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四無身形飄忽,猶如鬼魅,化作無數殘影在葉開身邊閃爍,一把修長如加粗長針般的飛刀在手,點綴出無數寒星,罩向葉開周身要害。
“萬流歸宗。”
葉開運轉獨門功法,周身出現一股奇異的吸引之力,将蕭四無的殘影盡數絞碎,緊接着他身子一折,整個人像是突然斷成兩截一般低下身去,一掌如亂花穿雲,擊向蕭四無小腹。
出乎意料的奇招叫人難以提防,哪怕是蕭四無這老對手也是始料未及,但他卻是在關鍵時刻身形一頓,然後整個人就如同沒有慣性一般向後急退,倏忽間就閃到了近三丈外,不偏不倚站回了原來的位置。
“萬流歸宗,果真不愧是速度的克星。”
此時的蕭四無已經收斂了那瘋狂的神色,好似之前的狂亂僅僅是幻覺一般。
他微微調節握刀的手指,拇指、食指、中指如同拈花一般持住修長飛刀,将其豎到左臉側,“但是,如果是小李飛刀呢?萬流歸宗,是否能克制住小李飛刀。”
銳利的目光直視葉開,極端凝聚的刀意在這一刻鎖定眼前的敵人。
萬流歸宗乃是葉開的獨門功法,運功之時可生出一股奇異的吸引力,無論多麽惡毒的暗器都會在這股吸引力前失去作用,無論多麽快速的身法都會因此而受到幹擾,堪稱速度的克星。
但是,如小李飛刀這般極端凝聚的武功,萬流歸宗的吸引力卻是力有未逮,無法對其産生影響。
或者說影響有,但微乎其微。
所以,葉開徐徐摸出了一把看起來普普通通的飛刀。
“小李飛刀不是用來偷襲的工具,更不是随意殺人的工具。”葉開的眼神在這一刻如蒼鷹一般銳利。
他已經聽說了,昨晚在怡情院死了一個人,那人死在飛刀之下,且還是後腦勺中刀。
這蕭四無不僅随意殺人,還用小李飛刀偷襲,這種行爲已經嚴重觸犯了葉開的底線。
實際上哪怕是今日蕭四無不追上來,葉開也遲早會去找上他的。小李飛刀的光榮,不容亵渎。
“飛刀不用來殺人,難道還用來救人嗎?”蕭四無不屑笑笑。
在葉開或者說李尋歡一脈看來,小李飛刀是用來救人的而不是用來殺人的,但在蕭四無看來,飛刀,或者說所有的兵器被鑄造出來就隻有一個目的——殺人。
兩者理念的沖突,加上過往的仇怨,注定他們二人難以相容。
“我的飛刀,将超越你,超越李尋歡,打破小李飛刀的神話。”
蕭四無的手指一緊,修長飛刀凝聚起一股驚人的殺勢。
他的飛刀傳承自楚牧,而經過楚牧之手小李飛刀可不像李尋歡那般以仁義之心出刀,這小楚飛刀的核心就隻有一個字——“殺”。
截然相反的刀意,截然相反的兩個人,同樣的飛刀,二人的氣機在對視之際躁動到極緻,内力不斷激蕩,催谷。
直到氣機氣勢都達到界限,雙方的眼神皆是一動。
刀出了。
是仁義無雙,猶如希望的曙光:
是絕殺無赦,沉凝死寂的黑影。
一亮一暗,似是代表着兩條不同的道路在此刻交互,然後争鋒。
兩道刀影平行飛過,射向它們各自的目标,兩個人毫無動搖之意地站在原地,緊盯着對方。
他們要看看誰的刀更快,誰,會先死。
答案是······
‘我赢了。’
蕭四無露出無聲的笑容,他的刀快了對方一瞬,他的犧牲是值得的。
心裏無女人,出刀自然神,身少幾兩肉,飛刀殺葉開。
小李飛刀的神話在今日被他打破了。
并且還不是如公子羽和明月心那般是以強大功力強行施爲,而是在同樣的飛刀之上進行超越。
這一瞬間,蕭四無隻覺心頭熱血都直往腦門上湧,大腦猶如充血一般,激動無比地盯着葉開,要看着對方死在自己刀下。
葉開,給我死!
