盡管看不太清楚,但朱雀也能清楚地感受到伏纓的怒氣沖沖,周遠聲猛地一驚,喝問道:“是誰?”
伏纓道:“是你祖宗!”說着抽出流螢劍,遙指周遠聲。
周遠聲怒道:“哪裏來的瘋子,敢到這裏來撒野?來人!”
除了在月門外守着的家丁外,前院幾間屋内都沖出來不少人,來到周遠聲身後,月門兩旁的兩名家丁想要在周遠聲面前邀功,拔出刀子向伏纓圍攻,伏纓一招飛雪連天,兩名家丁的手臂連着刀子掉落在一旁,兩名家丁發出驚天動地的哀嚎聲後,雙雙暈了過去,兩人斷臂處的鮮血狂噴而出,此刻倒塌的月門帶來的塵土已經落地,伏纓的相貌清晰起來,可以看到他的面目猙獰,臉色扭曲。
朱雀見到伏纓出手如此狠辣,簡直吃了一驚,就算周遠聲罪大惡極,他豢養的家丁也不至于罪不可赦,朱雀行俠仗義,偶然去幾個兇徒的性命,在伏纓眼中已算辣手無情,更何況他自己還說過除了偷盜外,他不會參與到懲惡除強的路子上,想不到他不出手則已,一出手并不亞于朱雀。
一種家丁見到伏纓武功很高,寶劍又十分鋒利,一時都不敢沖向前去,那周遠聲更是怒叱:“反了反了,大白天強入民宅,殺人造反,來人!給我上!”
還沒等家丁向前沖去,伏纓已慢慢走了過來,他邊走便說道:“你這個畜生,竟然做出這等傷天害理之事,今日就算活剮了你,也是老天瞎了眼,你還敢來指責我?今天我伏纓就替天行盜,鏟除你這隻畜生!”
周遠聲又驚又怒,臉色煞白,他對手下的家丁命令道:“你們還在等什麽?給我上去宰了他!”
四名家丁大着膽子持刀向前沖去,來到伏纓身旁舉刀便砍,伏纓一招風卷積雪,流螢劍在他周身劃過,四個人變成八段,情景更是慘烈。
其他家丁見狀,哪裏還敢向伏纓這個魔頭身旁靠近?
周遠聲知道這些家丁是被伏纓吓住了,他看着朱雀,将希望放在他身上,他結結巴巴地說道:“趙……趙先生……”
伏纓一步一步向前走來。
朱雀問周遠聲:“什麽事?”他腦子裏還在想伏纓爲何出手這麽絕情,想來他在後院看到了什麽令他極爲憤怒之事,所以失去了理智。
周遠聲顫顫巍巍地說道:“趙先生,趙大俠,還請救我周某人一命,将這……将這惡魔驅走,周某……感激不盡!若能,若能宰了他,我……我願給趙先生五萬兩銀子!”
朱雀歉然道:“抱歉,周大财主,我不姓趙。”
周遠聲一時還沒反應過來,他問道:“你……你不是胡大刀的……師叔,趙無敵先生麽?”
朱雀冷冷地回答:“那是我騙你的,爲的是讓我這位好朋友在後面查探查探你究竟做下了什麽窮兇極惡之事!”
周遠聲聞言全身一陣虛軟無力,幾名家丁也相顧愕然,想不到周遠聲請來的客人,竟會和那魔頭是同一來路。
兩名家丁趁着朱雀向前看,沒有注意到後面的情形時,忽然舉刀向朱雀砍去,希望能先消殺掉一個,再全力對付另一個。
可到了朱雀這種武功水平,又豈是背後襲擊能夠得手的?他心道來得好,人聽風辯位,忽然向後踏出兩步,這兩步看似簡單,實則蘊含了高深的武功和步法,正好巧妙地躲開了兩人的偷襲,這兩人砍了個空,正不知所措時,他們身後神道穴一麻,人便撲地倒下,失去了反抗之力。
既然動上了手,哪還會客氣,将剩下的十幾名家丁也全部封住了穴道,朱雀出手時以騰雲功的輕功相配合,打倒這十多人,隻不過轉瞬之間的事,此時伏纓已經走了過來,整個周家前院,婢女和家仆都吓得躲在屋中不敢出來,周家親眷更是蹤影全無,向人證實了夫妻本是同林鳥,大難臨頭各自飛的本意。
周遠聲吓得瑟瑟發抖,對伏纓道:“好漢!英雄!是我周某人一時糊塗,做錯了事,還望好漢高擡貴手,饒了我這一次……”
伏纓冷冷地問道:“你這是第一次做?”
周遠聲還想強辯,伏纓道:“你那關人的籠子都有十多年的念頭才能鏽蝕成那般模樣,你還要抵賴?我看你是死到臨頭兀自不知悔改呀!”
朱雀問道:“後院到底有什麽?”
