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準噶爾部的大軍已經很遠了,伏纓兀自有些不踏實,是不是回頭張望,看看他們有沒有追上來。
朱雀道:“他們剛才沒有追來,此後也不會追來了,你放心吧。”
伏纓道:“我們捉了大汗,本能以他爲質,爲何你還要放他回去?我真怕他怒極不顧顔面,揮軍殺過來,我雖然不怕他們,但呂如意他們卻完了。”
朱雀道:“我也擔心,但是押着大汗這麽有損準噶爾部顔面才是不明智的事,到時候他們不顧大汗的死活,沖上來硬搶人,咱們是殺死大汗呢還是不殺?那就沒有餘地了,所以我隻好賭一把,再加上他也的确擔心自己的安危,所以我答應他永不再踏足他準噶爾部的範圍,兩相妥協,他不會不識相的。”
伏纓歎道:“你這麽一說我便明白了,我還以爲你小子知道我已經偷到了血印,所以才故意說咱們再不來這裏了。”說着,他從袖子裏拿出一枚紅色的方石,上面用西域文字寫了一串話,不過他們誰都不知寫的什麽。
原來他趁扶着大汗回去的時候,已經在衆目睽睽之下使出妙手空空之技,将這枚血印從大汗身上偷來。
就連慕容寒山也佩服伏纓的手法,因爲連他也沒有看出伏纓何時出的手。
一行人走了一百多裏地,慕容寒山對朱雀道:“他們回去,你也跟着麽?”
朱雀猶豫了一會,對伏纓道:“伊雪和我師尊都在四季峰,我想回去一趟,你跟着他們先回中原吧。”
伏纓點了點頭:“這件事了結後,我會在家中安分守己一段時間,陪陪唐軒兒和孩子,你回來後可要到我那去找我啊!”
朱雀點了點頭,他說道:“當然,你别忘了你答應過我的事。”
伏纓一拍腦袋道:“哈哈,放心,我這第二個孩兒若是男孩,定然不會食言,咱們江南見!”
慕容寒山和朱雀兩人并騎看着這些人返回滿目瘡痍的故土,心中都像是放下了一件極重的心事。
經過這麽長時間,這麽遙遠的奔波,總算是圓滿解決所有的事。
所有的事?對于慕容寒山來說,未必如此,還有伊琳娜,還有魔音教的事,在四季峰上北鬥先生那裏等着他。
朱雀道:“那魔音教教主伊琳娜身上究竟發生了什麽事?”
慕容寒山支支吾吾地說道:“沒什麽,好像是魔音教中的人将她驅逐出教了。”
朱雀心道,兩人之間肯定有着暧昧,他沒有多問,隻是說道:“走吧。”
從他們和伏纓分别之處道四季峰并沒有多遠,兩人于第二日午時前後來到四季峰下。
伊雪正在峰下的樹林間采蘑菇,遠遠地看到兩人過來,伊雪扔下手中的籃子就沖了過來,朱雀飛身下馬,兩人擁抱在一起,伊雪道:“以前你出去做什麽,我從沒有像這次這麽擔心,唉,西域的雪隐門當真是讓人心驚膽戰,你沒有受傷吧?”
朱雀道:“沒有。”
伊雪問道:“看你們的神色,雪隐門定然吃了大虧,再不敢對中土武林出手了吧?”
朱雀道:“想來如此,因爲他們雪隐門算是被我們滅了,門主被我們宰了,寶藏被我們搶了,多半不會再去中原了吧。”
伊雪又愛又恨地說道:“我最讨厭你這副傲慢得意的樣兒,害得人家爲你擔心死了。”
朱雀見到慕容寒山站在一旁神色尴尬,連忙問伊雪:“師父家中今日來了客人了吧?”
伊雪訝然道:“你怎麽知道?”
朱雀說道:“自然是有人告訴我的,現在客人還在家中麽?”
伊雪點了點頭,慕容寒山雖然裝作毫不在意的樣子,但見到她的回答,還是心中怦怦亂跳。
朱雀又問道:“客人中是否有一位漂亮的美人兒?”
伊雪警惕起來:“你什麽意思?”
朱雀面向伊雪,眼睛卻向慕容寒山的方向一斜,伊雪登時會意,連忙笑道:“不錯,的确有一位美麗又冷眼的美人兒,陪同她師父一起來和師父下棋。”
慕容寒山的心中火熱了起來。
朱雀道:“那咱們趕緊回去吧,你不知道我有多想師父了。”
慕容寒山暗罵,但同時又感激他這麽說。
伊雪道:“你們兩人先回去,我剛才采了半籃子蘑菇,回頭給你做蘑菇炖小雞吃。”
朱雀和慕容寒山一通循着上山路向上行去。
慕容寒山一言不發,心中飄飄蕩蕩的,不知道該如何面對伊琳娜,而且伊琳娜似乎還面對着很多的危險,自己是否還要去幫她解決呢?
想到這裏,慕容寒山感到一絲震驚,自己是從什麽時候變得優柔寡斷,變得狐疑的呢?
