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覆金左右看了看,然後讓兩名弟子去找石頭過來,他不知道朱重陽在洗澡時被人暗算,所以也就不知道朱重陽找石頭的用意。
趁着那兩名弟子出去尋找石頭的當兒,幾人又喝了幾杯酒。
此時天色已經大白,太陽雖然還沒升起,卻也能看出今日是個好天,朝霞如在東邊的天空上塗抹的大片瑰麗色彩,仿佛天神打翻了一些黃的,紅的,紫的染缸,有的地方染料混爲一團,有的地方卻又泾渭分明,又像是仙女将自己各種顔色的輕紗遺落在遙遠的天際。
太陽就要升起來了,朱重陽把玩着酒杯,一時看得呆住了。
在整個蒼穹的籠罩下,人和人之間的勾心鬥角,追名逐利,或許在天神的注視下,如同人看到雞舍裏的一群雞在你争我搶,充滿了愚昧,荒唐和可笑。
這時候去找石頭的那兩名拳劍門弟子匆匆趕了回來,其中一名弟子對馮灑金道:“掌門,石頭他……”
馮灑金見兩人說話吞吞吐吐,忍不住問道:“他怎麽了?”
那名弟子接着說道:“他一直昏迷不醒,不知死活……”
馮灑金怒道:“荒唐,你們連一個人是死是活難道也分辨不出來了麽?”
兩名弟子誠惶誠恐地不敢多說。
朱重陽問道:“石頭現在在什麽地方?”
一名弟子說道:“他在洗澡的屋子之後,看起來像是死了,卻又像還有一息尚存。”
當下朱重陽飯也顧不得吃了,匆匆起身過去查看,馮灑金和沙覆金等人也都跟着前去。
石頭躺在一位弟子的床上,是被拳劍門的弟子給擡過來的。
沙覆金沖到床前查看,先是摸了摸石頭的脈搏,又用手掌按在他胸口,接着用手指在他頸下試探了一下,還翻開石頭的眼皮看了一眼,最後趴在石頭臉前看他的呼吸,最後沙覆金站起身來說道:“經脈血脈都沒有動靜,也沒有呼吸心跳,卻似乎還沒有死透,真是古怪。”
之前那名弟子連連點頭:“師叔說得沒錯,石頭似乎是死了,又好像還活着,這……弟子也不明白。”
朱重陽見沙覆金看得幾個部位都還算有水平,就算是仵作前來,也不過是這一套,他雖然不是郎中,卻還是走上前去,抓住石頭的手,送進一股内力,查看他體内的情況,一股内力猶如魚兒遊入小溪,正準備查探,怎料内力剛進石頭體内不久便受阻而回,朱重陽感到奇怪,又重新注入一股内力,從其他經脈進入,也是同樣很快遇到阻撓。
或者受到了朱重陽内力的激發,石頭的眼皮跟着跳動了幾下,沙覆金眼尖,看到後連忙說道:“他醒了,他醒了!”
然而石頭并沒有就此蘇醒過來。
朱重陽收回内力,沉吟不解。
馮灑金畢竟還算見過些市面,他問道:“怎麽,朱大俠看石頭還有救嗎?”
朱重陽道:“石頭沒有問題,也沒有受傷。”
馮灑金跟着問道:“他既然沒有受傷,爲什麽會昏迷過去?”
朱重陽道:“這便是我想不通的地方,一般的武學高手都可以做到龜息的境界,那就是斷絕口鼻呼吸而轉入體内真氣循環,從而進入一種近乎假死的狀态,此時就算将人放入棺材埋入地下,幾個月後挖出來都能恢複生機,但是以石頭的情況來看,他顯然不是自己有能力做到龜息,而是被别人強制如此,處于龜息狀态的人,幾乎不用呼吸,所以口鼻處的呼吸細不可聞,幾近于無,做到這一點需要内功達到一定的地步後方能掌握得了其中的訣竅,外人如何迫使做到這一點,我就不懂了。”
馮灑金道:“這麽說來,對石頭下手之人,武功定然是極高的了,甚至比朱大俠的武功還高?”
朱重陽道:“也不是這個意思,我是說讓人陷入龜息之境,需要的是技巧,而非功力,我隻是不懂得這個方法罷了,一般習武之人,誰會花功夫去研究這些旁門左道呢?”
馮灑金道:“不管怎麽說,石頭還有醒過來的希望麽?”
朱重陽道:“這就是我猶豫之處,我現在就能讓他醒過來,但是在這種情況下,償若不是自己内力激發而醒,就會因爲内息錯亂,而忘了進入龜息之前一段時間的事,而若是任由石頭身上的障礙破除,自己醒來,又不知道要到何時,幾天也有可能,幾個月甚至一二年都有可能。”
馮灑金長舒了一口氣道:“那就行了,朱大俠直接将他喚醒就是,他記不記得之前的事又有什麽關系了?反正有沒有什麽重要的事。”
朱重陽心中苦笑,償若就此救醒石頭,那麽究竟是誰給自己洗澡水中下的迷藥,恐怕就再也問不出來了。
但是不救他的話,又說不過去,他一時想到要查出自己究竟是着了誰的道兒,一時又想着石頭未必清楚其中的真想,但回過頭來一想,若是石頭什麽都不知道,爲何對方還要這樣對付他?
通過對整件事的經過來看,下手之人又或許是在故意難爲朱重陽,就是爲了讓他在救與不救之間左右爲難,猶豫不決,進而打擊他的信心。
朱重陽歎了口氣,斷然做出決定,他拉起石頭的雙手,将他從躺着拉到坐起身來,但因爲石頭根本沒有知覺,所以盡管坐了起來,身子還是軟綿綿的,隻要朱重陽一松手,他還是會不由自主地躺下去。
馮灑金知機地在石頭身後塞了被子枕頭,讓他能夠有所依靠。
朱重陽擡起手掌,掌心凝聚真氣,猛然一掌向石頭的靈台大穴拍去。
真氣如同醍醐灌頂,向石頭體内灌去,霎時間,石頭全身各處受到阻塞的竅穴全都被這股真氣沖得貫穿暢通,而石頭本人則跟着啊的一聲,從昏迷中醒來。
朱重陽這看似簡簡單單的一拍,實則是将自己精純的真氣全都集中在掌心,然後朝石頭全身唯一沒有被堵塞的靈台穴拍去,一個人就算進入龜息狀态,靈台穴也都不會被封閉,否則人全身經脈被封閉,便沒有了運轉的餘地,也就斷絕了生機。
靈台要穴作爲人身上最爲脆弱的地方,受到攻擊後通常會性命不保,但朱重陽看似雷霆一擊,實則不過是将真氣塞了技進去,并沒有讓石頭的身體受到重創,正如佛家武功中的一拍兩散,功力在散而不在拍,當真氣猶如從天而降的洪水沖進石頭的體内後,他全身經脈的淤塞處被沖開,自然而然地也就清醒過來。
馮灑金等人雖然武功不高,也知道靈台穴是最最要緊的要害部位,被朱重陽這麽一拍,别說是昏迷中的人了,就算是好好的人,還不得被拍死了?
怎料随着朱重陽這一掌下去,石頭竟然醒了過來。
衆人無不大喜,紛紛湧到石頭床前,詢問他的情況。
石頭則是一臉茫然,問道:“我……我這是在哪兒?”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