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所謂拿人手短,吃人嘴短,朱重陽喝了這一杯極之珍貴的百年山漿之後,丹田中真氣澎湃,如同一鍋沸騰的熱水,他連忙盤膝坐下,将丹田中的真氣搬往四肢百骸,等到丹田平複下來之後,渾身如沐春風,說不出的舒坦,他知道自己的功力在不可能的情況下又有了新的突破,不禁又是歡喜又是感激,對邋遢和尚就算有什麽指責也說不出來了。
邋遢和尚微微一笑道:“怎樣?修煉内功之人在第一次喝這種山漿之時,收益最大,往後所能得到的好處就少了。”
朱重陽本想說再給我來一杯,聽他這麽說,隻能作罷,他心中對邋遢和尚的戒心也完全放下了,因爲之前他在搬運内力時,整個人神遊物外,物我兩忘,那時候邋遢和尚若是不懷好意,他這條性命早就不再了,他歎道:“大和尚此番對我恩惠如此深重,讓我怎麽報答才好?”
邋遢和尚道:“灑家何須什麽報答?我請你喝山漿,不過是覺得和你投緣而已,不必放在心上。”
朱重陽誠懇地說道:“以閣下的才能,隐居山野,如同埋在沙子裏的珍珠,讓人爲之惋惜,大和尚何不走出這裏,去那花花世界一展身手,勝過在這裏默默無聞?”
邋遢和尚笑道:“魚兒愛水,鳥兒愛飛,有的人生性喜歡熱鬧,喜歡和人打交道,有的人喜歡清靜,喜歡獨自一人生活,我就是這後一種人,對你們來說快活的生活,對我來說則是一種折磨,我在這裏很好,那兒也不用去,也不用擔心有人擾了我的清甯,有茸茸相伴,不嫌我肮髒邋遢,于願足矣。”
朱重陽知道和尚心意已定,不再相勸他出山,而是說道:“關于百裏潛行,你那個哥哥……”
邋遢和尚歎道:“既有業因,則自有業果,他胡作非爲,雖然可憐,卻更可恨,這或者是他遲早的結局,猶如天地運轉,星轉鬥移,必然如此,我傷心也罷,難過也罷,終究不能再改變他人生分毫,不如去休,雁過無痕,和尚我則繼續過着逍遙一人的日子。”
朱重陽問道:“你不打算去找慕容天池報仇了?”
邋遢和尚苦笑道:“我的武功不如百裏潛行,百裏潛行不如慕容天池,則我的武功跟慕容天池差得遠了,這豈非是一小于二,二小于三這麽簡單的道理?”
朱重陽放下心來,原來他擔心的是給慕容天池惹上麻煩,現在則擔心這位看破世情的大和尚,邋遢和尚若是找到慕容天池,隻怕用不了幾招,就會被慕容天池一劍給宰了。
慕容天池的缺點就在于他的劍太鋒利了,他整個人太鋒利了,無論是誰企圖觸碰,受傷的都會是他們。
邋遢和尚忽然笑道:“對了,在這座山後有一片被我開荒的菜園子,裏面種滿了各種蔬菜,我這裏久無佳客至,好不容易來了個談得攏的朋友,不如在我這住上幾日如何?和尚定然讓你體會到紅塵中不曾體會到的清靜無爲之樂。”
朱重陽聽到他的招呼,忽然想到了自己還身有要事,想不到自己跟和尚談論半日,自己也跟着忘卻了紅塵俗世,他連忙說道:“你若不提留下的事,我幾乎忘了我還有事要去做,等我空閑下來,定然回來叨擾你,沒有别的事,在下這就告辭了!”
邋遢和尚十分失望,他尚抱有一絲希望地說道:“既然已經差點忘了,何不幹脆忘了?這世上少了誰,都不會發生什麽大的改變。”
朱重陽搖了搖頭:“這世上少了誰,太陽都依舊會東升西落,但這件事若是少了我,隻怕就要有人要沒命了,告辭!”
和尚看着朱重陽說走就走,眼中露出說不出的蕭索之意。
他看了看不知何時已經西下的落日,知道自己在這世上的最後一個親人也去世了,天地悠悠,昏暗的山林中仿佛隻剩下他一個人,整個天地間也仿佛隻剩下他一個人。
朱重陽一邊施展出騰雲功疾馳,一邊看着逐漸暗下來的天,希望自己沒有耽擱太久,在天黑下來之前能夠趕到登封。
丐幫再膽大妄爲,也不至于光天化日下動手傷人性命吧?
匆匆來到登封,正是月上柳梢頭的時刻,街上行人稀少,家家戶戶炊煙袅袅,街道上彌漫着煮飯炒菜的香味,幾個孩子正在街邊玩耍,一副太平景象。
看到這種情緒,朱重陽放下心來,看來拳劍門應當沒出什麽事,若是發生了白日行兇殺人之事,登封縣并沒有多大,早就傳得街聞巷知,大人們也不敢再如此放任孩子在街上玩耍。
朱重陽并沒有直接去拳劍門,而是先去了保全镖行,保全镖行大門緊鎖,大門上貼着一張告示,上面寫着镖行因爲有事,暫時歇業幾日。
看告示上的口吻,應是拳劍門的人貼的。
朱重陽心中放松下來,去拳劍門的路上也并沒有再怎麽着急。
天色越來越黑,街道兩旁的飯館酒樓前都挂上了燈籠,朱重陽聽着裏面傳來的刀勺鐵鍋碰撞的聲音,跑堂的吆喝聲,食客們的吵鬧聲以及酒菜香味,肚子竟不争氣地叫了幾聲,朱重陽原本想随便去一家飯館先吃個飽的,轉念一想,既然來了登封,不去拳劍門那裏吃點不花錢的,還要自掏腰包,這種行徑不免有些冤大頭的意味。
因此朱重陽咽了咽口涎,快步向拳劍門趕去。
來到拳劍門的街口,遠遠地朱重陽就看到幾名丐幫弟子站在拳劍門門口,和尋常丐幫弟子東倒西歪,或坐或躺的姿勢不同,這幾名丐幫弟子全都站得筆直,分成兩排,站在拳劍門大門兩旁。
朱重陽心中大怒,幾個箭步沖了過去,拉住門口一名丐幫弟子問道:“你們還敢來?誰在裏面?”
其他幾名丐幫弟子紛紛抽出兵器,喝問道:“什麽人?”
朱重陽不答反問:“你們堂主在裏面是不是?”
一名丐幫弟子持棍向朱重陽揮去,口中喝道:“好膽!”
通過這名丐幫弟子揮舞長棍的風聲,朱重陽知道此人武功不凡,但他也沒空去想這麽多,而是左手揪住先前那名丐幫弟子的衣領,右手抽出玄武劍,一劍劈向對方的長棍,同時腳下踢出,一招豹尾腳将他踢進拳劍門的大門。
那名丐幫弟子隻覺眼前一花,長棍變成兩截,接着小腹劇痛,整個人向大門内飛了過去,人在半空中便痛得昏了過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