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這個江湖隻要有朱雀在,似乎沒有什麽解決不了的問題。
伏隐身子晃了晃,向後便倒。
有一個迅疾的身影閃過,将伏隐摟在了懷中,伏隐還沒看清摟住自己的人是誰,便昏了過去。
等到伏隐醒來後,已是第二天的中午。
他發覺自己躺在老宅的床上,陽光透過窗戶灑進來,一切都美好得不那麽真實。
朱雀忽然出現在他們老宅的屋頂上,伏隐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做的夢,還是朱雀真的來了。
那個摟住自己,不讓自己摔倒的人究竟是誰呢?
伏隐從床上坐起來,他欣喜地發覺自己的内力盡複,一些外傷還隐隐作痛,但顯然并無什麽大礙了。
離開房間,兩個人站在院子裏,陽光灑在兩人身上,像是給兩人鍍上了一層金光。
其中一人回過頭來,對伏隐說道:“隐兒,究竟發生了什麽事?”
說話的人竟是伏纓,伏隐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和耳朵。
他這個幾十歲的男人,差點流下淚來,他搖了搖頭:“不過是一些宵小之徒罷了,爹,朱世叔,你們怎麽來了?”
朱雀笑道:“當爹的想兒子了,自然就來看看了。”
伏隐雖已是一方大俠,可畢竟也是兒子,他鼻子一酸,竭力忍住,然後說道:“爹,伏光他……”
伏纓道:“伏光陷害于你,你還這麽維護他?”
伏隐道:“這隻是他一時鬼迷心竅,畢竟他還救過兒子一命,自然要去救他,爹,他也是你的徒兒呀。”
伏纓問朱雀:“你怎麽說?”
這一句問話大有深意,伏隐原是朱雀的親生兒子,在剛出生的時候過繼給了伏纓,他這麽問,顯然有,畢竟是你生的兒子,你看着辦之意。
伏隐自然不會知道這些。
朱雀笑道:“孩子們都長大了,他們怎麽對人對事,不用咱們來教了吧?”
伏纓道:“你就會和稀泥,行了,伏光畢竟是我徒兒,咱們去救。”
看着伏纓和朱雀嘴上說着話,卻絲毫沒有要走的意思,伏隐一時不知所措。
“師父!”
一聲呼喚從另一間屋子傳來,伏隐不能置信地看過去,伏光臉色慘白地站在門口,臉上充滿了自責和愧疚。
原來伏光已經被朱雀和伏纓救了出來,剛才伏纓對伏隐說的話不過是在耍他。
伏隐道:“你是被什麽人捉走的?”
伏光沒有回答他的話,而是來到伏纓面前,噗通一聲跪了下去,然後連連磕頭,口中自稱:“徒兒不肖,犯下了大錯!”
伏家的宅子裏面鋪着青石闆,伏光額頭磕在石闆上,頭皮都磕破了。
伏纓伸手将他扶起:“聖人雲,知錯能改善莫大焉,又道是浪子回頭金不換,師父原諒你啦!”
伏光傷心恸哭,身子抽搐,說不出話來,不明其理的人還以爲伏光受了多大的委屈似的。
這其中的種種過節,也難說得很,伏光嫉妒伏隐的成就,疑心師父因爲伏隐是他的親兒子,所以教了他一些自己不知道的功夫,從而心生怨氣,如今經曆了生死種種,伏光回首往事,仿佛做了一個不堪的噩夢。
好在總有夢醒之時。
朱雀見伏光說不出話,這才對伏隐說道:“我猜你隻怕想破腦袋,也想不出是誰綁走了伏光。”
伏隐問道:“是那個方多烈麽?”
朱雀反問道:“方多烈又是誰?”
伏隐怔住,接着搖了搖頭表示不知。
朱雀道:“方多烈乃是朝廷的人,嚴格來說,他是皇家的人,隻不過他在中土所做的事,并非受了皇命,而是他自己擅自做出來的,此人本名瓜爾佳風多烈,他改名方多烈,是爲了不讓人看出他的出身。”
伏纓接着說道:“說來可笑,這小子雖然身份還算不錯,卻十分貪财,他之所以要找道白蓮教的寶藏,爲的正是裏面的财物。”
伏隐聽二人一番解釋,頓時明白了許多想不通的事,這個方多烈能夠指揮官兵,能夠随手拿出一塊質地上乘的紅寶石,原來這都是因爲他的身份。他說道:“皇家的人想要錢,那還不有的是辦法?這小子爲何盯着白蓮教的寶藏不放呢?”
