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李郎中後,獵戶說道:“原來你們是和全真教結了梁子,唉,這可爲難了。”
劉蘇兒問道:“有何爲難?”
獵戶道:“我能在這裏安身立命,自是因爲全真教的默許,償若他們知道我收留兩位的話……”
不等他說完,劉蘇兒就明白了他的意思,他說道:“真是抱歉,給大哥帶來麻煩了,全真教遲早會找到這裏來,我們這就走,不敢再行拖累,等我們走後,我們脫下來的血衣等物,大哥全都燒掉,這樣全真教就算找到這裏,也沒什麽證據。”
獵戶歉然道:“這深更半夜,外面又都是積雪,不如明日再走,我不是要趕你們走,隻是怕全真教找過來你們麻煩。”
劉蘇兒說道:“我理解,大哥不必再解釋,你再給我找出一套衣服我換上,他們說不定一會就來,早走一步,對大家都好。”
獵戶又找出一身衣服給劉蘇兒換上,劉蘇兒掏出一張銀票遞給獵戶,獵戶這次終于沒收,劉蘇兒也沒時間跟他啰嗦,他背起汪九成就走,獵戶問道:“你們要去哪裏?”
劉蘇兒說道:“獵戶大哥還是不要知道的好。”
獵戶知機地沒有再問,目送二人消失在黑夜裏。
劉蘇兒所想到的能給汪九成提供療傷的地方自然就是清淨庵大殿下的地穴,那裏十分安靜,如果壞書生康長恨已經出來,那邊就是空着的,正是療傷的絕佳之所,他原來不敢去哪裏,是怕給清淨庵帶來麻煩,如今爲了汪九成的性命,隻能行險爲之,困難的是如何過去,卻又不留下痕迹。
寒冬山上到處都是積雪,劉蘇兒背着汪九成向山林中行去,遠遠的,他看到一行火線從山上蜿蜒而下,劉蘇兒奇怪,難道山上着火了?他定神仔細一看,這才明白,哪裏是什麽火線,而是全真教的弟子一人拿着一個火把,正在山林間搜尋他們,劉蘇兒趕緊投入林中,以防被他們發現,然後盡揀沒雪的地方落腳,就這麽躲躲閃閃地來到清淨庵附近,好在沒有人看到他們。
劉蘇兒正要去拍門,求見淨禅師太,清淨庵中傳出一陣争吵聲,劉蘇兒聽争吵的聲音有些耳熟,然後他想起此人曾在全真教中和他相鬥之前說過話,原來全真教還是找上了清淨庵,他心道好險,若是來得再早些,隻怕會和他們遇個正着,如今自己并沒有去清淨庵,這全真教依舊沒有放過這裏,全真教在恒山以及周遭當是好不霸道。
一盞茶的時間過後,争吵聲平息,全真教的人走了出來,向全真教的方向行去,一名道人口中還在說道:“我早說了他們不在這裏,中間根本沒有兩名小賊的腳印,偏偏還要和這些尼姑争執,真是晦氣!”
另一名道人說道:“若不搜索過一遍,回去如何跟掌教交代?你就别埋怨了,找不到二人,咱們都要跟着麻煩……”
一群道人一遍說着埋怨着一邊遠去。
劉蘇兒見他們走遠,這才背着汪九成從隐蔽處走了出來,來到清淨庵門前敲門,清淨庵原本不閉門的,被全真教一番攪攘,竟然關上了門。
兩名女尼氣憤憤将門打開,同時口中埋怨:“你們還有完沒完?咦!”聽言下之意,自然是将他們二人當成了去而複返的全真教弟子,直到看清兩人,才訝然失聲呼叫。
劉蘇兒苦笑道:“我不是那天殺的全真教弟子,勞煩兩位去通知一下淨禅師太。”
淨禅師太走過來後,劉蘇兒看到她臉上并沒有流露出驚訝之色,反而平靜地說道:“快進來吧,莫讓全真教的人看到你們。”
等到兩人進去後,淨禅師太才問道:“如何傷成這樣?”
劉蘇兒簡要地将事情經過說了,在他說的時候,他忽然想起淨禅師太将全真教的事告訴他們的初衷,怕是清淨庵早就知道了全真教和女真人有勾結的事,而她們自己不好出手,所以希望丐幫的汪九成能去查探查探,隻是沒想到兩人落到這等田地罷了。
淨禅師太聽說劉蘇兒想要大殿下的地穴讓汪九成療傷,她痛快地答應下來:“就算你們不提,我也希望你們到那邊去躲一躲,全真教實在是太過霸道,我們清淨庵也阻攔不住他們,若是被他們發現你們在此,恐不會善罷甘休。”
劉蘇兒訝然道:“如此說來,康長恨果然是脫胎換骨,經過了考驗,消除了兇性?”
