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陽九說道:“我看當時劉蘇兒就不該束手就擒,他要是半夜三更地跑掉,那些官差又不認得他,他也不用落這個嫌疑了,如今人人都說兇手乃是少林寺的人,我聽說少林寺前不久剛剛發生了一起弑師的醜事,如今再加上這個案子,少林寺如今聲望算是跌入谷底了。”
汪九成心中一動,他隐隐約約捕捉到了什麽,也許兇手的目的就是如此,讓少林寺在武林中的威望下跌,可惜這種說法隻是假設,并沒有什麽實際的證據證明這一點,他對歐陽九說道:“當時劉蘇兒宿醉未醒,加上心中也覺得自己很有可能就是兇手,内疚之下,便任官差捉拿,沒有反抗,否則以他的功夫,那些酒囊飯袋的差役怎麽可能拿得住他?”
歐陽九點了點頭,問汪九成:“汪幫主,你看此事該怎麽辦?我是不能坐視不理的了。”
汪九成說道:“或者咱們會在周府發現一些官差忽略的東西,今天晚上咱們一起過去夜探周府。”
歐陽九喜道:“你是說和我,哦不,你願意帶着我一起去?”
汪九成點了點頭:“我正嫌一個人勢單力弱呢,咱們一同前去,相互之間也好有個照應。”
兩人曼斯條理地吃着飯,等候到夜深人稀的時候,再行出發,飯館裏的掌櫃和夥計都不敢主動驅趕他們,知道夜色已深的時候,對他們來說,這兩個魔頭方才攜手離去。
周府的大門外已經上了鎖,還被貼上了封條,這個自然難不倒兩位好漢,兩人從一旁的院牆縱躍進去。
夜色下的周府一點燈光也沒有,一間間的屋子就像隐藏在黑暗中更黑的野獸,窗戶就像野獸的眼睛,房門就像野獸的嘴巴,等待着擇人而噬。
歐陽九跟在汪九成身後,想着周府上下三十多口人命就在前幾天被人殘殺而死,心中感到有些發憷,說不定這些冤死之人的遊魂還在這宅子裏沒有離去呢,想到這裏,歐陽九對汪九成說道:“趕緊點了燈,黑乎乎的,我感覺有些慎得慌。”
汪九成說道:“生平不做虧心事,夜半敲門也不驚,人總喜歡自己吓自己,這裏什麽都沒有,吓自己的,隻有無知,我汪九成從不信什麽鬼神之說。”
歐陽九說道:“汪幫主一身正氣,就算有鬼也不會來找你,隻會來找我。”
汪九成笑道:“這是爲何?難道我一身正氣,你就一身邪氣?”話是這麽說,汪九成還是打着了火折子,借着火折子的光,兩人走進了主宅的廳堂,兩人私下打量油燈的所在。
歐陽九在後面說道:“不是我邪氣,我外号叫做爛賭鬼,既然是鬼,我想它們還是喜歡找鬼玩吧。”
汪九成微微一笑,沒有回答他的話,兩人在廳堂靠牆的方桌上,找到了兩根牛油蠟燭點燃了,廳堂中的一切登時亮了起來。
歐陽九記性很高,他說道:“若是你的消息無誤,劉蘇兒和周成蔭以及周莽原應該是在這廳堂中吃的飯,周成蔭被人用刀一刀貫穿前胸後背,周莽原則是被人削斷了手臂,又被人抹了脖子,而劉蘇兒則醉酒後躺倒在地上,可是如今屍體被衙門拉走了,那這裏的殘羹剩飯呢?飯菜難道也被帶到衙門去了?”
汪九成點了點頭:“衙門将這些飯菜帶走,回去查驗有沒有被人下毒。”
歐陽九恍然,兩人在廳堂中私下查看,廳堂的地闆使用三尺見方的青石闆鋪就,在廳堂中間的位置,地闆上還有幹涸的血迹。
汪九成忽然問歐陽九:“若咱們是兇手,要進來殺人,會從什麽地方進來呢?”
