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牧和甯道奇擦肩而過,走入前方的白玉廣場之中。
他的步履輕盈,落地無聲,卻在腳下踏出一重重波動,令光潔的地面上出現一層又一層的波紋痕迹。
劍典和道心種魔大法一體兩面,道心種魔大法修至第十一篇“魔變之境”時,需明悟物窮則變,通過體悟死亡來将至陽無極轉到至陰無極,而劍典則是要坐死關,以枯禅坐徘徊於死亡邊沿,進行破關。
據劍典上記載,假若道行未夠者妄自修行“死關”,便會全身精血爆裂而亡。
楚牧估計,在此之前那些坐死關的,有一個算一個,全都全身精血爆裂而亡了。
因爲她們所需要的道行并非隻是劍心通明,而是更在其之上的至陰無極。
道心種魔大法是通過體悟死亡來轉變陰陽,而劍典修煉者則是連至陰無極都沒練成就去坐死關,直接把坐死關變成了作死,這樣能有成功者才怪。
至于缺失的那部分該怎麽修補······
想想曆代的成功例子,楚牧差不多就猜出劍典修煉者怎麽練成至陰無極了。
目前有例可循的兩個成功者,她們都和道心種魔大法修煉者雙修過。要是楚牧沒料錯的話,劍典差不離就是初代邪帝留給後人的福利了。
“看似僅僅是一點小領悟,卻讓我悟通了一直以來的窒礙。”
楚牧身形舒展,天地間的陽氣不住從他毛孔中進入,被其化爲真氣納入體内,偌大的廣場被勁風籠罩,一股股暖風在四周吹蕩。
嗡!
龐然波動自前方而來,猶如當日場景再現,鋪天蓋地的精神異力向着楚牧侵來,但在靠近楚牧三丈之時,卻又有另一股波動出現,與其相抵,更有無俦至陽之氣順應楚牧的意念,與那精神異力相抗。
“道心種魔大法?”
廣場中心的那座騎在金毛獅背,高達兩丈許的文殊菩薩銅像後邊懸空轉出一位盤膝而坐灰衣老僧,手持着一個打開的銅匣,看向楚牧的目光驚疑不定。
以他的定力,本不該如此失态,但楚牧此刻表現出的武功,卻是大大出乎了老僧的預料。
“非是道心種魔大法,而是參悟《劍典》所悟得的一點小手段。”
楚牧展顔露齒,笑道:“誰又能想到,劍典和道心種魔大法竟是一體兩面呢?要我說啊,慈航靜齋當可稱之爲魔門兩派六道以外的第九支傳承。”
“佛也好,魔也罷,隻消不着外相,便皆是真如般若。施主若想以此亂老衲之心,卻是白費苦功了。”老僧豎掌道。
“大師倒是好佛法,比起那些個所謂聖僧之流卻是有見地多了,”楚牧聞言問道,“不知大師如何稱呼?”
“老衲真言,忝爲沙門護法。今日,便由老衲來一阻宋施主之路了。”真言大師回道。
“宋施主,請了。”
“臨。”
隻聞真言大師一聲低喝,手中銅匣飛至頂門之上,兩手高舉過頭,緊扣如花蕾,無名指斜起,指頭貼合。
刹那間,這幹瘦的老僧猶如崇山峻嶺一般不可逾越,身形似是無限膨脹,比之他身後的巨大銅像都要雄偉。
與此同時,和氏璧散發精神異力,廣場中的所有銅像皆是猶如活過來了一般,無盡的壓迫自四面八方而來。
這座通體由白石所建的廣場廣闊達百丈,其正中處供奉了一座文殊菩薩的銅像,旁邊則是藥師、釋迦和彌陀等三世佛。
然後在四周,五百羅漢平均分布,每一座雕像均以金銅鑄制,個個神情姿态不同,但無論睜眼突額,又或垂目内守,都是栩栩如生,與活人無異。
随着真言大師一聲低喝,此地霎時便如莊嚴佛土,五百羅漢,橫豎三世佛就如同活過來了一般,現出莊嚴法相,齊齊注視着膽敢擅闖佛門勝地的不速之客。
“三密加持,天人合一,明心見性,即身成佛。”
楚牧環顧四周,視那些佛像如無物,淡淡道,“天竺的三脈七輪和中原的經脈修行合一,大師當真是好本事。”
他也曾研習過天竺佛門武功,那本得自嶽山的“換日大法”也是同樣修行三脈七輪,并通過十指結手印和天地溝通的武功,自然看得出真言大師的根基。
身、口、意三密,凝聚精氣神三元,溝通人身與天地,更因此地乃是佛門聖地,以助其勢。
“佛門之中,竟然還有你這麽一位大宗師,這倒是出乎我的預料。”
到如今,楚牧又怎會不知眼前這位才是佛門真正的底牌。