他緊緊攥住小樓劍的劍柄,想要用劍來排除心中的雜念,回歸本來的自己。
劍柄握在手中,那股熟悉的感覺漸漸回到身上。
進了北鬥先生的院子,一眼看去,就能看到廳堂中坐着的兩名老者,院子裏多了兩名小童在打掃庭院,朱雀心中火熱,快步沖進廳堂向北鬥先生請安,又像北鬥先生身旁客座首位上坐着的一位老人磕頭,接着朱雀禀明了慕容寒山的到來,三人走出廳堂前來迎接慕容寒山。
慕容寒山沒有見到伊琳娜,心中升起一股不想承認的失落之感,他振起精神,向北鬥先生施禮,北鬥先生還禮後,向身旁的人介紹劍神的名頭,旁邊的老人震驚之餘,連聲說道:“久仰劍神大名,想不到劍神風采見面更勝聞名!”
慕容寒山謙遜地說道:“一點虛名而已,前輩過譽了。”
北鬥先生又轉而向慕容寒山介紹這位老者,此人正是上一任魔音教的教主畢勒格,畢勒格有着典型的西域人的特征,哪怕如今年紀已經很大了,但華發之下,還是能看出他高鼻深目,臉頰如刀削過般充滿棱角,讓人能夠想到他年輕時定是十分俊美之人,慕容寒山對這位穿着簡陋麻衣的老人很有好感,連忙上前參見。
畢勒格帶着大有深意的笑容對慕容寒山道:“我聽伊琳娜提起過你,說你曾将她自困境中解救出來,我當時還在想,有那個漢人還能比得上朱雀?現在看來,你和朱雀倒也是一時瑜亮,我當初和北鬥先生提起,不如将我這位徒兒嫁給他的徒兒,沒想到遲了一步,他徒兒已經娶了妻,如今這個遺憾或者能夠有了彌補。”
慕容寒山聽到此處,心跳加快,盡管他已經名滿天下,見識過各種大場面,但此時的他仿佛一名情窦初開,懵懵懂懂的少年。
而他更想不到畢勒格說話這麽直接,就在此時,提着一籃子蘑菇的伊雪剛從外面進來,她聽到畢勒格的話,忍不住呵斥他:“你這老頭,爲老不尊,說出這麽沒有遮攔的話,看我不打你老大耳刮子!”
朱雀連忙叱責她:“你……别胡鬧!怎能這麽沒大沒小的,對前輩說這樣的話?”
伊雪道:“誰讓他說話沒有前輩的樣子?”
朱雀誠惶誠恐,連忙向畢勒格緻歉,沒想到畢勒格非但不以爲許,反而呵呵笑道:“你這丫頭,和伊琳娜也算交好,我可沒說錯吧……”
他正解釋着,沒想到伊琳娜從廳堂的廂房中走了出來,她打斷師父的話:“怎麽沒說錯?什麽我沒嫁成朱雀就是遺憾的事啦?我自己又不感到遺憾,你這麽說的話,我就終身不嫁,陪着師父到老,嘿,好稀罕麽?”
伊雪見她出來,兩人手拉手走進了廂房去說悄悄話去了,兩人好得如同姐妹,而伊琳娜在廂房中當然聽到了慕容寒山的聲音,但她始終沒有向慕容寒山看上一眼。
慕容寒山一見到伊琳娜,忽然感到手足發冷,仿佛又中了托雅的毒藥,全身的内力都被化解了一般,他心中百感交集,一時不知如何從何提起,就這麽眼睜睜地看着伊琳娜和伊雪一起進了裏屋,他都沒有說出一個字。
北鬥先生安排幾人分别坐下,朱雀坐在北鬥先生下首,慕容寒山則坐在畢勒格的下首,朱雀此時也明白了這位西域老人的習性,他并不看重中原的這些禮教之防,西域人本就性子開放,伊雪這種以下犯上的話在中土可說是大逆不道,放在他眼中,恐怕更是一種親近不疏遠的表示。
畢勒格向慕容寒山笑吟吟地問道:“劍神覺得我這頑徒如何?”
慕容寒山恭恭敬敬地回答:“輕功和身法算得上極爲難得,隻不過内力薄弱了些,這是女子的通病,非她一人如此。”
畢勒格聽到慕容寒山的回答,先是驚愕,繼而似乎感到十分可笑,他率性而爲,覺得可笑,便哈哈大笑起來,北鬥先生似乎也受他笑聲感染,跟着莞爾起來。
慕容寒山被他笑得有些惱怒,他問道:“怎麽?我說得不對麽?”
他武功高絕,看人的眼光自然也是絲毫無差。
畢勒格笑得眼淚都出來了,這才漸漸收止了笑聲,指着慕容寒山道:“傻孩子,誰問你這方面了,我是問你覺得她這個人如何,可不是說武功,她武功如何,難道我這個爲師的還不知道麽?”
慕容寒山尴尬起來,他說道:“你這寶貝徒弟性子執拗,性情多變,在下是有些捉摸不透。”
畢勒格呵呵笑道:“不錯,隻不過普天下的女孩子都讓人捉摸不透,唉,這可有點難了。”說着神色變得憂愁起來。
北鬥先生問道:“什麽有點難了?”
畢勒格道:“我這女徒剛剛被魔音教驅逐出教,此刻哪有心情談論這些?聽說魔音教此刻已和雪隐門聯手……”
朱雀插口道:“這點不用擔心,雪隐門已經被我們誅除了,雪隐門的門主也已伏誅,此後再也不能爲禍草原了。”
畢勒格感到有些吃驚:“此話當真?”
朱雀道:“晚輩不敢撒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