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蘇兒說道:“就是救下你和你得力幹将的性命。”
面對劉蘇兒語不驚人死不休的話,李覓蹤盡管是見過大陣仗的人,可是依然被震驚地差點跳将起來:“你什麽意思?有人要殺我?”他知道劉蘇兒從不打诳語,既然這麽說,自然會有一定的把握。
劉蘇兒說道:“不是要殺你,是要害你。”
李覓蹤有些不敢相信,别說這裏是京城,就是在外面,他李覓蹤身爲六扇門的把總,手下能人無數,他本人也身具武功,想要對付他李覓蹤的人也不是沒有,多年來他解決了這麽多案子,難免會得罪了一些兇徒,這些人當然想要他的命,可是他還不是依舊活得好好的?他問道:“什麽意思?什麽是要害我而不是殺我?”
劉蘇兒說道:“你連這點都想不通,怪不得我擔心你會死得糊裏糊塗的,唉,看在咱們多年的份上,我就告訴你吧,你可知如今東廠和錦衣衛已經同流合污?”
李覓蹤說道:“也算不得什麽同流合污,隻是現在非常時期,雙方暫時合作各取所需罷了,難道是他們想要害我?沒有道理啊,我們六扇門和他們不相統屬,他們沒有必要插手我們六扇門的事。”
劉蘇兒冷笑道:“你們六扇門常年在外地辦案,恐怕對京城發生的事情知道的太少了,你六扇門雖然和他們不相統屬,但相互之間還是有不少的交集,你們處理朝廷和江湖之間的大案要案,有時權力之大,可以調動各地衙門官差爲你們辦事是不是?”
李覓蹤點了點頭,心中已經有些相信了,最近廠衛行事有些癫狂,他也不是沒有耳聞,但沒想到他們竟會将主意打到六扇門的身上,怪不得如今調查周帷幄的事,原本是廠衛的職責,可是皇上已經不信任廠衛,才暗中授意他們六扇門接手,這件事若說廠衛一無所覺,未免有些自欺欺人了,他問道:“你這麽說,可有什麽證據?”
劉蘇兒說道:“當然有,否則豈不是空口無憑?你跟我來。”
李覓蹤茫然地站起身來,不知道他要帶自己去什麽地方,誰知道劉蘇兒轉身來到早點鋪子的後院的一間屋子前,這間屋子沒有門,隻有一張厚厚的簾子,北方的早點鋪子多半都是這樣,初冬天氣,一道簾子有時比四處透風的門還要保暖,劉蘇兒掀開簾子走了進去,李覓蹤也跟着進去,裏面光線昏暗,但李覓蹤還是看到兩名身穿錦衣衛服飾的人被捆着,口中塞着布團,兩人見到李覓蹤進來,口中嗬嗬叫着,隻因嘴裏塞着東西,說不出話而已。
在京城敢将錦衣衛給捉住,也隻有這些不要命的江湖人士才能做得出來,李覓蹤問道:“這兩人知道内情?”