歐陽九私下看了看,然後推測道:“從廂房的窗戶進來,或者……從房頂上?”
汪九成見他說得異想天開,搖了搖頭:“沒有那個必要,我才當時劉蘇兒醉倒後,兩人還沒有将他送回屋裏的話,那就說明周成蔭和周莽原兩人也許還在喝酒,就算兩人酒量如虹,恐怕也是喝得醉醺醺的,兇手極有可能從大門進來,兩人還以爲是周家的家丁,所以都沒有在意,直到兇手來到兩個正在喝酒的人之前。”
歐陽九對汪九成的推測感到佩服,他雖沒有說話,卻點了點頭表示同意。
汪九成說道:“周成蔭不會武功,兇手暴起發難,一件刺穿了周成蔭的身體,然後刀劈向周莽原的腦袋,周莽原向旁邊閃避,這一刀便砍在周莽原的肩膀上,差點将他手臂砍下來,那人一刀砍得偏了,再揮手一刀,抹了周莽原的脖子。”
歐陽九沒有接話茬,等待着汪九成繼續說。
汪九成果然接着說道:“此人一瞥已經醉倒在椅子上,或者溜到桌子下的劉蘇兒,心中升起一個念頭,他也開始了他的殘殺,他走出廳堂,将下人們一一殺死,然後再将周成蔭的妻妾趕到一間屋子裏,對她們進行淫辱,随後,此人返回廳堂,将劉蘇兒身上塗滿鮮血,再将帶血的刀塞入劉蘇兒的手中,最後施施然離去。”
歐陽九搖了搖頭:“此事絕非一個人能夠做到的,應該是幾個人聯手才行,若是一個人,就算能夠将周府下人一個一個殺死,而沒有被别的人發覺逃走,那麽最後他又是如何将周成蔭的九名妻妾趕到一間屋子裏的?她們分明就沒有住在一起,當他開始驅趕第一個人的時候,其他的人也該聽到動靜,要麽躲起來,要麽立刻逃走,怎會乖乖地留在屋子裏任人驅趕宰割?”
汪九成說道:“你說得沒錯,應該不是一個人下的手,而是幾個人一起下的手,這樣才能說得過去,可惜官府就算知道這點,也不能放了劉蘇兒啊。”
歐陽九問道:“這是爲何?”
汪九成說道:“誰來證明其他的人不是劉蘇兒的同夥呢?”
歐陽九歎了口氣:“賊人心思缜密,想必也已經想過這個問題了,對了,你不是說兇器是一把樸刀麽?”
汪九成點了點頭:“不錯,怎麽了?”
歐陽九說道:“樸刀乃是雙手刀,又稱雙手帶,利于劈砍,不利于直刺,如果周成蔭是被人一刀從前胸貫穿到後背,那就不應該是樸刀,而應該是劍,是牛耳尖刀,是唐刀等等,總之不應該是樸刀,這說明賊子殺人的時候,不止用了一種兵器。”
汪九成想說,或者是雙刀,可是很快就醒悟,沒有說出來,樸刀既然是雙手刀,用雙刀的人,無論如何不會選擇樸刀作爲雙刀之一。
也就是說兇手所用的兵器可能不止一把,但應該都是刀傷,否則怎麽用于誣陷劉蘇兒呢?
廳堂中,劉蘇兒和周成蔭以及周莽原當晚吃飯的桌子已經被收拾地幹幹淨淨,汪九成忽然拿過來一根牛油蠟燭,在桌子底下照了照,仔細查看了椅子下的血迹,良久,汪九成忽然說道:“不對,周莽原恐怕不是在這裏被殺死的,這底下的血并不多,還不如椅子上的多。”
歐陽九愕然:“你是說?”
汪九成說道:“我是說,周莽原可能是在别的地方被殺死後,又被拖到這裏來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