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在平日,即使大門關閉,有人敲門,全真教的道人也會很快将門打開,可是大雪卻絕不因全真教在道教中的地位而不敢落雪,道觀内外必然都是大雪過膝,即便裏面的守門人聽到敲門聲,也需要慢慢踏雪過來開門。
汪九成以掌力見長,所以将門拍得震天響也不覺得手疼。
終于,在拍了十多下後,兩名年輕的道童放了門闩,緩緩将門打開一道縫隙,看着門外陌生的四人,一名道童忍不住帶着怨氣問道:“你們拍門何事?”
汪九成身爲丐幫幫主,以之在江湖中的地位而言,他若自報山門,全真教的掌教非要親自前來迎接不可,但此時不欲多生事端,因此便沒有說出自己的身份,他隻問道:“你們道觀方才可有人前來?”
這名道童見他所穿衣服雖然褴褛,但一身氣度卻讓人心生折服,他本含怨氣前來開門,連靴子也都在雪裏弄濕了,如今見到汪九成不怒自威的模樣,咽回了要罵人的話,讪讪地說道:“除了你們幾位,今日一天都沒人過來。”
汪九成雙手一拱:“叨擾了。”
說完轉身就此離去,劉蘇兒給兩位道童遞過來一個飽含歉意的目光,然後和兩名丐幫堂主跟着汪九成匆匆離去。
對于這座道家聖地,全真教的道觀,劉蘇兒連門都沒進,不過他并不覺得遺憾,畢竟此時他的心神全都放在追蹤壞書生身上,汪九成似乎胸有成竹地沿着一條看不出路的方向行去。
劉蘇兒問道:“汪幫主這是去什麽地方?”
汪九成說道:“離這裏最近的便是清淨庵了,不過壞書生多半不敢去,清淨庵雖然隻是女尼參禅之所,可是裏面的淨禅師太,淨心師太等人都是武林中人所共知的高手,壞書生若去那裏打擾她們的清修,豈非自尋死路?”
劉蘇兒點了點頭:“然則咱們此行是去什麽地方?”
汪九成說道:“無爲觀。”
劉蘇兒對此觀聞所未聞,他問道:“想不到全真教名氣這麽大,還有人在附近設立道觀,怎會有人來無爲觀學道?附近的百姓前來許願,也不會舍全真教而去無爲觀吧。”
汪九成笑道:“全真教供奉的是太上老君,無爲觀供奉的是王母娘娘,且無爲觀中都是女道人,和全真教全不相幹,當然,全真教中也有女道人,不過卻以男道人爲主,而附近鄉民有時爲了祈求生子,還會去無爲觀,所以無爲觀雖然不大,香火卻盛。恒山除了這兩座道觀外,還有玉真觀,供奉玉帝,還有太乙觀,供奉真武大帝,還有兩座小廟宇,大家互不幹涉,相安無事。”
劉蘇兒經他一番剖析,立刻明白了原因,他心中隐隐覺得有什麽事情應是和此事有關,卻偏偏在一時想不起來,他說道:“無爲觀裏都是女道人,咱們過去是不是不太方便。”他自己說到女道人時,身子一震,想到了自己要說的話。
汪九成踏着雪毫不停留,随口說道:“無爲觀又不是女尼,道中女道人有很多都是嫁了人的,并不忌諱男子前來上香扣頭。”
劉蘇兒接着問道:“四大兇徒中的索命坤道豈非就是女道人?難道壞書生冒雪前來是和她有關?”
汪九成說道:“我也不知道,咱們過去一問便知,索命坤道出身何處,江湖中人知道的不多,是否來自無爲觀也不好說。”
幾人轉上一道斜向上的山路,雖然看不到有路,可是汪九成曾來過此地,對于這裏的地形比較熟悉,他帶領三人憑着當年的印象向前奏曲。
終于,又經過一番艱辛的跋涉,四人來到無爲觀外,和全真教不同的是,無爲觀雖然不大,卻大門敞開,幾名女道人站在道觀裏一座殿宇前的屋檐下看雪,院子裏和門口的積雪比别處要少些,顯然這些女道人原清掃過,隻不過雪一直下個不停,她們掃去的積雪趕不上落的雪多,便放棄了清掃。
盡管大門敞開,汪九成還是站在門外向内施禮,請求進去,裏面幾位賞雪的女道人想不到這種下雪天還會有人前來,互相咬耳朵說話,一位年長的女道人揚聲道:“請進來吧,外面雪大,進來說話。”
四人魚貫而入,來到幾名女道人站立之處,将頭上的鬥笠拿下來,拍打着上面的積雪,劉蘇兒看到這間像是殿宇的屋子,裏面有一座異常高大的王母娘娘的泥像,殿宇外的牌匾上寫着“西靈聖母”四個字,西靈聖母指的就是王母娘娘,無論是無爲觀的匾額還是這四個字的匾額,比起全真教道觀的宏偉來說,要小得多,卻多了幾分秀氣。
這名年紀大些的女道人問道:“看幾位居士的樣子,并非是來祭拜王母娘娘的,不知所爲何事?”
