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雀說道:“風燈的光太暗了,咱們做個火把垂下去就能看清了,這個洞有多深?”
孫潮說道:“一丈多深,上面小,底下的地方倒很寬敞。
朱雀找了一根一丈多長的枯枝,然後将一端點燃,拿着另一端将這根極長的火把小心翼翼地伸入洞中,黑暗的洞裏,随着火光的進入,一切逐漸變得清晰起來。
在這個洞穴的底下,地方果然很大,大約有一間屋子這麽大,在洞底和一些石壁上,密密麻麻地爬滿了蜈蚣,密集的地方,無數蜈蚣層層疊疊,并且不斷蠕動爬行,無數蜈蚣的須子糾纏在一起,卻又毫不淩亂,看得朱雀感到頭皮發麻。
孫潮也跟着湊過來看,他指着洞底的一塊地方說道:“胡木匠當時就被扔在那裏,如今看來是被蜈蚣給覆蓋住了。”
朱雀将這根長長的火把向孫潮所說的地方伸了伸,蜈蚣見到火光靠近,立刻吓得向周圍逃竄,很快那片地方就連一條蜈蚣也沒有,露出下面的淤泥也似的地面,并沒有胡木匠屍體,或者是他被蜈蚣撕咬後的骸骨。
孫潮感到有些奇怪,他說道:“說不定是他在裏面打滾,滾到别的地方去了,你再看看其他的地方。”
朱雀将這根長長的火把在山洞底下四處對蜈蚣進行驅趕,他們幾乎連每一處地方都看扁了,并沒有胡木匠的蹤影,孫潮見到這種古怪的情況,臉色變得慘白,他連連說道:“這不可能,這不可能……”
朱雀說道:“說不定是有人将他救了出來呢?”
孫潮說道:“應該不會的,胡木匠手筋腳筋都被挑斷,又被蜈蚣咬了那麽久,就算救上來也是廢人也一個,生不如死,救他上來幹什麽呢?”
朱雀看着下面來回爬動的武功,問孫潮:“你們平時是怎麽捉這下面的蜈蚣用來泡酒的?總不會放人下去捕捉吧。”
孫潮看起來有些神思不屬,他聽到朱雀的話,搖了搖頭:“不用這麽麻煩,放人下去還容易被咬傷,他們捕捉蜈蚣用的是一個木桶,用繩子将木桶垂下去,用不了多久,木桶中就會爬入不少蜈蚣,然後将木桶提上來就行了。”
朱雀點了點頭,心道,這法子倒也簡單,他又問道:“這麽多蜈蚣,怎的沒有爬上來的?”
孫潮指着山洞的上面一段說道:“這裏有一圈石灰層,蜈蚣爬到附近都會受不了,這是一個天然養殖蜈蚣的好地方,我們推測以前有蜈蚣從這洞口掉了進去,進而繁衍出這麽多,這蜈蚣種類奇特,乃是中土所無,十分珍貴,隻是,隻是那胡木匠去了哪裏?難道真的被他給逃了出去?”
兩人離開蜈蚣巢穴,這裏既沒有胡木匠,也沒有芙蓉膏,非但沒有讓兩人否定一種可能,反而增加了無數的疑問,隻得先返回寨子再說。
在他們來到寨子旁的一座山頭時,他們看到寨子的一角失了火,不少人圍在那裏滅火。
孫潮隻看一眼就知道,失火的地方是一名叫做何霄漢的家,讓朱雀感到驚訝的不是寨子裏的失火,而是孫潮的表情,孫潮呆呆地看着那失火之處,耳聽那邊傳來的吵吵嚷嚷的聲音,朱雀問道:“怎麽,有什麽奇怪的地方?”
孫潮緩緩地轉過身來:“失火的那間屋子是何霄漢的。”
朱雀并不認得何霄漢,所以說道:“嗯,那又如何?”
孫潮說道:“何霄漢就是當年和我一起去騙胡木匠出海的另一個人。”
朱雀忽然感到頭皮發麻,他猜到胡木匠未死,并非真的有這種想法,而隻是從缜密的角度,排除每一種可能而已,難道落入蜈蚣洞的胡木匠真的沒死?先是偷走了芙蓉膏,殺死了西門千戶,繼而到那個什麽何霄漢的家中去放火?他一個不會武功的人,是如何做到這麽無聲無息,不被人發覺的殺人放火之事?
