輕巧一指點來,卻是蘊含精微變化,指尖生死二氣聚散由心,端的是神奇異常。
不死印法是一種幻術,但又不隻是幻術。
石之軒以佛門“不在此岸,不在彼岸,不在中間”的思想統合花間派和補天道之心法,将蘊含生機的花間真氣和滿含死意的補天真氣融合爲一,演化成“天一玄功”,以一種超然物外的哲學思維駕馭真氣,已是超脫了幻術的藩籬。
此刻這一指點來,生死互轉,變化無端,更抓住機會将二人距離縮近,占得了先機。
當是時,楚牧隻覺石之軒的氣機已是将他完全鎖定,任何一點輕微的破綻都将成爲自己的催命符,此刻隻要有一點倏忽,石之軒都絕對能重創乃至直接殺死自己。
演化生死的石之軒可不是嶽山那個憨憨,要真是被他擊中要害,乾坤不破體也不一定能防住,有不小可能會被對方直接破了功體。
‘真氣逆轉。’
危急關頭,楚牧陡然逆轉真氣,體内生出正反相沖之勁,打亂石之軒的氣脈感應,同時左手并指成劍,陰陽二氣凝聚于指鋒,和石之軒不斷交手。
步伐錯落,勁風交擊,近身的搏殺不如先前那般聲勢浩大,卻更增三分險惡和激烈。
二人身影挪移,瞬息間便是十次交手,招招式式皆瞄準對方要害,狠辣異常。
陡然,楚牧腳步一頓,化指爲掌,陰陽二氣化作渾圓太極圖,盡納石之軒點來的指勁。
交手至今,楚牧雖然還是無法摸準石之軒之氣脈,但對于他的天一玄功卻是了解不淺,眼下,他正是要借他石之軒之力,還施其身。
“一氣化九百。”
指勁盡數被吸納轉化,更融入陰陽二氣,增添其威,化爲一股無俦之力轟掣而出。
指尖點在太極圖上的石之軒直接抽身閃退,以能讓牛頓揭棺而起的操作無視慣性,身形急轉,化納生死。
“不死印法。”
轟掣而來的龐然氣勁如泥牛入海般消失在石之軒體内,随着他的身形一轉,化作一道匹練射來。
“一氣化九百。”
兩度轉化的氣勁更爲強大,甫一入體便讓楚牧感覺體内失衡,乾坤不破體都似因爲其中的陰陽生死二氣而不穩,能夠硬抗嶽山全力一刀的功體卻難以适應陰陽生死之變。
但是,還能承受!
陰陽二氣再度轉化氣勁,楚牧推掌向前,氣勁化作太極球飛出而出。
“不死印法。”
石之軒雙手相合,生死互轉,生氣死氣在刹那間快速切換九次,将攜帶龐然之力的太極球扼制住,“去。”
太極球已是化作一個黑白混合的球體,其内氣勁交纏沖突,相生相克,恍如一個即将爆炸的氣球一般膨脹一圈後,又飛向楚牧。
楚牧:“······”
還能怎樣呢?眼下要是砍爆這球體,率先被重傷的便是自己。所以啊······
“一氣化九百。”
氣勁沖擊五髒六腑,貫通百骸,還未洗練完成的命門難以承受,楚牧隻覺一股熱流湧上咽喉,嘴角溢出一絲血迹。
這一下,連乾坤不破體都快撐不住了。
但幸在還有清源珠正本清源,穩固功體,将氣勁梳理,再度轉化攻出。
轟!
氣勁如同怒雷一般,轟發出震耳欲聾的聲響,一道黑白混合的光芒從楚牧手掌上射出,帶着無可抵禦的大勢轟向石之軒。
“不死······噗!”
石之軒仰天噴出一大口鮮血,爆裂的氣勁在他體内竄動,令其身形劇震。
“······印法!”
