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杭州後,梅嫽心情一直低落,雖然她表面上并沒有表現出來,但和她生活了多年的劉蘇兒又豈能不知?兩人進城後,就下馬步行,劉蘇兒說道:“梅嫽,咱們夫妻一體,你有什麽心事,難道還不能跟我說麽?”
梅嫽歎了口氣:“其實咱們此行的目的不外乎洛寒霜,而找洛寒霜的目的又不外乎是爲了維護少林寺的聲名,可是我昨晚聽了閻堂主說的賞花宮宮主莫輕彈後,心中一直隐隐覺得有些不安,劉蘇兒,你問我有什麽心事,我的心事就是爲此感到害怕,我多麽希望你現在就折返而去,不再去過問這件事,這件事自有少林寺來扛着,而不是讓你一人承擔,我卻又知道勸說不了你,所以本不想說的。“
劉蘇兒身有同感,他何嘗不因閻鐵塔說起的莫輕彈武功之強而感到害怕?隻是因爲大丈夫有所不爲有所必爲所驅使着,讓自己不去細想此事而已,湖州城的十名守城軍被他輕而易舉地全部殺掉,說明了此人之無情,自己在這種人眼裏,也和那些守城兵沒什麽區别,區别隻在于自己不是别人,自己隻是自己而已。劉蘇兒笑笑,想要措辭來安慰安慰梅嫽,卻忽然發現無從安慰起,隻好沉默下來。
梅嫽說出了自己的心事,反而輕松了一點,她說道:“想這麽多幹什麽,将來的事反正現在也得不出答案,咱們既然勢在必行,卻也别忽略了其他的事,你看杭州的春天多美啊,咱們也不用刻意去尋找洛寒霜的下落,一邊在杭州遊玩,一邊尋找,他償若也是在這裏遊山玩水,遲早總能遇到的,對不對?”
劉蘇兒點了點頭:“不錯,杭州的美景甲天下,上次我來過一次,就已經錯過了這裏的景緻,這次可不會這麽愚蠢了,何況這次還有我的好娘子作伴,就讓咱們邊逛邊找人吧。”
兩人在西湖畔的一家客棧歇馬,湖邊水草豐足,朝雲和晚霞兩匹馬在此也受到了良好的招待,來到客棧的餐館,梅嫽向店夥計打聽這裏的特色菜,店夥計滔滔不絕地講了起來:“杭州的美食可多了去了,來杭州城不能不吃的有酒釀圓子,西湖醋魚,知味小籠包,醉蟹知己,東坡肉……”
梅嫽說道:“東坡肉算得上什麽杭州的特色菜?這道菜我在其他地方也吃過。”
夥計笑道:“您在我們這裏吃到的東坡肉和其他地方的東坡肉做法不同,你一吃便知。”
兩人最後點了酒釀圓子,西湖醋魚和東坡肉三樣菜,店夥計說道:“三樣菜是單數,您夫妻二人……要麽客官少點一樣,要麽多添一樣。”
這句話勾起了梅嫽的心思,她又點了一樣醉蟹,其實三樣菜他們也吃不完,隻是心有所感,便多點了一樣。
吃完飯後,兩人馬也不騎,就先到附近的西湖邊上閑逛,梅嫽見劉蘇兒手中時刻不離這根紫竹棒,她說道:“你知道麽,我小的時候見到拿竹竿的,不是叫花子就是瞎子,你這麽拿着一根竹竿多難看,回頭我給你做根帶子,你将竹竿系在背上。”
劉蘇兒點了點頭說道:“這都是小事,我方才吃飯的時候,一直在想那套拈花指法,渡劫師叔祖曾說賞花宮洛寒霜的指法走得是陽剛的路子,而少林寺的拈花指法是陰柔内力,人們常說以柔克剛,可是渡劫師叔祖卻說要勝過洛寒霜,非要剛柔并濟才行,這幾日匆匆行路,也沒有仔細去想,如今洛寒霜近在眼前,若不弄明白此事,就算是遇到洛寒霜,恐怕在指法上也勝不過他。”
梅嫽心中略感生氣,覺得他不該在此時提出此事,夕陽下的西湖美不勝收,劉蘇兒此言不免有些煞風景,可是她沒有抱怨出來,隻是說道:“武功一道,哪有這麽容易想通的,剛柔并濟不過把握好陽剛和陰柔的尺度而已,人的内力總歸有限,要麽陽剛要麽陰柔,陰柔并舉也不是說内力就加倍了。”
劉蘇兒說道:“那也說的是。”
梅嫽說道:“洛寒霜武功雖高,咱們也不放在心上,我隻擔心莫輕彈……”
劉蘇兒沒有在意梅嫽在說什麽,他自顧自地說道:“丐幫汪幫主傳授我一套狂風驟雨掌的掌法,最後一招風雨兼程正是陰柔與陽剛并存,使得掌力大增,讓敵人專注左手陰柔,便應付不來右掌的陽剛,而若是專心對付右掌的陽剛,便又着了左手陰柔的道兒,如何才能将這掌法和指法相融彙呢?”