朱雀道:“這你就不知道了,滿人之中,瓜爾佳氏雖然地位顯赫,可是并無什麽實權,你說得想要錢還不有的是辦法?并非如此,皇親國戚之中也分三六九等,相互攀比傾軋,這位瓜爾佳風多烈顯然是被人瞧不起的一族,平時也受夠了皇子皇孫的欺壓,換做旁人可能也就這麽算了,偏偏這小子心高氣傲,想要從地位上來壓倒其他皇族沒有什麽可能性,隻能從财富上下手,即使是在皇家,有了錢财,畢竟也能讓人高看一等,而白蓮教的這個寶藏,自然成了他非要得手的肥肉了。”
伏隐道:“原來如此,看來就算是身份尊貴之人,也有自己的煩惱啊。”
伏光來到伏隐身旁,剛要說話,伏隐就搶着說道:“如果你再提以前的事,那就是不把我當兄弟了。”
伏光喉頭哽咽,說不出話來。
就在這時,一聲“爹!”從門外傳來,竟是朱重陽等人來了。
和朱重陽一起來的,還有葉不凡以及風塵七友等人。
衆人相見,不免自有一番悲喜。
相互叙舊之後,伏隐忍不住問起昨日來伏家圍堵他,并殺死柳條兒的人是誰,伏纓道:“還不是方多烈那小子找來的小喽啰?自然被我們輕易打發了,隻可惜了柳條兒,跟了我這麽久,竟因爲一件毫不相關的事死于非命。”
伏隐也絕傷感,他問道:“柳條兒的妻兒呢?”
伏纓道:“我找人好生安葬了柳條兒,又給了他們母子一大筆錢,讓他們回鄉下過安生日子去了。”
伏隐放下了些心事,以他爹伏纓的手筆,既然說了是一大筆錢,自然足夠他們母子安度一生的了。
朱重陽和朱雀相互交換了關于東瀛人的消息,朱雀聽說了成平人王的事後,又仔細詢問了成平人王的武功家數,朱重陽和他動過手,将他似刀非刀的刀法描述了一番,朱雀一邊聽着,一邊皺起了眉頭。
葉不凡道:“朱大俠還會因爲這東瀛人而煩惱嗎?”
朱雀搖了搖頭:“我自然不會因爲一個東瀛人而苦惱,我在想,這個東瀛人的武功似乎很熟悉,在哪裏見過一般。”
朱重陽道:“爹見過這東瀛人的刀法?”
朱雀點了點頭:“不錯,我應該見過,我和東瀛人動過手,深知東瀛人的刀法如何,這人的刀法絕不是東瀛的武功,應該是咱們中土的武功。”
朱重陽愕然道:“一個東瀛人,怎麽會咱們中土的武功?”想到東瀛人可能師從中原,無疑是将這件事攪得更爲複雜。
誰能想到,一份白蓮教的寶藏,竟會惹來這麽多方勢力的觊觎呢?
眼下所知道的,白蓮教内部就有三部分,一部分人爲了其中的财寶,一部分人爲的是其中的武學秘籍,更多的白蓮教衆爲的自然是希望寶藏安然無恙,爲他們自己所用。
在白蓮教外,有朝廷的人觊觎其财富,還有東瀛人想要找到其中的佛龛,除此之外,還不知道是不是還有别的人在打寶藏的主意,而至于他們,則爲了維護中土的安甯,趕走東瀛人,爲漢人江湖滅掉一個禍胎。
如今成平人王的師父如果是中土武學名家,自然隻會讓這件事變得更加複雜。
畢竟能教出成平人王這樣的徒弟,其本人也絕非泛泛之輩。
想到頭都大了時,幹脆不再去想,反正船到橋頭自然直,事情到了眼前,總有解決的法子。
一幫人在伏家内熱熱鬧鬧地舉行了一場晚宴,商量着前去勞家村的事宜。
席間,朱重陽問朱雀:“我聽說慕容寒山伯伯也來了?”
朱雀點了點頭:“他也是靜極思動,來了中原,隻不過他還是喜歡獨來獨往,現在指定是到了,不過我不知道他在哪兒,也許是回萬劍山莊了吧。”
朱重陽想起慕容雲海暫時還沒有下落,憑空又添了一絲憂心。以慕容雲海的本事,他也并不真個擔心他的安危,隻是自己将要遠行,慕容雲海若知道他自己先走了,定然會不快。
煩惱如多,不如喝酒。
是夜,衆人似乎各有心事,無不喝得酩酊大醉。
翌日一早,衆人便結束起行,伏隐又買了幾架大車,一行人離開揚州,浩浩蕩蕩地向西北行去。
一路無話,有朱雀等人在,路上的一些小毛賊自然連靠近都不敢靠近。
瓜爾佳風多烈似乎也知道朱雀等人的厲害,沒有再來自找無趣,奇怪的是,那夥東瀛人也沒有再出現,成平人王自從那天晚上殺了殷六娘之後,也似乎隐匿了起來。
路途的安穩,就像暴風雨來臨前的平靜,衆人都知道,此刻的安甯,不過是敵人在蓄勢待發,一場腥風血雨的厮殺必然難以避免。
風塵七友都在等待着爲殷六娘報仇的時刻。
朱雀和伏纓兩人坐在一架馬車上,兩人說說笑笑,渾沒将以後的事放在眼裏,兩人什麽兇險的事沒遇到過?這次的事又怎會放在兩人身上?
朱重陽跟朱雀談起現狀,關于八股文的科舉,關于禁武令,關于滿人統治漢人一事,想知道有無解決之道。
朱雀不答反問:“你覺得該怎麽應對這些事?”
朱重陽道:“集結民間反清義士,聯手對付朝廷,就算不能由此改朝換代,也要讓廟堂上的人直到,咱們漢人可不是任人魚肉的羔羊,否則長此以往,漢人身體羸弱,想法禁锢,奴性增長,豈不遺禍無窮?”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