汪九成問道:“我們來找一個人,有人看到此人上了恒山,故而前來打聽。”
這名女道人說道:“我們無爲觀是小觀,你們要找人該去全真教那邊找去。”劉蘇兒聽了女道人的話,心中感到此人好不啰嗦,不直接說有沒有人來過,卻偏偏先提全真教。
汪九成耐着性子說道:“我們剛從全真道觀過來,這人并未去那裏,請問道長,今日除了我們還有誰來過?”
女道人說道:“除了你們,隻有一位來自清淨庵的法師,她給我們送表紙,此外便沒有别人來過。”
汪九成一臉失望,卻不忘施禮道:“如此我們就不打擾了,告辭。”
他轉身要走,劉蘇兒卻忍不住問道:“不知在下能否向道長打聽一件事,若有冒犯還請莫怪。”
女道人說道:“居士請說,不必客氣。”
劉蘇兒委婉地問道:“貴觀可有什麽武功不錯的道人離開此處,在武林中橫行無忌的?”
女道人搖了搖頭:“我不明白居士的意思,還請居士說得明白些。”
劉蘇兒隻好直接說道:“請問師太,江湖中赫赫有名的索命坤道是否出身貴觀?”
女道人臉色一變,略有些不快地說道:“你說的所命坤道可是四大兇徒中人?”
劉蘇兒點了點頭。
女道人搖了搖頭:“我們道觀中所有弟子皆心地良善,怎會和這麽歹毒的人扯上關系?居士說笑了。”
劉蘇兒連忙緻歉,還想說什麽,女道人冷冷地說道:“雪天路滑,居士小心走路,不送了!”
劉蘇兒被堵得說不出話,又不能和這說話難聽的女道人急眼,隻得怏怏地跟着汪九成先離開了這裏。
出了無爲觀,汪九成笑道:“你這麽問話當然會得罪人,索命坤道臭名昭著,好比你端個屎盆子問這道婆,這是你們的麽?他們肯承認才怪,就算索命坤道來自她們這裏,她們當然也不會承認的。”
劉蘇兒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可沒想這麽多,既然她這麽說,肯定是不接這個屎盆子,反而說她那裏香得很了?”
汪九成哈哈笑道:“就是這個意思,不過話雖如此,從她們悠然賞雪的情形來看,壞書生也必定沒有去過哪裏,否則他們怎能如此氣定神閑?”
劉蘇兒說道:“那也說的是,咱們接下來去哪裏?”
汪九成說道:“玉真觀和太乙觀。”
四人在此分别去了玉真觀和太乙觀,卻都沒有見到壞書生來過的迹象,四人站在一塊峭壁上向山下張望,皚皚白雪間也沒有上下山的人影,這說明無論壞書生去了哪裏,應當還在那裏沒有離去。
劉蘇兒說道:“這鬼天氣下,他還能跑到哪兒去?”
汪九成歎了口氣:“看來咱們剛開始就猜錯了,咱們認定他不會去清淨庵,如今看來,也隻有這個地方咱們沒有去過了。”
劉蘇兒愕然:“既然如此,咱們趕緊過去,壞書生狠辣無情,别傷了庵中的師太們。”
汪九成說道:“放心,庵中師太們的武功絕對出乎你的預料,壞書生若是不懷好意,定然讨不了好去。”
他雖這麽安慰劉蘇兒,可是心中也是沒底,立刻帶着劉蘇兒等人折而向清淨庵趕去。
大雪漸漸停了,可是山路依然難行,幾人脫下鬥笠挂在背後,深一腳淺一腳地行走在恒山之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