淨禅師太笑道:“不錯,不過此時不是說話的時候,汪幫主傷勢很重,咱們先将他安頓下來再說。”
由淨禅師太帶着兩人從大殿的一道暗門下去,劉蘇兒背着汪九成,走在一排斜斜向下的石階上,來到下邊,他雖從山隙中窺視過這裏,如今身處其中,又有一種不同的滋味,這處石穴當然是天然形成,而後人加以修飾,修建了石梯,鑿平了一些地面,洞穴中的鐵鏈還在,可是康長恨卻已經改過自新,離開了這裏。
安頓好汪九成,劉蘇兒借着石穴油燈的照耀,看着汪九成雖然還未蘇醒,但因服用了九膽丸,所以呼吸平穩,臉色紅潤了些,便放下了心,他将李郎中所開的藥方交給淨禅師太,淨禅師太看過後說道:“這些草藥庵中都有儲備,我讓人熬好後送來給汪幫主服用。”
劉蘇兒到了此刻方才徹底放松下來,就在他進庵之前,還在思索若是兩人被拒之門外,又該何去何從,這一放松下來,頓時覺得全身酸軟,傷口處傳來陣陣疼痛,差點呻吟出聲。
淨禅師太說道:“看來你是饑疲交迫,内力損耗過多,我讓人給你送些食物和水,你好好休息休息,其餘的事,咱們回頭再談。”
劉蘇兒雖然有千言萬語想要問淨禅師太,但身子實在是太過疲乏,隻得答應下來。
淨禅師太走出去後,不久便有弟子送來米飯豆腐青菜和溫水,劉蘇兒飽食一頓後,見到旁邊還有一張床,他什麽都顧不得,倒在床上便睡了過去。
不知過了多久,等他醒過來時,劉蘇兒感到精力恢複了過半,他連忙向汪九成方向看去,隻見汪九成身旁放着一個空碗,一股草藥味傳來,看來他已經服過藥了,更讓他苦笑不得的是藥碗旁邊還有一個空的酒壇子,想不到汪九成此時還要飲酒,更想不到清淨庵中藏有幾壇酒。
地穴除了兩人外并無旁人,劉蘇兒見到旁邊一處石台上放着食盒,他打開後看到裏面放着飯菜,還沒有涼透,正好肚子又餓了,他三下五除二吃了個飽,閑來無事,便坐在床上打坐,修煉内力,以期趕快恢複過來。
修煉内力時,他更是對外物不聞不問,若在别處,他自然不會這麽全身心地去修煉,定會有所防備,但在這清淨庵的地底,他竟能全身放松下來,内力的修煉也有種事半功倍的效果。
等劉蘇兒再從内力修煉中清醒過來後發現,汪九成已經醒了,他大喜之下撲了過去,問汪九成:“汪幫主,汪大哥,你感覺如何?”
汪九成說道:“咱們這是在清淨庵中不是?”
劉蘇兒點了點頭。
汪九成說道:“不用擔心,我剛才用真氣内窺了一番,雖然受傷嚴重,但一者我身上有你注入的充沛内力,而來似乎有人給我服用了靈丹妙藥,所以死不了啦,奶奶的,全真教的甄始一倒真有本事,我汪九成自從學會狂風驟雨掌後,還是首次遇到掌法這麽強橫之人,哼,等我痊愈了,還要再找這老道比試一番。”
劉蘇兒聽他說話中氣十足,知道他沒了大礙,而養傷又不是一會半會之事,他說道:“汪大哥好好休息吧,先别想着打打殺殺之事,全真教倒行逆施,咱們遲早要揭破他們的假面孔!”
汪九成點了點頭,緩緩閉上了眼睛,他傷勢沉重,說了一會話,便覺得有些不适,不過即使如此,他想起了一事,忽又睜開眼睛笑道:“清淨庵什麽都好,就是這酒的滋味有些淡了。”
劉蘇兒笑道:“我以爲什麽大事呢,我知道了,等到積雪消融,我從山上給你帶烈酒來,那些全真教的弟子沒有見過我的面目,我給你送酒,他們看不出來。”
好生安慰了他一通,汪九成這才又閉上眼睛休息,劉蘇兒則按照李郎中的指點,用内力助汪九成療傷,很快,汪九成便沉沉睡去。
洞中不知天地,也不知這會是白天還是晚上,等清淨庵的女弟子送來飯食,劉蘇兒這才知道現在是午時,他侍候汪九成吃了飯,自己也吃過,這才作罷,正要繼續修煉内力,這名女道人對劉蘇兒說道:“且慢打坐,我師父淨禅道長一會下來跟閣下說話。”
劉蘇兒點了點頭,其實他的内力已經恢複了七八成,再有一日夜的功夫便能盡複,現在和人動手都沒有問題,當然,遇到甄始一怕還是不行,不過甄始一在和汪九成對掌時,他也受了内傷,沒有幾日的功夫,怕也不能痊愈。
胡思亂想着,淨禅師太下來,劉蘇兒迎了上去,淨禅師太問起汪九成的傷勢,劉蘇兒搖了搖頭,表示一切無礙。
淨禅師太說道:“咱們到一邊說話,别打擾了汪幫主。”
來到洞穴的一個角落,淨禅師太說道:“你問我康長恨的事,我跟你說說……”
原來康長恨在他們兩人過來的當天晌午,已經經曆過了六根本煩惱的折磨和考驗,脫胎換骨的康長恨不僅兇性被克制,而且功力也跟着提升了不少,清淨庵的幾名師太見狀也放下了戒備,将康長恨放了下來。
康長恨從鐵鏈中下來後的第一件事,就是給幾名師太叩頭,并向幾名師太訴說自己所做過的每件兇殘之事,師太們安慰他:“事情都過去了,你既已改過自新,那麽不妨多做些善事,以彌補自己以前的罪孽,獲得心中的安甯。”
康長恨自然答應下來,他問道:“還請師太們垂憐,讓我見見宮小青。”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