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古逸道:“我在此謝過慕容先生的好意,不過除非慕容先生能夠一直留下來,否則刺客等慕容先生離開後再來,慕容先生留下幾日便沒有了意義。”
慕容寒山斷然道:“好,我走,不過你們千萬要小心行事,莫要弄巧成拙。”
溫古逸道:“放心吧,我們義軍的兩萬多位兄弟中,也有一些懂得武功之人,我們會做好陷阱,等候兇手自投羅網,不會掉以輕心的。”
當晚幾人在一種說不出的壓抑之中吃完了晚飯。
回到寝室,白面和尚說道:“你今日看起來有些不大對勁。”
慕容寒山道:“不是我不對勁,而是溫古逸等人看起來不對勁,我知道他們的意思,隻可惜他們對我有了戒心,我也是有心無力。”
白面和尚道:“難道咱們現在就這麽走了不成?”
慕容寒山淡淡地說道:“不是咱們,而是我走了,你留下。”
白面和尚問道:“什麽意思?你走了,我留下來?”
慕容寒山說道:“不錯,爲了不讓我留下遺憾,你總能幫助溫古逸對付萬一,我一個人去追捕胡連開足夠,别說胡連開,就算是再厲害的人,我也能将他找出來。”
白面和尚道:“是不是你讨厭我,所以想故意借機撇下我?”
慕容寒山問道:“你怎麽會這麽想?”
白面和尚道:“我知道我行事有些啰嗦,可是我自問和你在一起的這些時候并沒有拖累于你……”
慕容寒山打斷他的話:“你不用多想,現在朝廷軍對繁昌虎視眈眈,更有援軍将至,溫古逸因爲趙東山之死而變得士氣消沉,我走了還沒什麽,償若你也跟着走了,我怕他們堅持不了多久,而且你受了傷,跟我四處奔波,殊爲無益。”
白面和尚聽他這麽說,隻得說道:“好吧,我留在繁昌便是,反正老和尚四海爲家,在哪裏也是待着。”
慕容寒山聽他這麽說,反倒心中生疑,他始終捉摸不透白面和尚爲何糾纏他不放,不過面對胡連開的仇恨,這些都算不得什麽。
兩人各自回屋休息。
第二天一早,慕容寒山便從北城門離去,白面和尚親自給他送行。
慕容寒山說道:“在我看來,朝廷軍算作一位内力深湛的高手,現在因爲季元甲之死,就像被封閉了要穴,隻要等到援軍到來,朝廷軍相當于補充了内力,不可等閑視之,眼下朝廷軍隻圍城三面,還有一線生機,到時候攻城激烈的時候,可以讓溫古逸帶領義軍暫避朝廷軍的鋒芒,以圖來日。”
白面和尚道:“你去找胡連開,那好比一隻貓兒去找一隻躲避之中的老鼠,我不擔心你的安危,我擔心的是你解決了胡連開之事後,此去西域的路途中……”
慕容寒山眼中露出堅定的神采:“償若誰能讓我劍心起波瀾,我盼望還來不及,絕不會因之擔心,老和尚,你此次找上我後的古怪甚多,我也無暇去追究,隻盼望下次相見之時,你能向我袒露真心。”
白面和尚露出大有深意的笑容說道:“償若咱們真的有緣再見,和尚我定然不會有絲毫隐瞞。”
北城門是朝廷軍故意留給叛軍逃走的通道,所以也沒有人阻攔,慕容寒山一人一劍離開了繁昌。
繁昌以西就是無爲州,無爲州尚沒有反叛,還是在朝廷的管轄範圍,慕容寒山想要在這裏歇宿一日,順便打聽胡連開的下落。
盡管臨近的繁昌已經被叛軍占領,但是這裏看不到一點大軍臨城的恐慌,哪怕是窮苦的百姓,也依舊做着自己的買賣,戰争,對這些人來說,似乎都是十分遙遠的事情,隻有那些沿街乞讨的逃荒之人,才能讓人感受到這世間的某種不太平。
慕容寒山走在無爲城中,體會到在這城中苟且之人的荒唐,人們拒絕相信已經發生的事,躲在自己的小家中,堅定地相信世間一切太平如初。
路過一家酒樓,酒樓就是以無爲州的名字命名,叫做無爲酒家,慕容寒山大踏步走上樓來,準備在這裏小酌一杯,然後探聽些江湖上的經曆。
亂世之中,能見到陌生的客人,酒保顯得十分熱情,将他安排在靠窗的位置,并問道:“客官還有什麽朋友沒來?”
慕容寒山道:“隻有我一人。”
酒保臉上露出疑惑之色,好像這年頭一個人來酒樓吃酒是件十分古怪之事,不過很快酒保便問道:“那請客官點菜。”說罷送上菜單。
慕容寒山随手點了幾個菜,然後望着窗外熙熙攘攘的人群沉默不語,這些人仿佛都看不到身旁在發生的事,似乎該怎樣的依舊怎樣,戰争對他們來說,是一件十分遙遠的事。
假如朝廷軍終于殲滅了溫古逸的叛軍,那麽大家日子照常,該掏出來的苛捐雜稅依舊照掏,假如溫古逸擊退了朝廷軍,說不定會揮軍北上,占領無爲州,那麽對這些窮苦的百姓來說,說不定還是好事,唯一覺得受到傷害的,不過是那些欺壓百姓的富人罷了。
這麽說來,百姓所想的倒比别人更爲透徹,說不定他們更期盼義軍的到來也說不定。
不一會,跑堂的送上酒菜,慕容寒山一人獨酌,心中總是不能釋懷那可憐的母子三人,他一生練劍,可說是早到了不萦于懷的地步,除了劍,世間已無其他事情能夠打動他的心,但唯獨這件事,讓他始終耿耿于懷。
慕容寒山将一壇酒倒入碗中,滿而不溢,慕容寒山感到十分滿意。
喝酒和練劍,這中間不免有些矛盾,因爲喝了酒之後神志不能專一,所以慕容寒山極少醉酒,可是此刻,他卻需要酒來麻醉自己。
趙東山的死,他心中懷有内疚,畢竟面對伊琳娜的時候,他心生猶豫,看在北鬥先生的面子上,他沒有向往常那樣,想也不想,一劍将事情了結。
而想得太多,也是人步入老年的一種征兆,慕容寒山拒絕這種征兆。
他決定一醉方休,忘記這些不快。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