,同時,他循着感應看到了楚牧的身影。
“邪帝,下一次再會。”
楚牧手上攜着和氏璧在空中飛縱,手上的玉玺散發着猶如實質的精神異力,和楚牧自身共振,令其意念前所未有的強大。
在道心種魔大法初成之後,楚牧把握住和氏璧散發異力的波動,将自身精神力與其共振,已是尋到了掌握這至寶的途徑。
躲過向雨田攻擊的原因實際上很簡單,幻術而已。
向雨田被受到和氏璧加持的楚牧給欺騙了。
身影借着反震力,向着和向雨田相反的方向飛縱三百丈,最終撲通一聲,投入了下遊的濁浪之中,消失了蹤影。
咚!
向雨田雙足落地,狠狠一踏,強行止住後退趨勢,緊接着蹬出深深腳印,循着感應極速追去。
這場追殺,還沒結束。
甚至于因爲楚牧主動練成魔種,讓雙方之間生出聯系,使得哪怕此刻楚牧以更勝一籌的精神力扭曲了向雨田的千裏鎖魂之能,也無法藏蹤匿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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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來的半年時間,雙方便在一追一逃中度過。
二人也曾有過數度正面的交鋒厮殺,每一次都是一場驚天動地的大戰,每一次都以向雨田勝利告終,但每一次,楚牧都能在落敗後逃離。
哪怕身受重傷,楚牧也總能覓得一線生機,逃出生天,并在之後變得更爲強大。
從北方一路追逃到南方,繞着江南之地跑了一圈之後又被追殺到沿海,最終卻又是跑到了江南。
大約七個月後,揚州,樊良湖。
清爽的秋風中,一片斜陽反照在蘆花淺渚的高頭,茂密的蘆葦在風中蕩漾,花絮紛飛,共同彙聚成一副唯美的風景。
楚牧坐着蘆葦堆成的墊子,順着湖水漂流,不時輕咳兩聲,一絲絲鮮血從嘴上溢出,襯得面色更爲蒼白。
“向雨田,果真是深不可測,哪怕我實力精進如此,也難以在他手上占到便宜。咳咳咳······”
楚牧突然以手捂嘴,激烈的咳嗽中,掌心出現一片殷紅。
從一開始的能避則避到後來的數度正面激戰,楚牧的實力一直在上漲,但依然不是向雨田的對手。
對方也不是傻子,會被楚牧屢次暗算到。第一次還能用“以生入滅”暗算一手,後來要是還能被楚牧再度得手,那向雨田這邪帝可以改成爲諧帝了。
他不但不會被暗算,甚至因爲和楚牧的數次交手,漸漸熟悉了楚牧的手段,在上一次交手中重創了楚牧。
當然,交手如此兇險,楚牧獲得的裨益也不少,甚至因爲這一次交手,楚牧把握到向雨田的心态出現了變化。
‘他急了。’
眸中閃過一道精光,楚牧咳出最後一口淤血,開始運轉功法汲取天地間的靈氣與精氣,更強行攝奪周遭蘆葦的一絲精氣,開始恢複傷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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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