島上幾乎人人武功不錯,就算是一個武功高強之人,也未必能夠做到這一點。
朱雀對孫潮說道:“說不定根本不是我們想的那樣,之事何霄漢不小心失了火,我們大驚小怪,反而自亂陣腳。”
孫潮也自我安慰道:“你說得沒錯,咱們下去看看。”
等到兩人來到何霄漢家的時候,火已經被撲滅,由于這裏的屋子都是用木頭做的,所以何霄漢的屋子被燒得隻剩下不足半人高的殘垣斷壁,其他的便是混着水的灰燼。
孫潮兀自抱有一絲僥幸,他對周圍救火的人喊道:“霄漢!霄漢!何霄漢……”
其中一名救火的人說道:“我們看到失火後就來救火,沒有見到何霄漢。”
另外一人說道:“看看是不是他喝多了酒,打翻了油燈,将屋子燒了?”
想證明這件事很簡單,就是在灰燼中翻找,看看有沒有何霄漢的屍體,衆人齊心協力,很快将灰燼給扒開,灰燼裏赫然有着一具燒焦的屍體。
從屍體燒焦的情形來看,已經分辨不出這具屍體到底是誰,但人人都能想到,被燒死在何霄漢家的,不會是别人,隻能是他自己。
孫潮将何霄漢被燒得面目全非的屍體從灰燼中拖了出來,一股焦臭味随着死屍被拖出來而彌漫開來,朱雀也湊過來查看,雖然這具屍體被燒得不成人形,但胳膊腿和頭還是能夠看出來,在頭下面自然就是脖子,朱雀用一根木棍指着脖子處,對孫潮說道:“看來何霄漢不是被燒死的,而是和西門千戶一樣,被人抹了脖子。”
若說何霄漢是被燒死的,孫潮還能感到放心一點,可是他顯然是在失火前就被人殺死,孫潮感到自己從頭涼到了腳,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擔心什麽,他原本是一名和倭寇奮勇抗戰的士兵,不會懼怕死亡,何況以他現在的武功,島上能夠勝過他的人屈指可數,就算是胡木匠沒有死,也不可能是他的對手。
所以他其實沒有擔心的必要。
但他卻感到一股無法驅除的寒意,一種超乎常規的事情,他怕的不是活着的胡木匠,而是心中已經在懷疑的,胡木匠的鬼魂在作祟。
否則難以解釋這些不可能發生的事。
朱雀倒沒有想這麽遠,他見孫潮面無人色,便和他說話寬慰他:“這何霄漢的武功如何?”
孫潮說道:“何霄漢乃是一名千戶,武功在島上算是中上等,除了将軍和參将,剩下的就是千戶武功最高,這也是我想不通的,若是胡木匠……西門千戶之死還好說,何霄漢武功遠勝胡木匠,又怎會被他正面抹了脖子呢?”
朱雀指着灰燼中一些酒壇子的碎片說道:“說不定是何霄漢喝醉了,有人趁他醉酒不省人事時下的手,這時候别說胡木匠或者别的成年男子,就算是一名十多歲的孩子,也會不費吹灰之力将他殺死。”
孫潮歎了口氣:“但願如你所說。”說到這裏,孫潮又問其他的人,“此事有沒有跟大将軍彙報?”
一名參與救火的人說道:“還沒有,火才剛剛被撲滅,哪有時間去跟大将軍說?”
孫潮說道:“嗯,那就這樣吧,多謝大夥奮不顧身地前來滅火,你們先回去休息,由我來禀告大将軍此事,不過今天晚上已經太晚了,我明天去跟他說。”
衆人紛紛跟孫潮告辭後,返回家中。
朱雀說道:“要不,你到我那裏去睡吧,我那裏有三間屋子,還有一間屋子空着。”他看得出孫潮心中害怕了,若非他也關心伊雪和胡桃兒的安危,他就留下來陪孫潮了。
孫潮勉強一笑:“不用了,若是我連一個胡木匠都感到擔心,那我也不能再當這個将軍了,你先回去吧,我倒要看看,到底是什麽妖魔鬼怪,且看看今晚我能不能将其捉住,以報西門千戶和何霄漢之仇!”
朱雀見他硬挺,也不好再勸,隻能先回了家。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