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琴聲的越來越哀戚,王元丁想起父母雙亡的慘痛過往,完全忘了自己如今的殘暴也給别人帶來了同樣的痛苦,他隻能想到自己的悲慘,他雙目通紅,眼淚随着琴聲低落。
接着,琴聲又變,這次則變成了陣陣殺伐之聲,王元丁瞬間想起了魏長川帶着六扇門的人找上門時的厮殺,六扇門的人都會武功,而他手下的人雖多,卻不過都是些烏合之衆,王元丁的手下很快就被殺散,若非王元丁從原來地頭蛇留下的密道逃生,恐怕如今世上已沒有他這個人。
魏長川找不到他,自然不肯罷休,隻不過強龍不壓地頭蛇,魏長川始終沒有找到王元丁的所在,無可奈何下,魏長川在周圍五百裏範圍内遍貼他的通緝令,通緝令上還畫着他的頭像,王元丁走投無路之下,隻能上山落草爲寇。
此後如何幫助山匪殺人劫掠,如何結識了師爺,在師爺的幫助下,他一步步走上首領的位置,如何最後攻打下山陽縣,成爲這裏的土皇帝,他心中凄哀之心漸去,取而代之的是殺人才能帶給他的快感,是用别人的痛苦來掩飾他内心的慘痛。
可是琴聲忽然又變得凄哀起來,忽然又變得悠揚動聽,如此這般反複,幾名服侍王元丁的女子已經受不了琴聲中的蠱惑,而變得瘋瘋癫癫起來。
王元丁心知不妙,想要堵塞耳朵不聽,可是琴聲中卻似乎有着說不出的魔力,讓他始終下定不了決心不聽,況且這琴聲乃是用内力發出的魔音,他就算堵住耳朵也沒用,聲音一樣能夠通過他的皮肉通過他的骨骼傳入他的腦海。
整個衙門裏,很多被勾起心事的人已經開始抓狂,漸漸的抓狂的,歇斯底裏的人越來越多,唯有王元丁還在苦苦抵禦……
慕容寒山趕到縣衙的時候,發現這裏已經變成了人間地獄,在走來的路上,慕容寒山也曾隐隐約約聽到一點琴聲,但他以爲不過是自己的幻象,他的心中立刻被伊琳娜的影子所填滿,不過等他仔細去聽時,那琴聲似乎又沒有了。
等到他進了衙門,慕容寒山立刻醒悟那琴聲并不是幻象,而是真的發生了。
衙門中除去昏迷的人,其他人都變得癡癡呆呆,有的拼命大喊大叫,有的不斷撓頭,頭皮都被撓出血,卻依然在撓。
慕容寒山本準備着在這裏大戰一場,卻不料這些山匪的頭目全都瘋了,他通過相貌判斷出王元丁其人,隻不過王元丁比其他人瘋得更厲害,他不斷掐着自己的喉嚨嘔吐,吐出的全是血,看他的樣子,顯然命不久矣。
慕容寒山知道這些人都是被魔音擾亂了心神,摧毀了心智,琴聲是魔音教的拿手好戲,号稱亂神魔琴,當然不是浪得虛名,魔琴之音對付像他慕容寒山這種高手雖然有些不足,但對付這些不會武功的山匪,那是殺雞用了牛刀,自然是輕而易舉之事。
整個衙門好像一群瘋癡之人的聚集之地,慕容寒山暗中歎了口氣,其實在衙門裏,除了山匪之外,還有不少無辜之人是被山匪強迫着爲他們幹活淫樂的百姓,這些無辜的百姓也都跟着變成了瘋子,豈非無辜之至?
但畢竟魔音教幫他誅除了首惡,慕容寒山也不能因此而懷恨她們。
他怎能對尹琳娜恨得起來呢?
慕容寒山見這些瘋癫之人留在世上,說不定還會傷害無辜之人,隻能爲他們做件好事,那就是讓他們結束此刻的痛苦。
殺起沒有抵抗的瘋子和傻子,自然更爲容易,很快,這些瘋傻之人都被慕容寒山殺得一幹二淨,隻有兩名可憐的女子因爲昏迷過去,而被有被魔琴之音弄瘋而僥幸活了下來,他給慕容寒山指出了王元丁的屍首,既然王元丁已死,慕容寒山更想出了将山匪全都趕出山陽的辦法。
據這兩名女子所言,山匪除了已經被慕容寒山殺死的外,還有八百餘人,而據說山匪攻進山陽縣的時候隻不過三百多人,其中有一百人已經被慕容寒山所殺,衙門裏又殺死了數十人,留在外面的山匪不過兩百人左右,因此八百餘人的山匪裏,有六百多人都是山陽縣本地人,隻是迫于王元丁的淫威,才被迫成爲匪徒。
若有的選擇,誰會選擇當土匪呢?
到了傍晚,這些匪徒陸陸續續地向衙門走來,出城打劫的匪徒也帶着戰利品趕來,慕容寒山每見一隊人,便讓他們互相指認,原本攻城的一批土匪站在一旁,本地被強拉入夥的人站在另一旁,他們又不認得慕容寒山,爲何甘願聽從他的指揮呢?
