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這個聲音,朱雀放下心來,就算不去看,他也知道流螢劍沒事,其鋒銳足以和沙迦手中的匕首抗衡,隻不過他還是有些不放心,看了一眼流螢劍和對方匕首相交的地方,果然連一點痕迹都沒有。
這麽一來,朱雀知道自己兵器并不會落在下風,再也不用有所顧忌,施展出綿密又從容的大衍劍法來。
和剛才相比,沙迦失去了兵器的優勢,隻能用刁鑽古怪的招數來彌補,但單一招數來說,朱雀的數十年來,和江湖上無數人交過手,以大衍劍法對敵的經驗何等豐富,什麽怪招狠辣的招數沒有遇到過?沙迦的招數雖然和中土招數大不相同,但朱雀不再顧及兵器上的事,大衍劍法越使越覺得得心應手,反觀沙迦則顯得有些吃力。
沙迦之所以會這麽快就感到朱雀的劍法難以應付,除了朱雀對敵經驗豐富外,還因爲沙迦的心中生出了怯意。
高手對決,武功高下自然起着很重要的作用,但氣勢也相當重要。
自信,就是高手對決時氣勢的内在之一,也是最重要的一點。
無比強大的自信,可以令對手心中生出難以抗衡的感覺。
而自信心最高的劍客,當屬慕容寒山無疑。
沙迦之所以會逐漸失去自信,是因爲他想到自己在不知道慕容寒山深淺的時候,竟然敢去挑戰,如今半路中殺出一個無名小子,就已經讓他疲于應付,足見他若是真和慕容寒山正面對決,自己定然不是他的對手,那是可想而知了。
既然心中萌生了退意,沙迦的氣勢不免又萎靡了一分,此時的他并不知道朱雀的身份,朱雀絕非一個無名小子,隻是他這個委身爲昆侖奴的人所不知道罷了。
隻不過他現在不是不想結束這場決鬥,而是結果根本由不得他,不管是和他比試的朱雀,還是伏纓也好,這兩人奔馳的速度,都非他能比得上,因此他是打也沒有勝算,逃更逃不掉,整個人陷入進退不得的兩難境界。
更何況,一旁的伏纓從頭至尾都還沒有出手。
沙迦内心的變化通過眼神流露出來,這一切都逃不出朱雀的眼睛,他見走投無路的沙迦頗有铤而走險之意,因此劍法上故意容讓了兩分,讓沙迦以爲他後勁不足,從而心生僥幸,企圖行險獲勝。
之所以朱雀會有這種打算,正是因爲他以己度人,感到沙迦現在唯一的求生之道就是立刻将自己擊敗,至少要擊成重傷,那麽他在面對伏纓一個人時,進退就能從容得多,甚至還能以朱雀爲脅迫,讓伏纓放他離去。
因此朱雀想要盡快擊敗他,就要引誘他出險招。
流螢劍在朱雀手中時而化作漫天飛虹,時而回防守禦,流露出一副想要盡快擊敗沙迦卻有所不能的感覺。
終于,沙迦也發覺了這一點,他瞅準朱雀的弱點,雙手匕首忽戳忽刺,匕首光芒如同漫天繁星般向朱雀撲去,殺得朱雀連連後退,就連伏纓一時也沒有看出朱雀是示敵以弱,心中也在爲他暗暗感到擔心。
沙迦見朱雀節節後退,心中自信又恢複了些,他嘴角露出獰笑,仿佛對擊敗朱雀勢在必得。
終于,朱雀在後退時一個踉跄,接着一個斜斜的閃避,整個人似乎有些立足不定,沙迦見狀,自然不肯放過這個千載難逢的機會,他左手中的匕首忽然脫手向朱雀甩去,同時他右手拿着匕首合身撲上,這一招功夫在中土叫做捕風捉影,雖然厲害,卻也不見的是絕頂的武功,但沙迦卻是以此絕技橫行莫卧兒。
匕首和緊随在匕首之後的沙迦如同一支剛從強弓中射出的弩箭,向朱雀沖來,沙迦此時心中認定朱雀乃是必死無疑,而在一旁掠陣的伏纓更是見到朱雀行險而發出驚呼,他之恨自己站在一旁,想要幫朱雀一手已經來不及了。
電光火石間,那把匕首已經來到朱雀身前。
随着朱雀一聲輕嘯,兩把匕首忽然都向天上飛去,朱雀的輕嘯聲中夾雜着沙迦的一聲慘叫,他的人跟着斜斜向一旁飛跌出去,落在地上後還在草地上滑行了一會,等到停下後,卻已經站不起來。
此時被朱雀磕飛的兩把匕首方才落地,足見整個過程之短促以及驚神動魄之處。
伏纓則目睹了朱雀由敗轉勝的全部經過,這才明白朱雀剛才不過是故意示弱,爲的就是引沙迦出險招。
就在剛才匕首就要刺中朱雀的一瞬間,原本立足不定甚至神色都有些慌亂的朱雀在這一瞬間忽然恢複了從容,甚至臉上還露出自信的微笑,沙迦見到朱雀神色的轉變,忽然意識到自己是上了朱雀的當兒,但他一時想不出自己哪裏上的當,再加上他前沖之勢已經無法遏制,隻能硬着頭皮繼續向朱雀出手,隻可惜剛才示敵以弱的朱雀,此時流螢劍忽然變得不但精妙亦且力道出乎他意料的大。
朱雀一連發出兩劍,第一劍将前面的那把射來的匕首給磕飛,第二劍則将沙迦手中刺過來的匕首挑飛,而沙迦前沖之勢依然無法控制住,朱雀忽然出腳,一記豹尾腳踢在沙迦腰腹間的幾處穴道上,沙迦斜飛出去時,人在半空就已經動彈不得。
這一場比試輸得如此狼狽,那是讓沙迦始料未及的。
朱雀冷冷的聲音在不遠處傳來:“就你這本事還想挑戰慕容寒山?我勸你還是别去送死得爲妙。”
伏纓跟着慢慢走了過來,順手從地上撿起沙迦掉落的兩把匕首,他拿着匕首來到沙迦身旁對他說道:“事到如今,你還有什麽好說的?”