當日,便是這位真言大師引動和氏璧中的精神異力,救走三大聖僧,今次又是他引動和氏璧,意圖在此地和楚牧一較高低。
先前站在廣場外的甯道奇不過是一個幌子,他所負責的隻是消耗楚牧一波罷了。
若是楚牧不答應觀閱《劍典》,甯道奇便出手消耗楚牧一波後離開。若是楚牧答應觀閱,那自然是最好,知曉《劍典》内幕的佛門衆人自是明白這門功法有多坑,要是不參悟還好,一旦真進行參悟,那麽随着進境加深,心境也會不斷變化,自動開始修煉功法,導緻功體有損。
偏偏這還是楚牧主動參悟的,哪怕明知有坑也不一定能避免得了。
隻是連真言大師和甯道奇也不會想到,楚牧竟是通過劍典反推道心種魔大法,如今看樣子是又有所精進。
“宋閥主,老道既是答應你不插手,那便絕不妄自動手。老道走也。”
外邊的甯道奇高喊一聲,身影飄然而去。
而在廣場之中,氣氛越發凝重,兩道身影的氣機在甯道奇離開之後極速攀升,已是瀕臨極限。
“兵。”
真言大師倏地保持着盤膝而坐的姿勢平地升起,雙手作出連串印結,變化無方,身後的文殊菩薩銅像好似真正活了過來,騎乘金獅,手持智慧劍向楚牧揮斬而來。
金銅色的巨劍帶着呼嘯的勁風掃來,大有三軍辟易,無可抗禦之勢。
此是幻象,亦非幻象。
活過來的文殊法相乃是真言大師借助此地之勢以及和氏璧之力營造出的幻象,但那橫斬而來的氣勁,卻是由真實不虛的真氣形成。
真言大師将天時、地勢、人和三者合一,以佛化相,凝聚佛形震懾楚牧心神,讓這場大戰猶如人與佛争,先行占據高點。
“然而仙佛于我而言,不過外相。”
楚牧長笑一聲,卻是并不拔刀,而是擡手虛抓,一股至剛至陽的浩大真氣凝聚成拳鋒,一拳搗在揮斬而來的智慧劍上。
轟!
毫無花巧的兩擊碰撞,廣場之上響蕩猶如炸雷一般的轟鳴聲,一股沛然難擋的氣浪向着四方擴散。
“鬥!”
真言大師不斷變化印決,四面八方的五百羅漢都如文殊菩薩一般活了過來,現出怒目金剛之剛,在楚牧的視覺之中,這五百羅漢齊齊出掌,鋪天蓋地的掌影向他擊來。
“無用。”
楚牧依然不曾拔刀,而是以氣化刃,斬絕四面八方,以淩厲之刀氣清掃漫天掌影。
刹那之間,刀氣橫空,裂破蒼穹,無數掌影紛紛破碎,四周之勢也是驟然一輕。
也就在這一刻,楚牧拔刀。
天刀劃上虛空,刀光閃閃,天地的生機死氣全集中到刀鋒處,讓太陽失色,讓幻象破裂。
四周景象如破碎的鏡面一般崩潰,再度現出真實的場景。
刀鋒破空,刀勢籠天罩地,刹那之間便是近在眼前,淩厲鋒芒令真言大師眉心刺痛,隻覺大難臨頭。
“者。”
真言大師十指作出精奧無倫的動作,一道道真實無虛的印決凝聚成形,力阻刀鋒。
同時,他頭上的銅匣驟然炸裂,現出其内的傾世寶玺,無窮的精神異力引動二人心神,在他們心中幻化出無數場景。
是的,連真言大師也同樣會遭到影響。
他雖能利用和氏璧,但終究無法完全掌控這絕世之寶,和氏璧的異力同樣能影響真言大師的心神,隻不過他以三密加持的法門硬抗過去了而已。
在當日,楚牧便是被這異力影響,突兀失神,以緻于被三大聖僧逃離,但今次,他卻是不再重蹈覆轍,而是同樣引動精神異力,抗拒玉玺之力的入侵。
同時,楚牧周遭彙聚起浩蕩靈氣,無數天地靈氣化作真氣、精氣,被他吸入體内。
轟!
兩股雄力碰撞,廣場地面頓時炸裂,巨大的文殊銅像都是在餘波摧殘中四分五裂。
························
“就是這股波動。”
黃河之畔的一處高原,向雨田目露精光,死死盯着某個方向,“當日就是因爲這股波動,驚雁宮的機關才會提前啓動。”
當日在驚雁宮中,向雨田感應到莫名波動傳入,才導緻機關提前啓動。雖然隻有兩息,且那波動極爲微弱,但向雨田還是選擇了踏出驚雁宮。
從驚雁宮出來後,向雨田在北方四處遊蕩,卻一直是一無所獲。直到今天,他再度感應到了目标。
“這個方向,是洛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