劉蘇兒點了點頭,對李覓蹤說道:“李大人何不自己問問他們?反正我們之所以知道李大人的事,也都是從這兩位橫行霸道的家夥口中得知。”說完劉蘇兒走了出去,留下李覓蹤一個人來問他們。
院子裏有一棵樹,樹葉已經落光了,劉蘇兒想着如今四處鬧天災,世道不靖,忍不住憂心忡忡,身爲武林中人的他,不知何時,已經将這些命運和自己聯系起來,其實天災不過是對人的一種考驗,若沒有人的腐敗,什麽天災都可以安然度過,隻可惜人心苦不足,如今的世道便如同院子裏的這棵樹,樹葉隻是虛有其表的繁盛,卻抵禦不住秋冬的嚴寒,盡皆凋零,留下這些醜陋的本質。
原本隻是西北一帶鬧災,朝廷調動其他地方的銀兩前去赈災,這些銀兩足夠讓西北之地的災情緩解,但可恨的是各處官員的盤剝,使得赈災的銀糧到達災民手中的不過二三成,這麽一來,一開始的天災逐漸演變成人禍,甚至出現了人吃人的慘狀,百姓食不果腹,命都保不住了,焉能不反?好像梅嫽曾經跟劉蘇兒說過的那句詩詞: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
劉蘇兒小的時候經曆過這種天災人禍,好在那次他僥幸活了下來,但他的父母卻沒有撐下來,他受到各種人的幫助,成就了今日的劉蘇兒,如今其他人有難,劉蘇兒又怎能袖手不問?他讓梅嫽留在家中,自己帶着伏纓留給他的銀票和以前積累下來的錢财前去西北,希望能夠盡自己的一份力,隻可惜一個人的力量終究有限,他帶去的銀子不過是杯水車薪,以路達遠爲首的災民終于還是反了。
而劉蘇兒一路救人,在去西北的路上,親眼目睹了各處官員的腐敗,原本他是對路達遠的反叛表示同情的,但等他到達陝北,路達遠的叛軍已經在很短的時間内被朝廷大軍擊潰,路達遠本人也不幸戰死,好在路達遠雖然死了,但還有一支以單勤王爲首的叛軍又起來了。
劉蘇兒希望當地的武林豪傑,希望他們能夠爲聯手爲災民做些什麽,卻發覺陝北武林豪傑大都心灰意冷,細問起來才知,他們不是不想出手,原本路達遠起事作反時,他們傾盡全力,有錢的出錢有人的出人,但叛軍很快分崩離析,劉蘇兒問起原因,自然是因爲叛軍中有人收了朝廷的招安,以種種好處策反了他們爲首的幾個人,才導緻的這場慘敗。
叛軍之所以反叛,最基本的目的不過是爲了填飽肚子而已,并無什麽争天下或者占地爲王的野心,因此這也怪不得那些被招安的人,大家都是被逼無奈,有的人歸順朝廷還因爲家人被朝廷拿來做要挾,他們不得不答應,誰也不是石頭縫裏蹦出來的,所以衆人也更難以指責他們。
既然沒有人錯,但事情還沒有解決,大部分的災民還是吃不飽肚子,償若隻是陝北一帶有災情也就罷了,很快河南,山西,湖廣等地也接連報出災情,短短的一段時間裏,天下四處災荒,不是旱災就是洪澇,甚至幾年未見的蝗災也開始泛濫,原本的盛世,變得千倉百孔,叛軍不斷湧現,不旋踵都被朝廷撲滅,像路達遠一樣,如今唯有單勤王還算有些起色,但單勤王野心勃勃,反叛的目的動機也令人懷疑,所以這些武林中人都本着獨善其身的目的,對身外事心灰意冷也就情有可原了。
劉蘇兒四處遊說他們,希望他們能夠盡自己所能做些什麽,但收效甚微,甚至有人說道:“天災人禍,非你我所能解決,況且天災之下,已無是非,咱們幫誰似乎都不對,有這個功夫,還不如做做自己本分的事。”
劉蘇兒問道:“什麽本分的事?”
這人說道:“江湖上最近鬧得沸沸揚揚的四大兇徒才是真正的頑疾禍害,你劉蘇兒有本事,便去爲百姓将他們鏟除,至少做這件明确之事,勝過那些虛無缥缈的枉自奔波,你說老夫說的是不是?”
在劉蘇兒的心中,四大兇徒要誅,災民也要盡力相幫,他輾轉找到了當年路達遠的舊部,希望他們即使不像在加入叛軍,也要照顧一下當時被擊潰叛軍的一些家人,可是這個舉措也是徒勞了,大部分被擊潰的災民返回家中後,自己的家人都照顧不了,何談幫助他人呢?
其中一位參加過叛軍的人對劉蘇兒說道:“我們路元帥還有一個兒子,你要是能夠找到他,由他帶領,大夥兒說不定還會心服,否則剩下的人不是爲了自己,就是去投靠單勤王去了。”
劉蘇兒這才開始打聽起路達遠之子的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