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重陽心中認定這艘樓船和伏隐以及李東陽的失蹤絕對有着撇不清的關系,盡管表面上看起來極不可能,但兩個人憑空消失,船艙中又多出這麽一灘血迹,種種情況都表明兩人定是遇到了什麽不測。
等到所有的八卦門弟子全都趕回來後,終于有一人帶來了一條有用的線索,有人在下遊看到從樓船上扔下一個人,奇怪的是這個人被扔下來以後,直接就沉入江中。
之所以說比較奇怪,是因爲普通人被抛入江中後,總會沉浮一段時間,直到肚子裏喝飽了水,這才會緩緩沉下去,等到屍體腐敗,又會慢慢浮上來。
這人被從樓船上扔下來以後直接墜入江底,隻有一個可能,那就是此人身上綁上了重物,增加了此人的重量,這是常見的殺人抛屍江中的辦法,比如在此人腰間拴上鐵塊,或者腿上綁上大石頭等等都可以做到這一點。
聽到有人被從樓船上扔下來,李秋蟬的臉色變得更加蒼白了,他抓住這名弟子的衣領問道:“你可問明白了具體的位置?”
這名弟子戰戰兢兢地說道:“弟子……弟子打聽清楚了,就在下遊一片槐樹附近的水域……”
李秋蟬道:“所有會水的弟子都跟我來!”
朱重陽知道他的心意,樓船經過伏隐和李東陽所在的漁船後,他們兩人就消失了,這說明兩人很有可能是上了樓船,之所以周圍的人都沒有看到,可能是兩人是被拖入江中後,再慢慢爬上樓船的,那麽以此推斷,這個被抛入江中之人,極有可能就是李東陽。
畢竟在伏隐和李東陽兩人之間,李東陽的可能性最大。
當下一群人沿着江畔向下遊走去,那名帶來線索的弟子給李秋蟬指出了樓船抛人的所在,在他指點的地方,岸上果然有一片槐樹林。
李秋蟬沉聲詢問這名弟子:“是在這裏,你沒有記錯吧?”
這一帶江面寬達數十丈,若是搞錯了一點,打撈起來不知道要多耗費多少人力,這名弟子也不敢肯定,他找來告訴他此事的人,一名在江邊修補漁網爲生的老人,老人過來後,李秋蟬剛要厲聲發問,被朱重陽攔下,搶先對老人說道:“老人家,早上大條大船上扔下人的具體位置您還記得麽?”
老人有點兒背,朱重陽一連問了幾遍他才聽清,他點了點頭,指着江上的一個位置說道:“就是在那裏。”
朱重陽遞給老人一點碎銀子謝過老人,接着對老人說道:“多謝老人家相告,不知道老人家記得是否清楚?”
老人聽清問題後,擺出一副自信的樣子道:“當然,我在這裏生活了四十多年,這裏的一草一木,一片水溝都了解得清清楚楚,自然不會記錯。”
朱重陽再次謝過老人,老人得了銀子,高高興興地回去接着修補漁網去了。
李秋蟬也認定老人不會說錯,連忙命令水性好的弟子到江中打撈,看看那個被從樓船上扔下來的人是否就是李東陽。
八卦門的門戶就在漢口,漢口乃是大江樞紐,河道遍布,生活在這裏的人幾乎人人會水,水性好的也是大有人在,八卦門的弟子習武之後,身子矯健,内力精深,在水中活動更是如在平地,當下就有四五十名弟子跳入江中,向老人所指的位置遊去。
朱重陽注意到李秋蟬臉色蒼白,嘴唇顫抖,知道他心中此刻帶着極大的恐懼,就是怕這些弟子從江水中打撈上來的屍體就是李東陽的屍體,那就讓他連一點希望也都沒有了。
人生最悲哀的事,在不同的人眼中或者有着各種凄慘的認知,但最悲慘的,莫過于白發人送黑發人,盡管李東陽胡作非爲,盡管他爲非作歹,但李秋蟬身爲父親,還是讓人能夠感受到他絕望似的悲哀。
朱重陽想要寬慰他幾句,卻又不知從何說起。
燕北寒和葉乘風兩人也是緊盯着江面,心中感慨,償若被沉入江中的人就是李東陽,燕北寒雖然絕不會因此感到愧疚,卻也會爲朱重陽和李秋蟬的約定而感到擔心,而葉乘風則隐隐擔憂這個被抛入江中的人萬一是伏隐,那麽……
令人意想不到的是,數十人在那修補漁網的老人所指點的位置上并沒有找到什麽屍體,這些八卦門的弟子自然知道李秋蟬讓他們尋找的是什麽,也無不清楚李東陽在李秋蟬心目中的位置,師父這次有名,他們自然是竭盡全力。
江水滔滔,水流湍急,直到這些弟子全都累得精疲力盡,從江中濕淋淋地遊上岸,依舊一無所獲,春寒料峭,盡管這些弟子們都身負不俗的内力,可是精疲力盡下,内力也所剩無幾,許多八卦門的弟子升起了火堆禦寒。
幾名弟子氣喘籲籲地對李秋蟬說道:“師父,我們在江底一寸一寸地尋找,江底除了沙石水草外,什麽都沒有……”
李秋蟬急怒攻心,來到那修補漁網的老人身旁,一把将他拎起,并朝他吼道:“你這老東西,說什麽有人被扔下江,你來跟我說說,這江裏哪有什麽人影?”
