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此刻,比試已不再空手施爲,而是可以用兵器,鞑靼人的兵器大多都是彎刀,就像是天上的月牙,可中土的唐刀或者厚背大刀又或者軟刀樸刀等不同的地方就是彎刀的速度極快,不僅出鞘快,揮舞的時候也快,普通的刀在劈砍時,需要劃破更遠的距離才能集中别人,而彎刀隻要随手一揮,都足以給别人造成威脅,而且彎刀比普通的刀攻擊的更近,所以更爲兇險,中土武功歌訣道,一寸長一寸強,一寸短一寸險,這在鞑靼人身上也同樣适用。
對方既然亮了兵刃,汪九成也不必和他空手相搏,在這麽多鞑靼人的注視下,汪九成到他的馬兒身邊,從馬鞍下抽出一根木棍出來。
見到汪九成所用的兵器竟然是一根木棍,許多鞑靼人都笑出聲來,雖然沒有說話,但汪九成知道他們的意思,用木棍和彎刀比試,實在是自不量力,簡直和找死沒有什麽分别。
剩下的十多人,都是連勝了數場的人,可說個個都是武功不凡,盡管是針對他們所說的獵物的比試,而且又是同一個部落的人,但依然難保不會誤傷,出手沒有控制好的情況下,就算死人也沒什麽好奇怪地,所以比試的人都用上了自己的拿手武器,相比之下,汪九成的木棍就顯得有些兒戲了。
汪九成的對手自報姓名:“在下帖木兒,乃是國師乾陽上人的第三名弟子,閣下用的武器,嘿嘿,是否有些瞧不起我?”帖木兒在鞑靼人心目中乃是一位大英雄大豪傑,當年鞑靼人秃忽魯帖木兒曾經憑借一身勇氣,統治了河中族,更成立了帖木兒帝國,國土極其廣闊,鞑靼人給孩子起名字時,有的喜歡用先人英雄人物的名字給孩子命名,就是希望自己的孩子也能向以前的英雄那樣,名垂不朽,可秃忽魯帖木兒曾經被打折了腿,又被人稱爲跛子帖木兒,這點他們卻沒有顧及。
胡圖哈跟汪九成解釋了帖木兒的話,汪九成笑道:“别的武器我也不會用,隻會這個,咱們到底是比試功夫,還是比試口舌?若是由真本事,就放馬過來吧!”
胡圖哈又将汪九成的話譯給帖木兒聽,帖木兒大怒,不再說話,他舉起了彎刀,向汪九成沖來,胡圖哈見狀退得遠遠地,防止兩人比試時誤傷了他。
汪九成展開蓮花棍法,舞出棍影,将帖木兒迫退,帖木兒心有不甘,彎刀護住要害,同樣揮舞得快捷無倫,向汪九成沖來,他決意不顧自身安危,心想最多被你木棍敲一下吧,可是我的彎刀卻能要了你的命。
可是帖木兒的如意算盤顯然沒有打響,在他自認爲自己的彎刀已經揮舞得密不透風時,在汪九成眼中,他的彎刀揮舞得雖快,卻有許多照顧不到的地方,他的木棍極快地點出,正點在彎刀揮舞的空隙當中。
帖木兒還沒沖到汪九成身邊時,忽然感到自己左腿上一麻,左腿支撐身子的力量忽然消失了,接着他又感到肩膀一痛,胸口兩處疼痛,然後是手腕酸疼,手中的彎刀都拿不住,松手落在地上,他連汪九成怎麽出的手都沒有看清,就失去了繼續進攻的力氣。
汪九成說了句:“承讓了。”這句話帖木兒自然聽不懂,他羞慚地撿起地上的彎刀,退入人群裏,刀都掉了,自然是輸了,唯一讓汪九成有些好感的就是此人并沒有糾纏不休。
