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還是由伏纓拉着項去邪,才助他從坑中爬出來的。
到了坑外的地上,項去邪來不及去跟伏纓說話,他先讓伏纓将插在他背上的一柄短刀拔出來,然後盤腿坐下,開始運氣療傷。
伏纓将項去邪身上的短刀拔出來時,鮮血湧出,傷口觸目驚心,伏纓想要幫他封住傷口周圍的穴道,被項去邪制止,他說道:“你封了我的穴道,我就沒辦法運氣療傷了。”
項去邪這一運氣療傷,花費了兩個多時辰,直到天光大亮,他才從無我兩忘的境界中清醒過來,此時他身上的十多處大小傷口已經收攏,背後那個刀傷也合攏了許多。
伏纓見他療傷的法子有如此奇效,又驚又喜,他問道:“這也是金手門的功夫嗎?”
項去邪聽到他的話,苦笑道:“你既然知道金手門,看來我範師弟還是收了你爲弟子,他生前不肯承認,怕我記恨師父将我掃地出門,因而對你不利,範師弟啊範師弟,你将我瞧得忒也小了。”
伏纓聽到他說師父生前,那麽師父範萦懷的确已經被害,他的眼淚立時奪眶而出,他問道:“師父呢?師父是怎麽死的?”
項去邪也跟着紅了眼睛,他想忍着淚水,可是沒忍住,便索性大哭了一場,接着卻帶着眼淚哈哈狂笑,伏纓見他又哭又笑,連難過都止住了,愕然瞧着他,心道他是不是瘋了。
見到項去邪笑了一陣,又哭了起來,他安慰道:“師父已經死了,你就别傷心了,你……你沒事吧?”
項去邪邊哭邊道:“你師父,是被袁采撷殺死的,這婆娘等你師父打開了九芯連環鎖後,就從背後殺死了他,可是他們沒想到,等打開第一重門後,後面又是一堵帶着九芯連環鎖的門,哈哈……嗚嗚,你師父死得好冤枉……”
伏纓聞言,又是難過又感氣憤,他說道:“若是他們沒有殺死我師父,我師父也可以幫他們解開第二道門鎖了?”
項去邪點了點頭:“可惜他們太心急了些,過河拆橋得太快,想不到還有用到橋的時候,不過你放心,你師父,範師弟是看到他們面對第二把九芯連環鎖後的悔恨神色,這才笑着離世的,袁采撷啊袁采撷,真是報應!”
伏纓問道:“什麽意思?”
項去邪道:“這袁采撷原來練功練過了頭,雖然沒有走火入魔,但經脈已經嚴重受損,活不了幾年了,這婆娘不知從哪裏打聽出來神王墓穴中有一種能修複經脈的丹藥,便想盡一切辦法來盜墓,卻沒想到到了門口,也找到了鑰匙,她卻将鑰匙給毀了……我可憐的範師弟,你死得好冤呐……”
伏纓已經明白了,原來那女首領的名字叫做袁采撷,他恨恨地說道:“她死了倒好,若是不死,我學好了本事,也會找她爲師父報仇雪恨的。”
項去邪點了點頭:“她活不過你學好本事了,老天爺自會收了她幫範師弟報仇,對了,你的腿怎麽斷的?是那婆娘打斷的麽?”
他隻知道,當時袁采撷去追伏纓,後面的事便不知道了,他甚至以爲伏纓早被袁采撷殺害了,想不到他還活着。
伏纓将經過告訴了他,自己是甯可跳到山下,也不肯落到她手中。
項去邪道:“你做得對,若不是你跳入山澗,她捉到了你,肯定會折磨你一番,然後再殺了你,她武功比我高得多,就連我也阻止不了她。”
伏纓問道:“剛才那孫老頭要殺我時,是你打落他的刀,并傷了他麽?”
項去邪點了點頭:“我被他們擊傷後,扔到坑裏,上面壓了這塊大石頭,他們以爲我死了,其實我隻不過失血過多,昏暈了過去,等我醒來後,看到頭頂這塊大石頭,心道多半這裏就是我的墳墓,想不到過了一天,竟從石頭縫裏看到了你們,那老東西不懷好意,拿了你的銀票還想要你的命,嘿,若不是我受傷太重,那兩顆石子定會要了他的命,呸,這老狗,等我養好了傷,一定下山去宰了他!”
伏纓思之也感到一陣後怕,若不是項去邪出手及時,自己恐怕已經死在那孫老頭手下了,他說道:“想不到這老頭竟會爲了錢殺人,唉,我原本還可憐過他,以爲他半夜還上山捉蠍子,想不到他竟是這樣的人。”
項去邪歎道:“就當花錢買個教訓吧,以後切莫再輕信别人,對了,你腿傷如何了?”
伏纓道:“那孫老頭在不知道我身上有錢時,幫我将斷腿接上了,據他所說,至少得一個月才能長好,對了,你剛才運的是什麽功,怎麽傷好得這麽快?”