梅嫽終于忍不住了:“你能不能現在别提此事,好好陪陪我?”
劉蘇兒想不通梅嫽爲何忽然發怒,他說道:“我……唉,你爲何這麽激動?這事……”
梅嫽說道:“我怕咱們在一起的時間會不多了,趁着這段時間,咱們還不開開心心地在一起度過?怕以後想要過這種日子的時候,又未必再有機會。”
劉蘇兒想不到梅嫽會生出這麽絕望的想法,他頓時感到了自責,因爲在他的心中,關心少林寺的事多過于關心她,雖然她就在自己身邊,也一直安然無恙,可是自己之于少林的名聲,還不是一樣出于危險的境地?這樣一想,自己就覺得虧欠了她,他心中隻想着江湖上的打打殺殺,何曾想過兩人的未來,他感到倏然心驚,卻又有種幡然醒悟的感覺,他語重心長地說道:“你說得不錯,是我錯了,咱們該好好在一起,不用想着那些腥風血雨的事,走,咱們向前看看,人們常說西湖有十大美景,也有的人說西湖十大美景隻不過是概數,其實西湖美景多不勝數,也許前邊就是。”
梅嫽見他直接認錯,心下又軟了,其實她何嘗不明白劉蘇兒成爲今日之劉蘇兒,也是被迫無奈,身在江湖,誰又能身心由己?她勉強收攝了心神,對劉蘇兒說道:“何用到前邊尋找呢?這裏的美景已經夠美了,你看,夕陽下,這湖水上仿佛在波光之上鋪了一層金子。”
劉蘇兒爲了逗她開心,胡說八道:“爲何像鋪了一層金子就好看?像鋪了一層臭狗屎就不好看呢?是否因爲你是個貪财的婆娘?”
梅嫽果然被他逗笑了:“金子之貴重,就是因爲它顔色好看,狗屎之不堪,正是因爲它又臭又醜,給人留下不好的印象,這豈是貪不貪财的問題?”
劉蘇兒看着梅嫽在夕陽下的笑臉,臉上也泛着一層霞光,忍不住将她擁在了懷中……
等到兩人回到客棧時,天色已然暮霭沉沉,房間中更是昏暗,兩人進了房間,準備點燈,就在這時,劉蘇兒将梅嫽護在身後,就在梅嫽剛想發問,劉蘇兒已經對着黑乎乎的房中問道:“誰在這裏?”
原來在劉蘇兒剛來到桌子旁邊,就感到有一個人坐在床前,此人刻意收斂了呼吸和真氣,所以直到劉蘇兒來到他旁邊才發覺。
黑暗中的人影一言不發,出手就像劉蘇兒攻來,劉蘇兒一邊提起紫竹棒抵擋,一般喊道:“出去!”
這出去二字自然不是針對在房間中埋伏偷襲之人,而是對梅嫽說的,若是一般女子,總會覺得要和男人共進退,可是梅嫽卻知道自己留在這裏隻會讓劉蘇兒爲保護她而施展不開,所以她連猶豫都沒有,就直接退出了房間,同時抽出了劍,防止外面有人夾擊。
劉蘇兒自從得到這根紫竹棒一來,第一次面對真正的對手,此人空手向自己攻擊,招數娴熟老辣,但這顯然不是對方的拿手功夫,劉蘇兒和他在黑暗中攻守十多招,始終看不出對方的來曆,但他因爲手中兵器的緣故,所以穩占上風,隻是若想一舉将對方擊敗,卻也是難能,對方手足并用,出招極快,仿佛也知道了自己空手不是劉蘇兒的對手,猛攻幾招後,向後飄去,接着再沖了過來時,手中已多了一柄寒光閃閃的寶劍。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