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間裏洛寒霜的聲音聽起來很含糊,似乎在經受着什麽折磨,但至少性命暫時無礙,莫輕彈放下了一點心事。
送他前來的夥計說道:“莫宮主要的人就在裏面,你自己進去吧,小人就不奉陪了。”
莫輕彈一把扯住他的衣襟問道:“到底是誰人指使的你們?你若不說出來,我宰了你!”
這名夥計說道:“放……放手!哎呦,沒……沒什麽人指使我,是有人給了小人一兩銀子,讓我爲你帶路,其他便沒有什麽了……”
莫輕彈看他神情,不像是說謊的樣子,而且這名夥計頂多就是個小喽啰,捉住他不放也沒有意義,便将他放開,說道:“滾吧!”
這名夥計吓得立刻灰溜溜地走了。
莫輕彈不知道朱雀等人事情辦得怎麽樣了,不論是誰,若是事先得知自己是在一大堆的火藥上,随時可能送了性命,總會有些犯怵,莫輕彈雖是一方豪傑,但他首先是個人,是個人就難免脫離七情六欲,猶豫了片刻,他一咬牙,還是推開了門。
出乎意料的,這間豪華的房間中,洛寒霜正坐在對面的一張舒适的椅子裏,旁邊兩名姿色不錯的女子,一個正喂他吃東西,一個正在給他揉肩,洛寒霜的聲音聽起來含糊不清,并非是受了什麽折磨,而是享受這溫柔侍候的愉悅之聲,從門外請來,愉悅的聲音和痛楚呻吟的聲音本就難以分清。
看到莫輕彈進來,洛寒霜苦笑一下說道:“原來是師父來了,請恕弟子身在溫柔鄉,不便起身,一起來喝杯美酒吧。”這小子,見到師父竟然都不起身迎接。
莫輕彈卻也沒有怪罪,隻是向他身旁的兩名女子看了一眼,見她們衣着暴露,行爲放浪,蹙了蹙眉,問洛寒霜:“你在這裏逍遙快活,你師妹呢?”
洛寒霜說道:“師妹?唉,她年紀還小,哪裏像這兩位姊姊這麽懂得侍候人呢?她既不會侍候人,醋意又大,早不知去了哪裏。”
莫輕彈終于動了怒火,他雙手一張,對洛寒霜說道:“好小子,你不敬師尊也就算了,竟然還将你師妹說得如此不堪,就讓爲師再來教訓教訓你!”
說着,莫輕彈手作虎爪形,向洛寒霜撲去。
奇怪的是,莫輕彈如此兇神惡煞,洛寒霜兩旁的女子卻完全沒有驚恐之色,反而笑吟吟地看着莫輕彈。
而洛寒霜見到莫輕彈含怒出手,似乎終于有了些懼意,他嗫嚅道:“師父……”
說時遲,那時快,洛寒霜話還沒說完,莫輕彈的雙手已經來到洛寒霜的面門,眼見莫輕彈一招就能要了洛寒霜的小命,洛寒霜不知是被吓傻了還是想不到師父真會對他動手,竟連反抗之意也沒有,就在洛寒霜就要血濺當場之際,莫輕彈的虎爪手忽然變成了指法,中原武人從未見過的摘花指使出,隻是摘花指針對的不是洛寒霜,而是洛寒霜身側的兩名女子。
這兩名女子每人都是身上多了一個血窟窿,慘叫着濺血向兩旁飛跌出去,還沒倒地就全都暈了過去。
這兩名裝扮放浪的女子哪裏想得到莫輕彈出手的對象不是洛寒霜,而是她們兩人,别說莫輕彈如此出其不意,就算是莫輕彈告訴了她們,自己要對她們出手,她們也是躲不過去的,莫輕彈之所以這麽做,就是因爲他早就認定了洛寒霜是受到兩人的挾制,爲了蒙蔽兩人,故意這麽做,等到他沖到洛寒霜臉前時,由于這兩名女子不知莫輕彈針對的是她們,所以也來不及以洛寒霜爲要挾。
這兩名女子抛跌出去後,洛寒霜果然直挺挺地向一側倒去,莫輕彈伸手将他扶住問道:“怎麽?你被人下了毒?”
