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房間内,汪九成把手從伏纓背後收回,看他的臉色,伏纓的情況殊不樂觀。
盧春林走了進來,說道:“船上我都檢查過了,并無别人,也不像是那些東瀛人下的手,他們沒有這麽高明的手法。”
他來到伏纓面前,伸手爲伏纓把了把脈,伏纓雖然心智錯亂,但眼睛瞪得大大的,神情猙獰,恨不能咬人一口。盧春林把完脈後說道:“這是中了失魂散的症狀,奇怪的是,除了失魂散,他身上沒有别的傷,若是被人逼迫服藥,怎都會有一番打鬥,伏纓絕不是束手就擒之人,若非将伏纓制服,這失魂散又怎能讓他服下?可他無緣無故的又怎會去了甲闆?”
汪九成沒有想及這些問題,而是開門見山地問道:“盧仙人,我也不怕得罪你,我想問問你們的仇人究竟是誰?是不是他們下的手?”
盧春林言不由衷地問道道:“什麽仇人?”
汪九成說道:“你們蓬萊四仙相救朱雀時,不是說有一個大對頭嗎?而且你說你來海上找一個人,此事是不是你的那個大對頭所爲?而這海上飄來的木筏子又怎麽回事?那四間房間裏住的到底是誰,一直躲在屋中不出來?”
盧春林說道:“這些事都似乎和汪幫主無關吧。”
汪九成指着伏纓說道:“本來也許沒有什麽關系,可是現在已經涉及到我們的安危,所以我們想知道這其中的事情,看看能不能找到讓伏纓恢複正常的辦法,倒不是對盧仙人有什麽懷疑。”
盧春林歎了口氣,說道:“不是我不想告訴汪幫主,實在是因爲這些事償若洩露出來,必然會在江湖上平添一番風波。”
汪九成指着劉蘇兒和黎一白兩人說道:“我相信他們二位絕非多嘴多舌之人,而我汪某人更不會将此事說出去,盧仙人大可放心,就是讓我們罰下毒誓也行。”
盧春林說道:“不是我不相信諸位,這事……唉,你們将伏纓先擡到我屋裏,我先用針給他施術,讓他平靜些,然後再告訴各位事情的經過吧。”
來到盧春林的房間,這間艙房裏僅有盧春林一人居住,可是比起其他的房間,都要大上許多,劉蘇兒想起汪九成所言,一個人到了一定的地位,就要有相應的體現,這就是爲何他身爲船主,可以在這裏住這麽大的房間,而那些水手,因爲身份低下,卻要住到甲闆下的艙房。
盧春林給伏纓頭臉上幾處要穴施了銀針,而且這些銀針并沒有拔出來,盧春林手捏針尾,緩緩地撚動,汪九成看盧春林手背上青筋突顯,知道他是借着這枚細細的銀針,将自己的内力送入伏纓體内,本來被捆住,一直在試圖掙紮的伏纓,在盧春林的銀針之下,神色逐漸變得平和起來,又過了一會,伏纓緩緩地閉上眼,似乎睡着了。
盧春林收了手,解開了伏纓身上的纜繩,但是他頭臉上的銀針卻沒有除去,看起來十分怪異。
汪九成見狀問道:“難道你不怕他再暴起傷人麽?”
盧春林臉上帶着憂色,說道:“他一時半會都不會醒來,咱們是該擔心他,卻不是擔心他傷害别人,而是擔心他的失魂散之毒。”
汪九成問道:“這種毒需要怎麽才能化解?”
盧春林說道:“我知道怎麽解毒,隻是這大船之中缺少能夠解毒的最主要的一味藥,這草藥也并不罕見,隻是在這茫茫大海,卻又去哪裏尋找這種草藥?而這種毒一旦過了二十四個時辰亦即兩天兩夜而得不到救治的話,就會造成永久的傷害,神智永難恢複。而我們就算将船開到最快,要到最近的岸邊也要三天,更何況,這其間能不能順利地回去,還很難說。”
劉蘇兒和伏纓關系較好,聽到伏纓此刻這種情況,差點忍不住掉下淚來。
黎一白雖然一直和他鬥嘴鬥舌,可是這一段時間相處,知道伏纓并沒有什麽惡意,再加上共同面對東瀛人,兩人逐漸生出惺惺相惜之感,他雖然沒有像劉蘇兒那樣感情外露,卻并非沒有關心他,他問道:“不知盧仙人能否告知,究竟是誰對他下的毒手?”