其實鞑靼人極爲直爽,輸就是輸,赢就是赢,在中原那種敗退以後,借助暗器或者别的陰謀詭計反敗爲勝的,在這裏卻不可能發生,别說對手,就是觀衆也不會認同。
篝火烤肉的香氣越來越濃,熱奶酒的香味也在草原上傳開,汪九成回顧四望,算上他還有六人獲勝,事情似乎變得簡單了。
鞑靼人也在等待最後的比試,然後準備喝酒吃肉。
汪九成也被酒味勾得直吞口水,他恨不能讓其他五個人一起上,自己将五人全都打敗,獲勝後趕緊結束,但他知道這麽做十分不理智,即使他真能勝過其他的五個人,也會引起辛愛等人的疑心。
而他也很快知道,剩下的人,武功都着實不錯,絕非他輕易能夠以一敵五,前邊的勝利得來之易,讓他以爲鞑靼人計至于此,而差點輸了下一場比試。
這次和他比試的,乃是乾陽上人的另外一名弟子,名叫蘇赫巴魯,蘇赫巴魯在鞑靼語中的意思是猛虎,蘇赫巴魯天生就一副強壯的身體,據說出生時的哭聲在幾裏外都能聽到,正在吃草的牲畜聽到他的哭聲都吓得慌亂起來,他的父親給他起了這個名字,就是希望他長大後能夠像猛虎一樣強壯。
如果說名字能夠影響一個人的将來是十分罕見的事,蘇赫巴魯顯然就是其中一個,他小的時候,自從知道自己名字的含義之後,就開始朝父親的期望發展鍛煉,以防止名不副實,他飯吃得極多,每日沒事就在草原上奔跑,直到被乾陽上人看中他并收爲弟子。
汪九成親眼見過乾陽上人的身死,卻沒有機會和他比試,以爲乾陽上人不過徒有其名,其實乾陽上人能夠被鞑靼人尊爲國師,自然有其了不起的地方,而蘇赫巴魯跟着他練習武功的時候又極爲勤奮,隐隐有青出于藍而勝于藍的情況。
蘇赫巴魯所用的兵器也是彎刀,在整個草原上,武功最高的就是鞑靼人的國師乾陽上人,那自然沒有疑問,可是僅以刀法而論,勝過乾陽上人的還有幾人,蘇赫巴魯跟着乾陽上人習練過修煉内力的基礎後,又到處找人學習刀法,刀法以臻極高的地步。
汪九成和他比試的時候,就是因爲輕敵,差點受傷落敗。
蘇赫巴魯和汪九成互報了名字後,他手中的彎刀就向汪九成劈來,汪九成展開蓮花棍法,棍端點向蘇赫巴魯的刀身,準備将他的刀點得偏向一邊,然後再乘勢橫掃他腰間的穴道,可是就在他的棍子将要點上彎刀的時候,蘇赫巴魯的彎刀一轉,汪九成的棍子落了空,若僅僅如此也還罷了,蘇赫巴魯的刀随着手腕的轉動,汪九成的木棍竟被他削去了兩寸。
這對汪九成來說簡直是奇恥大辱,他抽回棍子,繼續想蘇赫巴魯身上點去,蘇赫巴魯見到他的棍子,并不躲閃,而是用彎刀去削,彎刀出手極快,而汪九成的棍子爲長兵刃,棍子手中這邊舞動還算迅疾,棍端揮動的速度不免慢了些,而且畢竟是木棍,就算力透木棍,也未必能夠擋住彎刀的砍削,汪九成不得已,隻能将棍子再次抽回,他手持棍子中間,用左右兩邊的棍端出手,速度快了些,這才挽回些頹勢。
而蘇赫巴魯最精明得地方不在于他的刀法,而是他多年和人比試的眼光,他懂得以己之長攻彼之短的道理,他彎刀屬于近身搏鬥的兵器,他自忖暫時無法攻入汪九成的身邊,便不以汪九成爲目标,而是以他手中的木棍爲目标,隻要将他手中的木棍砍斷,汪九成便無所依仗了。