然後······
熱血變成了高血壓。
隻見一輪晦暗的刀光乍然出現,突兀攔在蕭四無的飛刀之前,将那道黑影一分爲二,讓那修長的飛刀分成兩邊,從葉開的脖頸兩側飛過。
“嗤——”
空中灑下一連串的血珠,蕭四無那滿含不甘的聲音在四周回蕩,“葉開,你已經輸了,小李飛刀的神話已經破了。”
這血珠自然是蕭四無的。
他的飛刀被破,葉開的飛刀卻是還沒,在關鍵時刻他雖然以詭異的身法閃過了要害,頸側還是被飛刀劃開了一道口子。
再加上還有一個不速之客在暗中盯着,蕭四無也就隻能心不甘情不願地撤退了。
然而葉開卻是無心去管蕭四無的不甘,他隻是面帶無奈之色地看向下方,看着對面屋檐下出現的黑色身影,“這也是你們的謀算之一嗎?逼我站出來和他們爲敵。”
··················
養心殿中。
鶴發童顔的老人被木道人押着進殿,屈膝跪在禦桌之前。
“王師叔怎麽說也是我的長輩,讓他跪着就太折辱人了。”
手上抓着一卷書冊的楚牧微微擡眼,輕柔之力自王憐花膝下升起,讓其站起身來。
“我可不記得有教你對敵人仁慈,哪怕這敵人是你的師叔。”王憐花盯着這依稀帶有當年痕迹的容顔,帶着不知是恨還是悔的語氣道。
“所以我當初與師父一戰之時,沒有一絲留手。”
楚牧從禦桌後起身,來到王憐花面前,“倒是師叔你,你何時開始有了這魯莽冒進的心态?竟是敢大搖大擺地在京城街頭對付青龍會的龍首。是你老糊塗了,還是說······”
他和王憐花注視,似是要通過雙眼看到對方的心理活動,“你另有籌謀?”
“呵,你猜。”王憐花扯出一點笑容道。
“我想是另有圖謀,”楚牧道,“你忍了三十年,直到無法再等才出手,要是就這般被我輕而易舉地拿下了,那你王憐花也未免太無能了。況且今日就隻有一個葉開隔空發了一刀,其餘老朋友都不見蹤影,這可不像是要殊死一搏的樣子。你應該還有後手。”
“你可以直接殺了我,鏟除可能存在在我身上的後手。”王憐花毫不退避地和楚牧對視。
說話之時,王憐花一片坦蕩之色,全然視生死如無物,或者說,他已經覺得自己的生死已經無關勝敗了。
“二十五年前,我還抱着和沈浪重逢的想法,未曾親身入局,以緻于讓傅紅雪被你利用,讓你的計謀得逞,但這一次卻是不會了。”王憐花如是說道。
嘉靖這個皇帝除了剛繼位之時幹了些正經事,之後就是一片荒唐了。
在差一點被十幾個宮女勒死之後,嘉靖更是幹脆搬出了紫禁城,住到了西苑的萬壽宮,并且将心思都放在齋醮祈禱上。
楚牧取代嘉靖之時,明朝的局勢已然不穩了。内有民變,外有倭寇擾境,整個一副要完的迹象。
面對這樣的局勢,楚牧幹脆快刀斬亂麻,靠着青龍會的強大武力大刀闊斧地改革,同時在五年内十三次派兵掃蕩江湖,一副暴君相。
然後等到時機差不多了,嘉靖就死在了傅紅雪手中,人死萬事消,帶鍋入棺。
之後隆慶皇帝繼位,開始收拾殘局,等收拾好之後,他也涼了。
就這樣,到萬曆之時,一個不知道該說是起死回生還是回光返照的大明出現了。
“當年我能這般順利地進行身份更替,你們可說是居功至偉,但時至今日,你們這些上一輩的餘黨卻是作用不大了。”
楚牧負手又回到禦桌之後坐下,“我會讓你們全部冒出頭來,然後将你們連根拔起。”
“好了,說了這麽多,王師叔也該累了。魏子雲。”
守在外面的大内侍衛首領魏子雲立時進入殿内。
“将王師叔送到滄浪閣吧,朕料想他們分别多年,是有好些話要說的。”
“是。”魏子雲應聲将王憐花帶走。
木道人這是站出來道:“大龍首,老夫的身份已經暴露了,原本的計劃是無法繼續了,不知大龍首何時出手,幫老夫拿下武當掌門之位?”
“決戰之後。”楚牧再度拿起書冊,道。
“那老夫就等到決戰之後。”
木道人行了一禮,轉身走出了養心殿。
楚牧又是翻了幾頁書後,忍不住開始揣摩起王憐花的布置來,‘是如同原作一般,讓葉孤城潛入深宮刺皇殺駕嗎?應該不可能,先不說眼下的宮中不可能存在内鬼,葉孤城不可能暗中潛入。就算讓他潛入了,他也不可能靠一人之力殺退禁軍,再行刺皇。’
京師共有二十六衛,其中十二衛駐紮皇城,負責駐守四面宮門以及内宮以外的區域巡邏。
曆史上赫赫有名的錦衣衛,就是這十二衛之一。
大明的一衛一般有五千六百多人,而京城禁軍一衛有一萬多人。
十二衛的人數超十萬,就算有大部分駐守四方的宮門,就算分派人手去太和殿,也至少有能調動三千到五千人駐守養心殿。
這樣的配置,想要靠葉孤城一個人殺穿,那是癡心妄想。
‘我很期待你會出什麽招。’楚牧輕輕靠在椅背上,心中自語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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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