他打定主意,償若伏纓真的變成了瘋子,那麽自己一定會去幫他報仇。
盧春林斜着眼看着黎一白,過了一會,他搖了搖頭:“你知道她是誰又如何?你又不是她的對手。”
黎一白說道:“不是對手,大不了一死而已。”
盧春林露出一副不屑他這種無畏的樣子。
汪九成說道:“還請盧仙人明言。”
盧春林說道:“你們可知我們四個老怪物,爲何屈居東海之濱,一直不敢大張聲鼓地踏入江湖中?而甯可将各自的才華本領埋沒?汪幫主,不是我說大話,你就算沒有受傷,武功上也未必能勝得過我,而我,隻是我們蓬萊四怪中武功最低的一個,可以想到,我們四人若是聯手踏入江湖,聲名當不會在你之下,也許也不輸于少林武當或者峨嵋。”
汪九成點了點頭,問道:“你們蓬萊四仙一身本事,不僅是我一人感到奇怪,江湖中人差不多都會在想,你們既然費了這麽大的功夫學到了這麽高的武功,絕非隻是爲了強身或者自保,一定是想做出一番事業,可是爲何卻都屈居東海,卻不踏足武林呢?難道也是因爲你們的那個大對頭?”
盧春林長籲了一口氣:“我認識朱雀也是偶然,那次關于聞香教害人一事,我二師哥權貞一終于忍不住去管上一管,也不敢光明正大地去做,而是在暗中偷偷摸摸地行事,種種屈辱,思之令人汗顔,不錯,我們這樣做,都是爲那人所迫,不得不如此。”
汪九成駭然,能逼迫得蓬萊四仙不敢在江湖中露面的,天下間還能有誰?就算是慕容寒山,恐怕也擋不住四人的聯手一擊,而出了慕容寒山以外,更有何人?
盧春林說道:“此人便是東方破曉!”
汪九成一臉錯愕,他倒不是因爲此人名氣多大,而是因爲自己從沒聽說過此人的名字。
黎一白喃喃地念了幾遍:“東方破曉……東方破曉……難道是……”
盧春林說道:“就是那兵器譜上排名第一的破曉劍,又稱無情劍的。”
汪九成和劉蘇兒“啊”了一聲,都有種恍然大悟之感。
就連慕容寒山都僅僅被排在第二位,看來排名第一的破曉劍東方破曉,豈非是更厲害?話又說回來,若非這種武功極高之人,也不能将蓬萊四仙克制地動彈不得。
汪九成問道:“盧仙人此次出海,就是爲了尋找此人?”
盧春林搖了搖頭:“我們要找的是她的兒子。”
汪九成:“兒子?”
盧春林點了點頭:“東方破曉乃是女子,她殺了自己的丈夫,獨自撫養了兒子東方桃夭,可是等東方桃夭長大以後,也就是在他十七歲的時候,知道了父親乃是被自己的母親所殺以後,恨上了自己的母親,繼而離家出走,東方破曉發瘋了似的尋找她的兒子,我此次出海,也是受了她的托付,就是爲了找到東方桃夭。”
本來以爲是此人對伏纓下的失魂散的毒,可是這兩人似乎都沒有可能這麽做,東方破曉身爲武功更在慕容寒山之上的人,沒有必要做這種事,她要是無意中被伏纓發現了她的蹤迹,盡管一劍将伏纓殺了就是,怎會婆婆媽媽地去下什麽毒?更不屑于用毒。而她的兒子東方桃夭,也不過一個少年,怎有對伏纓下毒的本事?
劉蘇兒此時卻問了一句:“這麽說來,兵器譜上将她排在第一,倒是真的了?”
盧春林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若說是第一,卻也未必,隻是她有傾城之貌,和她相比,别人難以生出殺伐之心,容易被她所乘,再加上她的那把破曉劍無堅不摧,隻要是動上了手,很難全身而退。”
黎一白說道:“既然如此,你們蓬萊四仙又非是能受美色所誘之人,又怎會受到她的逼迫呢?”
汪九成也說道:“是啊,以她能夠殺死自己丈夫的狠辣,爲何她既然不讓你們踏足江湖,卻又沒将你們殺死呢?”
盧春林說道:“是因爲我們蓬萊四怪的門派,東方破曉其實使我們四個怪物的師叔。”
聽到這裏,汪九成、劉蘇兒和黎一白更是驚訝地合不攏嘴,這又是怎麽回事?
盧春林看到衆人目瞪口呆的神情,這才跟着說道:“你們聽着都覺得不可思議,可知我們四人身處其中,有多麽的無奈了,更讓你們想不到的是,我師叔的丈夫,就是我們四人的師父,池北溟!”
此言一出,三人幾乎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