無序的氣勁席卷四面八方,周圍大樹竟是被拔根而起,随同氣勁一同彙聚成一股旋風,而後轟然爆散。
石之軒對身體的洗練程度絕對已是超過了楚牧,興許他已經将九竅也洗練完成,就差打通玄關一竅了。
正是因此,他才能在沒有至寶調理混亂真氣的情況下以不死印法洩出大半氣勁,保住了一條命。
待到勁風停止,一片狼藉的山林中,楚牧将雙腳從地下拔出,運氣吐出一口污血,“甯願與我翻臉也不肯與我合作,也不知該感到榮幸還是該感到懊惱。”
榮幸的是石之軒對自己感到忌憚,甯願多費功夫以一人之力去分裂大隋,也不想和楚牧合作。
因爲在他看來,楚牧比這隋朝還要令人忌憚。
懊惱的則是暫時擁有相同目标的兩人難以合作,大隋也許真能如曆史上那般撐到大業十四年。
“罷了,大不了注意保養身體吧。”楚牧歎氣道。
他融合了數個同位體,還精通道門功法,區區幾十年的功夫還算是可以接受。漫長的時間甚至可以讓他有心思将根基打磨至完美,在萬化定基之時鑄就最至極的道基。
這時,遠方傳來衣衫獵獵之聲,宋缺的弟弟宋智和宋魯帶着十餘位宋閥高手一同趕來。
宋智一見楚牧這嘴角帶血的情況,便慌忙跑來扶住楚牧。
“無妨,傷勢不算嚴重,比起我來,石之軒的情況更爲不妙。”楚牧掙脫攙扶,道。
石之軒雖然及時以不死印法外洩氣勁,并且用幻魔身法跑路,但他體内的傷勢絕對比楚牧要重的多,說不得接下來一段時間都見不到裴大人出場了。
比起他來,楚牧這情況算是好的不能再好了。
宋智聞言,立即叫道:“我馬上派人追殺,務必将這家夥留在嶺南。”
“留不住的,當年四大聖僧和甯道奇的追殺都奈何不了他,你們又能有何作爲。”楚牧搖頭道。
石之軒不是這世界最強之人,卻是此世最擅保命之人。他若是一心想逃,誰也攔不住,哪怕此時的他是重傷狀态。
宋智派人去追殺他,可能不但不能留下他,反倒被對方借用功力進行療傷,自己送了性命。
“傳信楊廣,讓他派遣軍隊趕赴廬山,告訴他,隻要能幫我拿到南天師道的《黃天大法》,我宋缺定助他登上皇位。”
楚牧一邊運氣平複氣血一邊道:“嶺南這邊也派一萬精兵出發,務必幫我拿到秘籍。至于理由,便用南天師道疑似派人刺殺裴大人,令裴大人重傷吧。”
“是,大兄。”宋智連忙道。
‘石之軒的不死印法、天一玄功确實令人贊歎,若非我有清源珠,這一次定然是兩敗俱傷的局面。我也需盡早邁出步子,走出自己三清合一的路子了。’
楚牧最後看了一眼石之軒逃離的方向,随着衆人一同離開了此地。
························
密林之中,一道身影接連閃爍,快如鬼魅般穿行在一棵棵大樹之間。
石之軒确實如同楚牧所說那般,有着極強的保命本領,明明身遭重創,卻還是在一刻鍾時間内逃出了百餘裏地。
他的速度依然快如驚鴻,他的身法依然變化無端,但那不再隐蔽的氣機,卻是驗證着石之軒此時的傷勢有多重。
若非當真傷重,石之軒絕對不可能連氣機都收束不住。此刻的他,久違地感受到了一種迫切感。
不過比起當年被四大聖僧追殺,被甯道奇追殺,此刻的迫切感卻是有點小巫見大巫了。
那時候的石之軒幾乎是上天無路入地無門,每時每刻都有一種絕望感萦繞在心,比起那時來,此刻的迫切也不過是小兒科罷了。
等到感覺後面完全無人追上來之後,石之軒才停下身形,伸手按在一棵大樹上吐出一大口鮮血。
這口鮮血之後,原本還正常的臉色突得如白紙一般蒼白,強行提起的一口真氣散去後,便是如潮水般的疲憊感。
“宋缺······道門······”
石之軒想到之前那巧妙的陰陽二氣,隻覺那宋閥之主的背後,還有幕後推手充當其助力。
“低調了這麽多年,道門也忍不住了嗎?”
當年周武帝滅佛之時,有僧人拉道教下水,周武帝便順帶連道教也一同給廢了。
之後楊堅重新恢複教統之時是連道教也一同恢複的。但是由于楊堅個人的傾向,道教就算恢複了官面身份,也難以東山再起,使得這些年來道門武者一直低調行事,那“散人”甯道奇甚至給慈航靜齋當起了打手。
原本石之軒還以爲道門會一直低調下去,沒想到竟然早就安排好了。
石之軒有預感,這宋缺在将來定然會成爲自己的一大強敵。當然,他也會成爲佛門的一大強敵。
“好一個宋缺···嗯?”
石之軒驟然擡頭,他感應到在前方山林之中,出現一道令他心生悸動的氣機,有一種莫名的渴求在他心中生起。
他幾乎是不假思索地運起身法前沖,穿過重重密林,終于看到了遠處山道上的身影。
月光下,一襲青衫随風拂揚,一道倩影踏着月色自山上走下,她就如一支畫筆,描繪出一副空山靈雨的勝境,就似一朵清水芙蓉,綻放出天然動人的美感。
有那麽一瞬間,石之軒感到了陶醉。
而緊接着悸動的心靈,更是讓石之軒知曉了自己先前的感應從何而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