洛寒霜搖了搖頭,臉上露出痛苦的神色,說道:“在我腦後……”
莫輕彈向他腦後看去,駭然發現他的腦後被釘着九根銀針,他問道:“這是怎麽回事?”
洛寒霜語帶痛苦地說道:“這是荊楚紅親自下的手,說這針不能從外面抽走,隻能用内力從體内逼出,否則我會變成瘋子……”
莫輕彈這才明白洛寒霜剛才是受到了什麽脅迫,剛才這兩名女子自然是以拔掉他腦後的銀針爲要挾,否則以洛寒霜的性子,就算以命要挾他都不會害怕,可是若是變成一個六親不認的瘋子,誰都受不了,他出手試探了一下,心中暗罵荊楚紅之卑鄙,原來若将銀針逼走,必須要耗費不少真元,這還不算什麽,耗費真元外,想要将這九根銀針逼出洛寒霜體内,至少需要一個時辰,現在他們最不能耽誤的就是時間。
想到這裏,莫輕彈問洛寒霜:“你可知道這船什麽時候會炸?”
洛寒霜還不知道船底放滿了火藥的事,他瞠目不知所對。
莫輕彈簡單地跟他說了此事,讓他明白自己暫時不能救他的原因。
洛寒霜也明白了這點,他說道:“師父,你殺了我吧,我不怕死,我隻是不想瘋,我現在這個樣子,隻會拖累您老人家。”
莫輕彈猶豫了片刻,有那麽一瞬間,他也曾生出過殺了他的念頭,不過這個念頭轉瞬即逝,他問道:“你師妹夏侯莺呢?”
洛寒霜說道:“我和師妹被荊楚紅抓住後,就一起被帶到這裏,接着我被送進了一間屋子,被施以銀針之刑,醒過來就在這裏,師妹她,她多半也在船上。”
莫輕彈歎了口氣,他說了這麽多等于沒說,他也能夠想到夏侯莺是在船上,可是究竟在船上什麽地方呢?
這是洛寒霜哭道:“師父,一切都是徒兒惹出的禍事!我不該擅自離開賞花宮,離開青雲山,師父,你殺了徒兒這個累贅吧,徒兒是罪有應得……”
莫輕彈冷哼了一聲:“現在豈是談論這些的時候?你還能走動嗎?”
洛寒霜慢慢地站起身來,然後說道:“走動還行,就是真氣提不起來。”
莫輕彈點了點頭,當機立斷,兩個徒兒能救一個是一個,總好過大家一起死在這裏,他有了決定,将洛寒霜背在身上,然後打開窗戶跳了出去,窗外是個走廊,莫輕彈來到走廊上毫不停留,他在上船之前已經大緻浏覽了一下瓊樓閣的結構,知道從這裏下去便是一根桅杆,桅杆過後就是甲闆,他隻希望朱雀和伏纓兩人還在水中。
以莫輕彈的輕功,身上背着一個人和空着身子沒有什麽分别,他如靈猿,如狸貓,幾個縱跳就來到甲闆上,此時的甲闆上有兩名船員再整理纜繩,見到莫輕彈如飛天将軍從天而降,都吓得呆住了。
莫輕彈哪裏有閑情去理會他們,他背着洛寒霜撲到船舷邊,向澄湖中望去,天上雖然月朗星明,但黑暗中的湖水看過去黑沉沉的,完全察覺不到朱雀和伏纓的下落,正在他着急頓足的時候,從岸邊劃來一條小船,船上隻有一個人,莫輕彈哪還猶豫,暗叫一聲僥幸,連忙向小船到來之處奔去。
等到小船靠上了瓊樓閣這艘大船,莫輕彈也看不清小船上的人是誰,他此刻也沒有必要去看清船上的人是誰,此刻乃危機關頭,瓊樓閣随時會爆炸,不管是誰,他準備奪了船再說,所以他從大船上毫不猶豫地跳入小船中,雖然身後背着洛寒霜,但輕身功夫展開,他踏足小船中間,小船隻是微微一晃。
船上操船之人正要向他喝問,莫輕彈放開洛寒霜,也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展開摘花指向對方點去,準備奪了小船,讓洛寒霜駕船離開,自己再返回瓊樓閣去找夏侯莺。
以莫輕彈的武功,這方圓百十裏内,除了慕容寒山,恐怕無人是他敵手,所以莫輕彈也沒有在意對方的身份,黑夜中原本就看不清相貌,但莫輕彈摘花指即使是蒙着雙眼也能點中對方要穴,他指力淩厲,一指點出,竟帶着破空之聲。
讓莫輕彈趕到震驚的是,他這必中的一指竟被對方輕而易舉地躲了過去,他正要變招再攻,對方呼喊出聲:“是莫宮主!且慢動手,在下劉蘇兒!”
