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公子假裝不經意地問道:“什麽價錢?”
李麻子說道:“價錢不多,一千兩金子。”
雲公子失笑道:“那麽看來,你找錯人了,我要是現在有一兩金子,也不用自己來做這些事了。他指着破爛的窗棱說道。”
李麻子說道:“你手上那枚翡翠扳指,據說乃是前朝宰相佩戴過的,值得上千金。”
雲公子看了看手上的扳指,斷然說道:“你打得好主意,我甯可帶着麻煩,也不能失去這枚扳指,這是先父留給我的東西。”
李麻子說道:“如果我們幫你解決了麻煩,你和鄭家姑娘的親事說不定就成了,這枚扳指我們可以代你保管一些時日,到時候你有了一千兩金子,可以再過來贖回,你看如何?何況你欠朱雀的金子,他不是還在找你要還麽?他要是死了,你這筆賬不也跟着清了?還有比這件事更爲劃算的麽?”
雲公子放下了手中紙,人來到一旁,說道:“真的是事後收錢?你不怕我到時候賴賬麽?”
李麻子淡淡地說道:“你解決不了的麻煩,我們都能幫你解決掉,又怎會擔心你賴賬?”
雲公子想了想,終于下定決心,斷然道:“好,千金就千金,我怎知你們事情有沒有做妥當?”
李麻子說道:“到時候你自然會知道,既然你委托了我,我這裏有一張文書,你簽上名字即可。”
雲公子愕然道:“你倒是準備充分,假如我不答應呢?”
李麻子笑道:“我要不是打聽清楚,又怎會來找你?既然來找你,就有說服你的把握。”
雲公子于是在文書上簽了字,李麻子拿着文書随即離去。
盡管雲公子能夠猜到此人就是李麻子,可是畢竟不能肯定,也不知道此事是不是一個陷阱,因爲李麻子臉上根本沒有麻子,所以他推斷李麻子隻是個外号,孫瞎子也未必就是瞎子。
在李麻子離開雲家破落的宅院後,就向紅坊賭場行去,到了紅坊賭場,他假裝在賭錢,直到幾乎賭到了天黑,還是沒有什麽異常的動作,最後,他終于在暗中和賭場的一名莊家交換了眼色,他将文書當做銀票壓在賭桌上,莊家收了文書以後,李麻子便回了家,喝酒,吃飯,睡覺。
拿到文書的賭場莊家,在交接了手下的活計後,悄悄地從賭場後門出去,向城西一片貧困百姓聚集的地方行去。
和富人所居,規整的宅院不同,窮人居住的地方擁擠而且肮髒混亂,這名賭場的莊家本不應居住在這一帶,但卻輕車熟路地來到一處用破木闆搭建的屋子,他前後留意沒有人在後面跟着他,然後走進了這間破屋。這間破屋毫不惹眼,旁邊的屋子外面晾曬着窮人的衣物,天黑了也沒有收拾,對面的一家窮人,一名女子端着一個土盆出來,嘩啦一聲潑出了一盆髒水,這裏實在太尋常不過了。
等這名賭場莊家從破屋裏出來的時候,一臉輕松的神情,口中哼着曲兒,似乎事情已經做完。
在暗中跟着此人的伏纓,看着這名莊家,心中暗道,難道這就是孫瞎子?在這破屋裏住的就是殺手?不管此人是不是孫瞎子,既然負責聯絡殺人買賣之責,則他現在已經不重要了,重要的人在這間破屋裏。
破屋裏的人若是殺手,那麽殺手所住的這個地方,也太寒酸了些,或者這隻是此人掩人耳目的臨時居所。伏纓自從在雲公子宅院外暗中跟随李麻子來到紅坊賭場後,又接着跟着這名賭場的莊家來到這裏,都是他自動請纓的結果,對于一位獨行大盜來說,跟蹤這種小人物不被發現,實在是再輕松不過。
伏纓在破屋外面等候了許久,他在等屋中的人出來,好繼續跟蹤此人,可是他一直等到夜幕降臨,才發現了不對勁的地方,因爲天黑以後,即便是窮人,也陸續掌了燈,可是這間破屋中卻依舊黑漆漆的,這大違常理,伏纓暗叫不好,人不顧被發現的危險,沖進了破屋,等他打着了火折子,才看到屋内空無一人。
他點上了等,在屋内四處查探,終于找到了一個通往外面的地洞,氣得他連連跺腳,既然此人在這裏做着不能見光的買賣,自然會給自己留一條後路,這個地洞也許并非爲他伏纓所準備的,可是卻成功地避開了他這個暗中追蹤的人。
伏纓從破屋中出來,心中真的有些爲朱雀感到擔憂,若是殺手真的将朱雀殺死,那麽他們所做的事,将成爲武林中最大的笑話。
朱雀還在春風客棧的樓下吃酒,若論客棧之舒适,春風客棧未必是長安最舒适的旅店,但一定是最貴的旅店。不僅住宿貴,夥食也貴,而且顯然,夥食隻是他們的副業,因爲這裏的飯菜和其他的一般的酒樓都無法相比,更不要說和萬盛樓的名廚相比。
但這裏的生意也相當不錯,因爲有許多人吃飯,吃的并非口感,而是吃個面子,在最貴的地方吃,哪怕吃的隻是一碗沙子,對外說起來,也都是很有面子的事情。許多人一邊埋汰來這裏吃飯的人傻,一邊羨慕着能夠來這裏吃一頓的人。
朱雀就是在這個浮誇的地方,坐在一個浮誇的桌子前,和一群浮誇的人一起吃着浮誇的飯菜,若非這裏的酒還堪飲用,他幾乎要食不下咽了。
一兩金子一盤的炒雞舌,十兩銀子一片的炖騾尾,若非需要,朱雀甯可去吃兩文錢一份的街頭混沌。在這裏吃飯,被他請到的客人,都是些當地和他有過一面之緣的酒肉朋友,請酒肉朋友在這裏吃酒肉,那是再合适不過了,難得這些人吃得非常香甜。
吃飽了以後,他請來的客人陸續告辭回去,而他則回房休息,他在這裏吃飯,隻是爲了讓人知道他在這裏而已。
他根本不相信伏纓能夠找出兇手,隻要李麻子解了雲耀祖的買賣,隻要李麻子和孫瞎子搭上,那麽他就要開始戒備,能接下他這個活的人,卻非泛泛,明知朱雀武藝高強,還能來殺他的,就絕非庸手。
和朱雀光明正大的比試不同,殺人并不需要像慕容寒山那樣的劍法武功,因爲殺手無所顧忌,不管用什麽樣的下三濫的手段,殺死目标,才是他們唯一的目的。
所以朱雀不僅要戒備突然從暗中射出來的淬毒暗器,還要注意從門窗外飄進來的毒煙,更要注意那難以覺察的毒粉,他雖然回了房間,但卻像來到了一個準備用盡辦法取他性命的屠宰場,而他朱雀,卻是那隻等待被宰割的羔羊。
但朱雀絕非羔羊,他唯一希望的,就是住在隔壁的葉不凡,不要輕易地打草驚蛇,償若這麽缜密的計劃,再捉不住殺手的話,那麽他一時也想不到别的主意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