伏纓長長地歎了口氣,有種不忍言說的憤慨。
原來在朱雀和周遠聲進門之後,伏纓已經查探過三間屋子,這三間屋子裏有兩間屋子的籠子裏關着猴子,一間屋子裏關着孩子,他們果然是準備做人寵,隻不過這個人寵不是狗也不是熊,而是猴子,籠子裏的孩子睜着恐懼而絕望的眼神看着伏纓,人已經吓得沒有了血色,幾個孩子拼命向鐵籠子角落擠過去,顯然他們是把伏纓當做抓他們走的壞人了。
依照之前伏纓所知,這些孩子都将做成猴皮玩物,再割去舌頭,經過鞭打訓練,這些孩子就會成爲比一般耍猴人更聰明的孩子,看得出來,這些孩子出身都不好,想來也沒有條件上過私塾學過寫字,如此一來,他們慘不忍睹的經曆就無法訴諸他人,等待他們的命運,隻有被耍猴人活活折磨死的下場。
伏纓又查看了其他屋子裏,并沒有其他動物,隻有猴子和孩子,這說明周遠聲隻做一種人寵。
這種事情猛然聽到不覺得什麽,細思之後,卻讓人感到脊背發涼,這些孩子都尚未成年,身上被割得到處都是傷口,甚至頭發都要被剃光,頭皮臉皮上多半也要劃開傷口,好讓猴子的頭皮也能和孩子肌膚長到一起,這些孩子肯定活不到長大的時候,因爲長大以後,孩子就有了反抗的力氣,而且跟猴皮之間也不相稱,多半到時候不是被折磨死,就會被殺死。
因爲人爲萬物之長,造化之靈,比起那些沒開竅的牲畜要聰明得多,對于耍猴人的指令更容易理解,更容易被馴服,還能做出很多動物做不出來的事,自然也就能爲耍猴人帶來更多的收入,這種賺着髒髒血腥的錢,細思之下怎能不讓人驚恐憤恨,怒火焚身?
這種事别說親眼所見,就是聽到都會覺得慘絕人寰,伏纓本來和朱雀商定好,查到什麽事情後,兩人回去商量個結果,除非遇到孩子才會出手搭救,然而這整個院子裏,都是不知道從什麽地方拐來的窮苦人家的孩子,救也一時無法全都救走,很多孩子被刻意餓得皮包骨頭,恐怕就是爲了和猴皮更加契合之故。
這些孩子見到他時的畏懼,顯然說明這些孩子已經被吓得不敢見人。
在其中一間屋子裏,伏纓找到一間關着女人的鐵籠子,這名女子一身都是被狗撕咬的和被毆打的傷痕,人奄奄一息,已經說不出話來,伏纓以内力爲她續命,在女子回光返照之際,跟他控訴了周遠聲的惡行,這名女子是其中一名孩子的母親,她因爲頗有幾分姿色,所以被留了下來,爲周遠聲的家丁奴仆們發洩獸欲,其他孩子的母親有的不知道孩子被拐走之事,有的則被殺死喂了狗,所以這院子裏的三條狗長得異常高大,那是因爲經常生吃人肉之故。
這名女子不願做這些人發洩獸欲的玩偶,抵死不從,卻又慘受毆打折磨,想來等她死後,也會落到被喂狗的結局,她活着已經沒有了指望,隻希望伏纓這個好心人能救救她的孩子。
伏纓虎目含淚,被這名女子凄慘已極的遭遇所感,他點了點頭,淚眼中看到這名女子瞪着雙眼而死,顯然她是死不瞑目呀。
一股難以扼制的怒火讓伏纓再也顧不得别的,他直接沖到前後兩進院子中間的月門處,一腳将月門踢翻,他要找周遠聲算賬,爲那些被他害死的冤靈,已經被殘害的孩子們複仇!
朱雀少有見到伏纓動了這麽大的肝火,他本想勸勸伏纓,至少也要問個清楚明白再殺人,可是伏纓直說了一句話:“猴皮人寵!”
聽到這四個沾滿鮮血的四個字,朱雀如遭雷殛,人瞬間明白了伏纓話中含義,胡大刀雖然隻說過狗皮人寵,熊皮人寵,但隻人寵兩個字已足以說明一切。
伏纓流螢劍一劍向周遠聲劈去,這一劍,他隻希望是罪惡的終結。
可是這一劍還是被朱雀的劍給擋住,朱雀的大衍劍法顯然還在伏纓的飛雪劍法之上,更遑論朱雀本身的武功比伏纓高得多了。
伏纓喟然道:“你竟然阻攔我殺死這隻畜生不如的東西?”
朱雀搖了搖頭:“我不是想阻攔你,隻不過想請你等一下。”
伏纓憤然道:“讓這惡賊活到現在,已經是老天無眼,你還讓我等一下?我一刻都等不了了!這東西多活在世上一刻,我就多一刻難受惡心!”
朱雀道:“難受惡心也要等!”
伏纓的臉漲紅起來:“等什麽?”
朱雀道:“等他受到更殘酷的懲罰,你這麽一劍殺了他,豈非便宜了他?況且那些被他賣掉的孩子如今在哪裏,你殺了他,咱們去問誰?”
伏纓的臉上交織着痛苦和無奈的表情,他緩緩地将流螢劍收了回來,朱雀見他收了劍也将劍收回入鞘,他沒想到,就在他劍入鞘的同時,伏纓的劍又閃電般刺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