原來他們聽從的并非慕容寒山本人,而是聽從他的劍,聽從他的武功,在慕容寒山劍下,敢不聽指揮的人很少。
很快,兩百名本來的土匪全被找了出來,另外六百餘人全都帶着希望的目光看着慕容寒山。
慕容寒山問這些被強迫做土匪的人:“你們是覺得繼續做土匪的好,還是覺得回家本本分分地生活好?”
絕大多數人都選擇回家過本分生活,隻有少數幾人覺得做土匪的好,慕容寒山感到奇怪,一問起來,才知道這些人不是沒有什麽家人的光棍漢,就是家中貧苦,而人有好吃懶做,在土匪中已經是一名小頭目的人。
慕容寒山說道:“你們這幾位覺得做土匪的,請站到那邊。”
這幾人茫然走了過去。
慕容寒山從身旁的一個包袱中掏出一物放在地上,看清這是什麽的,無不發出驚訝害怕的聲音,原來慕容寒山從包袱中掏出來的,正是王元丁的人頭!
看到這些人的神色,慕容寒山朗聲道:“王元丁已死,有沒有想要爲他報仇的?”
那些山匪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沒有一人站出來答應。
慕容寒山點了點頭道:“很好,選擇回家本分生活的人,大家都自由了,可以回家了。”
兩百名左右的山匪看着慕容寒山這麽說,面面相觑之餘,卻也無人敢領頭反駁,畢竟群龍無首,而且慕容寒山已經掌握了主動,知道最後才有人說道:“你憑得什麽?”
慕容寒山眼中寒光一閃:“憑我慕容寒山四個字的保證!”
山匪中有人聽說過慕容寒山的名頭,吓得再也不敢多說什麽,慕容寒山說道:“王元丁已死,你們從哪裏來的,就給我滾到哪裏去,哪個不聽的,那就是和我慕容寒山過不去!”
說着,慕容寒山抽出劍來,他将劍旋轉着扔了出去,小樓劍像是在空中旋轉的陀螺飛向十多丈外的一棵碗口粗細的楊樹,劍身掠過小樹後,小樓劍又旋轉着飛了回來,慕容寒山随手接過,其輕而易舉處簡直讓人難以置信,慕容寒山看也不看便回劍入鞘,那棵楊樹緩緩從中間斷開,轟然倒地。
到了此刻,就算不知道慕容寒山是何人的山匪,見到他露出這麽一手,無不感到震驚,人的脖子無論如何都不如那棵楊樹堅硬,慕容寒山能斬斷楊樹,自然也能随時斬斷他們的脖子。
一時間所有的人都被慕容寒山的劍術所震懾,衙門前變得十分安靜。
慕容寒山讓那些不願在當土匪的人回家,可是這六百多人卻并沒有就此散開,他們一起望着慕容寒山,似乎有話要說。
慕容寒山鼓勵他們:“有什麽話,盡管開口就是,我在這裏可以爲你們做主。”
其中一人鼓起勇氣說道:“除非英雄肯做我們山陽縣的知縣,否則英雄一走,這些山匪再回頭報複,我們豈非還是……”
慕容寒山點了點道:“那也說的是。”他沉吟一會道,“依你們說,又該怎的?”
其中一些山陽本地人指着這兩百名山匪說道:“一城的百姓都讓他們禍害了,我父親因爲我被強逼着成爲匪徒,氣得嘔血而亡,我,我,我跟他們實在是不共戴天!”
其他人也紛紛指責山匪的殘暴,慕容寒山見群情激湧,而山匪卻一言不發,顯然他們并沒有污蔑他們。
慕容寒山舉了舉手,問一名山匪:“他們說的可是事實?”
這名山匪漲紅了臉,過了一會,才點了點頭:“雖然我們是做了這些壞事,可是若沒有王元丁的命令,我們自己是絕不會做出這些傷天害理的事的,大俠也應猜得到,我們償若不依王元丁的命令行事,後果定會十分凄慘……”
慕容寒山不禁感到有些遲疑,若說直接出手宰了這些山匪,身旁又有六百多名山陽縣的精壯漢子幫助自己,将他們殲滅并非什麽難事,可是他今日已經殺了一百多人,實在不想再殺這些人,他正猶豫不決時,又有一隊人馬高調地進了城。
聽到進城人數的腳步聲,怕不有數千人以至上萬人之多,慕容寒山暗道,難道山匪還有援軍不成?怎會有這麽多人到來?
這邊六百多山陽本地人以及兩百多名山匪的臉色也跟着變了,山陽人臉色變了,乃是想法和慕容寒山差不多,而山匪的臉色也變了,說明這些人并非山匪的援軍,難道是朝廷的援軍趕到了?
慕容寒山殺進城後,王元丁雖然命令守住城門,但随着王元丁之死,四座城門可以說是毫不設防了。
如同隐隐雷聲的腳步聲逐漸接近縣衙,慕容寒山聽到不斷接近的腳步聲,知道此時再走已經來不及了,自己當然能夠随時離去,可是這些山陽人不免要受到朝廷軍的屠戮,自己既然救出他們于狼吻,又怎忍心再讓他們陷入虎口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