汪九成爲了防止他再削斷自己的木棍,對蘇赫巴魯的刀光隻能閃避,然後攻其罅隙,若非他武功極高,輕功身法步法都極爲均衡,否則光是這點都難以做到,汪九成原本有一根紫竹棒,那根竹棒在内力透入時不怕刀劍的劈砍,可是他爲了防止别人看出他的身份,那根竹棒留在了洛陽分堂沒有帶過來。
但汪九成絕非是怕了蘇赫巴魯,他有幾種辦法擊敗蘇赫巴魯,隻因這些招數使出,蘇赫巴魯不免要受些傷,自己在鞑靼人中間,自然要顧及這點,蘇赫巴魯在鞑靼人中武功練到這種地步,一定繼受人們的尊重,自己要是打傷了他,對于他來說倒還沒什麽,對于他将要得到的獎賞,那些女人孩子來說,可就要麻煩了。
汪九成想了幾種反擊的招式,都不能在不傷及對方的情況下擊倒他,最後他不得不行險招,準備讓蘇赫巴魯砍在棍子一端,趁他彎刀被卡住時,自己出掌将他擊敗,想到這裏,汪九成連連揮動棍子,不再避諱對方的刀砍,可是想要對方砍中棍端而不留痕迹談何容易,關鍵是蘇赫巴魯本身的武功的确不錯,汪九成一着稍有偏差下,彎刀的刀刃順着棍子滑下來,汪九成償若不撒手,幾根手指難免就要受傷,而若是撒手,棍子掉在地上,他就輸了。
就在這電光火石間,汪九成當機立斷,将棍子當做一根極大的暗器,向蘇赫巴魯甩去。
蘇赫巴魯早就預料他會使出這招,他向後一推,然後揮刀橫削,隻要他将這根木棍劈成兩半,他就算赢了大半了。
就在他刀橫削之際,扔出棍子的汪九成忽然向前一撲,而他扔出去的那根棍子也神奇地折回,就像有一隻看不見的手将棍子給汪九成推回來一樣,蘇赫巴魯橫削的這一刀便落了空,而汪九成在半空中,那根棍子便回到他手中,他一招蓮花棍法中的鯉魚戲蓮,棍子從下往上點出,正點在蘇赫巴魯的手背上,蘇赫巴魯手中的彎刀掉落,但他另一隻手以極快地速度又将彎刀捉住。
兩人的兵刃都分别離開了自己,卻又回到自己手中,雖然都是去而複返,可汪九成的方法極爲巧妙,他扔出棍子的時候,用的是回旋勁,棍子扔出一段距離還會折回,而蘇赫巴魯則是右手拿不住兵刃,隻能用左手拿住,雖然不至于太狼狽,可是他心中明白,自己右手手背被木棍點得暫時拿不住刀,而左手刀自己使出來并不靈便,他乃一個拿得起放得下的人,當下刀回鞘中,向汪九成鞠了個躬,退了下去。
蘇赫巴魯自認不是他的對手,這一着赢得了汪九成的好感,蘇赫巴魯若是繼續上前比試,沒有人能夠指責他,偏偏他自認落敗,顯示出他極高的風度。
周圍的鞑靼人見到兩人比試的一場極爲精彩,都爲最後的勝利者歡呼起來。
如此一來,包括汪九成在内,還有三個人,汪九成作爲客人,就留在一邊,先由兩名鞑靼人比試,勝者再和汪九成比試。
這兩名鞑靼人的比試自然也是精彩紛呈,可是汪九成隻是旁觀者,便不再叙述,最後鞑靼人勝出的,名叫胡日查,看名字有些像漢人的名字,其實不是,胡日查的全名很長,而且胡日查在鞑靼語的意思是敏捷,而胡日查也不負其名,人極爲敏捷。
敏捷,在中土武林中便是輕功高強的意思。
這已經是最後一場比試了,汪九成收攝心神,不敢再低估對手,而且通過胡日查剛才的比試,他看出胡日查的功夫也是極高。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