這老人依舊一口咬定他是親眼所見,絕無虛假,他還說道:“償若我騙你們,老天爺都會降罪的,再說了,我騙了你們,對我而言,又有什麽好處了?我騙了你們之後,非但不走,反而留在這裏讓你們來尋我晦氣麽?”
但李秋蟬聽不得他的解釋,提手就要向老人拍去。李秋蟬乃是八卦門的掌門,他的一手八卦掌掌力驚人,這一掌還不得要了老人的性命?
朱重陽早就在一旁留神,見到李秋蟬就要對老人下死手,他連忙沖過來,攔住李秋蟬道:“且慢!”
李秋蟬怒道:“這老東西耍得咱們團團轉,難道不該被一掌擊斃了麽?”
朱重陽看着老人的畏畏縮縮的神态,他說道:“未必是這位老人撒了謊,大江水流這麽急,說不定被扔到江中的人被江水沖得向下遊過去一段距離……”
李秋蟬放下老人,轉身對弟子們說道:“大夥兒辛苦了,先休息一會,再往下遊去找一找!”
就這樣,八卦門的弟子休息一陣,然後再向下遊方向尋找一陣,都累得不行時,再出來休息,之後再下水,其間還有一名弟子嗆了水,被扶到岸上休息,一直到夕陽西下,陽光在江面上撒出點點餘晖時,這些八卦門的弟子才終于有所收獲。
他們找到被扔下去的人的地方,距離老人指點的位置近乎一百步。
當幾名八卦門的弟子将水中的人擡上岸時,李秋蟬的心差點從嗓子眼跳出來,他急奔過去,要看看被打撈上來的人究竟是誰。
這一看之下,李秋蟬的心跟着放松下來,卻也跟着氣不打一處來。
原來那修補漁網的老人說得沒錯,的确有一個人被人從樓船上扔到了江中,這人身上也并沒有什麽重物,而且此人也的确算不上人,因爲這人非但也不是李東陽,更不是伏隐,甚至可說不是任何人,因爲這個人是個石頭人。
一個石頭人,自然不需要什麽重物加重重量,被扔到江中之後,自然而然地便會沉下去。
李秋蟬心中百感交集,既然被人從樓船上扔下的不是他的而起李東陽,那麽就說明他的兒子李東陽很有可能還活着,但他高興自然也是高興不起來的,因爲此刻李東陽畢竟還是生死難明。
朱重陽和燕北寒以及葉乘風等人見到八卦門弟子從江中撈起來的竟然是一個石頭人,無不感到驚訝。
樓船上的人究竟是什麽人呢?他們爲何要在這裏将一個石人扔入江中呢?
李秋蟬心中這麽想着,他還想命令弟子們向下遊趕去,攔下那艘樓船,問明究竟,但是他這些弟子們無不累得精疲力盡,此刻哪有精力再沿岸去追攔樓船?
朱重陽查看了一會石人,這個石人是用大理石雕刻出來的,雕刻的是位男子,身上衣服鞋帽俱全,都是和人雕刻在一起的,雕工精美,石人也相當英俊,隻不過看不出是誰來,不管石人是誰,将石人扔下江的人都一定對他恨之入骨,此外再也看不出别的不同尋常之處。
看完石人,朱重陽對李秋蟬道:“貴門弟子已是疲憊不堪,我看李掌門還是讓他們先回去吧。”
李秋蟬道:“回去?可是……”
朱重陽道:“李掌門不妨也先回去,我們會繼續追查令郎和伏隐的下落,那艘樓船自然也不會放過,李掌門請放心,我們一旦有了消息,定然會立刻命人告知李掌門的,你就算留下這裏,也沒有什麽意義,不如先回去照顧尊夫人的好。”
李秋蟬經過這一番折騰,心中憂慮擔心等情緒起伏,心中早已倦怠,整個人形如槁木,失魂落魄,難以再陪同朱重陽等人去尋找李東陽,隻怕由他跟着,反而會拖累了朱重陽等人的尋找。
但李秋蟬畢竟還是擔心兒子,執意要跟朱重陽等人一發尋找,燕北寒和葉乘風以及數名八卦門的弟子一起相勸,李秋蟬這才不再堅持,由弟子們攙扶着,踉踉跄跄地先回漢口去了。
等李秋蟬走後,燕北寒說道:“至今我都有種糊裏糊塗之感,伏大俠和那小子李東陽究竟能去了哪裏?”
朱重陽沉聲道:“不管兩人去了什麽地方,現在的遭遇都定然不妙,咱們須得盡快找到他們,以防他們出現變得更加危險。”
葉乘風問道:“咱們現在有需要從何處入手?”
朱重陽道:“先去追上那艘樓船,如果我猜得沒錯,伏隐和李東陽二人八成就在那艘船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