項去邪道:“這療傷的功夫不是金手門的功夫,是我從别人那裏學來的,我來教你,你每日運功兩次,斷腿要不了十天半個月就好了。”
伏纓點了點頭,傷心師父之死的同時,好歹有了些安慰。
項去邪道:“這門功夫純以内力爲根基,讓内力銜接傷口兩端,向一起靠攏,等到傷口被内力擠壓得合攏後,經脈從中運轉,創口彌合,傷自然而然就好得快了。”接着,他将運氣的技巧傳給了伏纓,起初他還擔心伏纓内力不足,無法運轉,想要助他一臂之力,結果發現伏纓體内真氣充沛,便讓他自己去練。
有了項去邪教的辦法,伏纓當即便運功療傷起來。
項去邪雖然受傷嚴重,但經過一番修煉,傷勢好了一些,和人動手自然不行,但打獵做飯還是沒問題的,他趁伏纓療傷時,去打了一頭小鹿回來,又生了火,将肉烤熟。
伏纓運功完畢,醒來便和項去邪一起吃鹿肉果腹,附近有一條山溪,項去邪喝了水後又用樹葉卷了不少水給伏纓喝了,兩人雖然都受了傷,但吃飽喝足後,還是感到精神一振。
項去邪吃完飯後,從草叢中找到一株草,摘掉草葉,将草莖放在嘴裏嚼着,他邊嚼邊問道:“我看你體内内力之深厚,就連我那範師弟都略有不及,自然不是他教你的了,你内力從何而來?”
原本範萦懷不喜歡項去邪,畢竟他是被金手門掃地出門的,所以伏纓原本對他的印象也不好,但是他救了自己性命在前,又教了自己如何運氣療傷,實在不亞于教會自己随風轉輕功的丘啓明,而他師父已死,對這個金手門的棄徒好感漸生,他便告訴了項去邪自己服食了龍蚺膽以及吸收了回春璧中陰寒氣勁的事告訴了他。
項去邪驚異于他的際遇,他說道:“你能吸收這麽多的寒氣還活着,真是運氣。”
伏纓道:“這倒不是運氣,而是北鬥先生出手相救,否則我這條小命早沒了。”
項去邪問起情由,然後對伏纓的運氣啧啧稱羨。
伏纓道:“差點就沒命了,有什麽好羨慕的?”
項去邪道:“你不知道,江湖上有多少人願意冒這個險,來獲得這麽多的内力,你當内力這麽容易獲得的麽?很多人勤修苦練,窮其一生也未必有你現在内力這麽充沛。”
伏纓道:“話是這麽說,隻不過這些人不知道快死的時候有多痛苦,對了,你當時爲什麽被師祖給趕……”
項去邪道:“這是我畢生的恨事,又有什麽好說的了?”話是這麽說,他還是給伏纓簡要說了一下,“當時我出手從孫大戶家偷來一大筆銀子,師父原本準備将這筆銀子捐給災民的,我當時也不知道,我看到了孫大戶女兒溫柔娴淑,心想說不定我和他有些緣分,便私自将偷來的錢當做人情送給了她,結果回來沒法跟師父交代,隻好說是自己獨吞了,卻又說不出錢在哪,師父一怒之下,便将師徒情分放在一旁,将我趕出了金手門。”
伏纓天真地問道:“既然如此,你再去偷一遍就是,還有,你爲什麽不跟師祖直說原因呢?”
項去邪苦笑道:“你還小,不知道色字乃是江湖上的大忌,我又怎麽敢跟師父直承此事?而且咱們金手門的規矩是一家不偷二次,我再去偷,也是壞了本門規矩,唉,現在想來,當時還是年輕,太過沖動,若不是我跟師父頂了嘴,也許也不至于落到這等地步,我當時賭氣之下,遠離師門,到處逍遙快活,其實我心中也很後悔,隻不過有些事是沒有回頭路可走的。”
伏纓問道:“可是你就沒想過再求師父再收你入門麽?”
項去邪看着遠方,不知道是不是哪個傷口扯得疼了,他眉頭皺了一下,說道:“和師父分開多年後,我有一次收了心,準備看看能不能再懇求師父收我入門,結果我回去偷偷一看,唉,原來師父已經收了範師弟爲徒,我前去跟師父賠罪,可是金手門的規矩,每代人都隻收一個徒弟,我隻能怏怏而回,此後可說和師門徹底決裂。”
伏纓一副恍然的樣子道:“看來你也不是壞人。”
項去邪失笑道:“我當然不是壞人,隻不過也說不上什麽好人,自從和師門徹底決裂後,我雖然沒有幫助過什麽人,卻也沒有害過人。”
伏纓和他說着話,忽然想起師父,心中一痛問道:“不知道我師父的屍體現在在哪裏?”
項去邪道:“還在盜洞裏。”
伏纓眼淚又忍不住落了下來,他說道:“我去将師父的屍體拖出來,好好安葬,别讓野獸将師父的屍體咬壞了……”說到後來,已是泣不成聲。
項去邪道:“你的腿斷了,怎麽能進去?還是我去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