莫輕彈愕然收手,他問道:“你怎的在這?”說完這句話,莫輕彈沒空聽劉蘇兒解釋,直接又改口說道:“既然是你,那就更好了,這是我徒兒洛寒霜,你先将他帶上岸去,我還要回大船上一趟。”說罷,也不等劉蘇兒答應不答應,他一個彈跳,小船向下一沉,借着這個力道,莫輕彈人又回到了瓊樓閣上。
這邊劉蘇兒感到有些莫名其妙,他對洛寒霜說道:“我也上去看看,你先劃船回去吧。”
劉蘇兒剛要跟着上大船,洛寒霜拉着他的手說道:“瓊樓畫舫上危險萬分,船艙裏放滿了火藥,這是荊楚紅的一個陰謀!”
聽到洛寒霜的解釋,劉蘇兒吓了一跳,他問道:“既然你知道是陰謀,怎的任你師父一個人上去?”
洛寒霜說道:“我受了傷,幫不了師父,我師妹多半還在船上……”
劉蘇兒此刻方才看到洛寒霜腦後的銀針,夜色下,銀針泛着月光,看起來十分詭異,他問道:“你這銀針有些古怪,對了,那日我打斷了你的手臂,現在如何?”
洛寒霜歎了口氣:“手臂都是小傷,已經接上了,将養幾日就行,現在荊楚紅不知何時會點燃火藥,這艘船你上去不得!”
劉蘇兒問道:“朱雀大俠和伏纓大俠呢?你可見到沒有?”
洛寒霜搖了搖頭。
劉蘇兒在茶館廢墟旁,因得霍嘯海指點點蒼指的指意,所以到了此時才來到這裏,他不知衆人的方向,先去了萬劍山莊,問過萬劍山莊的老仆,這才得知衆人來到了這裏。
洛寒霜說道:“那荊楚紅好不歹毒……”
劉蘇兒正在猶豫怎麽做時,他忽然感到瓊樓閣這條大船有一絲波動,湖面随着這絲波動,産生了一圈圈的漣漪,向周圍慢慢擴散,他問洛寒霜:“你感覺到沒有?”
洛寒霜受了銀針酷刑,已經失去了内力,竟然沒有發覺瓊樓閣的異樣,他搖了搖頭,正要說話,瓊樓畫舫忽然傳來一陣更大的動靜,似乎整條船忽然颠簸了一下,這條大船好好的停在這裏,又沒有開動,怎麽會産生颠簸?難道船底的火藥已經被點燃?
劉蘇兒看着瓊樓閣的震顫,忽然說道:“我明白了,這艘船是在下沉!”
下沉二字剛剛說出口,不遠處的岸邊忽然射出一道紫色的煙花,這道煙花蓦然在夜空升騰而起,到了極高處,随着一聲爆響,又突然炸開,變成無數紫色的流光,向四周散開,看到這煙花,劉蘇兒還沒想明白什麽事,洛寒霜卻是立刻想到了這古怪的煙花極有可能是荊楚紅在岸上發出點燃火藥的信号,他驚道:“不好!”
劉蘇兒問道:“怎麽?”
洛寒霜驚呼道:“這條船要爆炸了!咱們快離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