沙迦面目改色地說道:“我沒什麽好說的,你給我個痛快吧!”
伏纓搖了搖頭:“我可沒說要殺你,我隻不過是想問你幾個問題罷了。”
沙迦道:“你們中原有句話叫做甯死不屈,你可以殺我,但我絕不會回答你的話!”
伏纓将手中拿來的沙迦的兩把匕首相互比劃了一下,然後對沙迦說道:“你這兩把匕首好不厲害,不知道割在你身上會不會一樣厲害?”
沙迦怒道:“你們中原有句話,叫做士可殺不可辱,零碎折磨人可不是好漢!”
伏纓淡淡地說道:“我們中原的話,你學得倒也精通,子不聞無毒不丈夫,量小非君子麽?我今日就不充好漢了,就要零碎折磨你,你又能如何?”
沙迦道:“你……”跟着說不出話來。
朱雀在一旁勸說道:“我看你當也知道自己不是慕容寒山的對手,而且差得遠了,你跟我們好好說話,我們饒過你的性命,你也沒有留在中原的必要,就此返回你的莫卧兒國,豈不甚好?”
沙迦臉上露出猶豫的神色,此刻的他不是不願意就此離開,隻不過他并不相信朱雀會依言放他離去,他知道朱雀和伏纓要問的是什麽,一旦他老實回答,他在中土也待不下去了,其實他就算不回答,隻要朱雀和伏纓等人指出自己曾落在他們手上,他也一樣會受到懲治。
想要活命的辦法,自然是隻有逃回他熟悉的家鄉爲上。
伏纓則依舊用匕首在沙迦身上懸空比劃着,似乎随時可以從他身上割下些什麽,他和朱雀兩人自然是一個唱白臉,一個唱黑臉,兩人一唱一和,不愁沙迦不聽話。
朱雀歎道:“你身爲異域他國之人,來到我們中土攪風攪雨,我們就算殺了你,也不會有任何愧疚之心,隻不過你這一身大好身手,真是可惜了,希望你心中的秘密,值得你用性命來守護。”
最後這一句話,自然是在諷刺沙迦,一個人性命爲貴,一旦死了,所有的事情都将變得毫無意義,中土講究士爲知己者死,講究甯死不屈的忠心等儒家直言,可沙迦并非中土人,對這種說法不過流于聽說,他本人當然是很難領略其中的深意,再說了,他自己豈能不知天下間唯有自己性命爲貴的道理?
沙迦看了看伏纓手中的匕首,又看了看朱雀,終于松了口:“可是我怎麽能相信你們會言而有信呢?”
伏纓怒道:“老子手中的匕首就是信物,難道此時你還有讨價還價的餘地麽?”
面對伏纓的威脅,沙迦反而轉過臉去,因爲對方如果要不守信諾,在自己實話實說之後放過自己,那麽自己跟他們說起那件秘密之事,不過是白饒了兩個殺害自己的兇手。
朱雀把握到了他的心思,他說道:“我是朱雀,他是紅纓公子伏纓,償若你來到中土一年有餘,當可聽說過我們二人的名字,也就會知道我們絕非食言之徒。”
沙迦聽到兩人的名字後,臉上露出驚訝和釋然的表情,他說道:“原來是你們二人,怪不得你們跑得這麽快,武功也這麽高,一個是朱雀朱大俠,一個是俠盜伏纓,嘿,我輸在你們手裏也不算冤枉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