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馬車停在一處食肆,兩人下了馬車,匆匆吃了飯,劉蘇兒結了馬車錢,打發了車夫,又去集市上買了兩匹馬,兩人騎着向峨嵋趕去。
此後十多天,兩人夜裏坐馬車,白天騎馬,不一日來到四川境内一個名爲貓兒嶺的地方,此地距離峨嵋不過三百多裏地。
貓兒嶺上有一處山坳,當地人稱貓爪溝,傳說是神仙所養的貓兒用爪子抓出來的。劉蘇兒帶着歐陽九來到貓爪溝,轉過山腰,歐陽九被眼前的情形吓了一跳,沒有多大地方的貓爪溝裏,滿滿的都是人,少說也有上千人,服飾各異,身上帶着各式各樣的武器,顯然都是江湖中人。見到二人過來,有認得歐陽九的紛紛嘀咕,怎麽帶了他過來。
劉蘇兒向這些人介紹過歐陽九,并說道:“這次營救朱雀大俠,大家應放下各自的仇怨,一心以大事爲重,希望諸位不要在此時此地去提那些昔日的小小過節,否則壞了營救朱雀的大計,那就是跟我們大夥爲敵。我聽說丐幫的汪幫主已經先去了峨嵋,希望憑借自己的面子,能說服峨嵋放人,償若真能如此輕巧了解事,那是最好,否則咱們就攻進峨嵋金頂,強行将朱大俠救出。”
衆人紛紛叫好,山坳中一人說道:“朱大俠是怎麽被峨嵋派囚禁的,我和拐子還不知道怎麽回事,讓知道的人給咱們說說,别讓咱家老是糊裏糊塗的。”
歐陽九見此人說我和拐子,這是湖北的口音,表示我和兄弟之意,看說話人的形貌,倒像鄂北阮家的人,不意也來到此處,不知他和朱雀是什麽關系。
歐陽九猜得沒錯,此人正是鄂北雙雄之一的阮天争,他的哥哥叫阮天養,兩人膚色都比常人黑得多,許多人背地裏都叫他兄弟倆鄂北雙熊。一次兄弟二人得罪了武當派的一名弟子,武當派便派出兩名護法前來找他兄弟二人讨要說法,話語不對,便打了起來,他兄弟二人如何能是武當護法的對手,很快被打倒在地,可是兄弟二人口硬,硬是不服輸,還說有種就殺了他倆,死在武當手裏也是死得其所。
武當護法的脾氣也不好,差點就遂了他的願,正好朱雀路過,兩方勸說,化解了這場矛盾,雙方都很承朱雀的情,因此這次前來的人裏,除了鄂北雙雄外,還有武當派的弟子,幾人是聯袂而來。
聽了鄂北雙雄的話,劉蘇兒對一名高瘦的人說道:“紅纓公子,你和朱大俠關系最好,所知最多,你給大夥說說到底怎麽回事。”
此人竟然是人稱紅纓公子的獨行大盜伏纓,歐陽九對于這山谷中的人越來越感到驚奇,見伏纓相貌平平,服飾卻非常精美,倒像個富家子弟,看不出來是夜盜千戶的強盜,怪不得人稱爲強盜中的公子。隻聽伏纓說道:“朱大俠雖然是俠義心腸的大英雄,可是英雄畢竟難過美人關,他的意中人本是無影劍的徒弟,名叫伊雪……”
接着他講起了伊雪之事。原來自從那日,朱雀前去找她,她便知道朱雀暗中喜歡自己,可是自己是石女,不能生育,盡管她也喜歡朱雀,但因爲自己的問題,她不想耽誤朱雀去尋找他的幸福,因此騙了朱雀離去,以爲朱雀從此以後便會對自己死心,可是她低估了朱雀對她的用情之深,朱雀一時意志消沉,甚至跟随一個雜耍班子去賣藝,後來若非遇到了不平之事,他說不定就此一蹶不振。
拒絕了朱雀後,她自憐自苦,他的姑姑和姑丈兩人勸她出去走走,散散心,說不定能忘了朱雀,伊雪于是離開了家,去那些風景優美之地,她不斷南行,這日來到峨嵋,峨嵋派乃武林中僅次于少林和武當的一大門派,派中之人不僅武功高強,而且所在之地更是風景幽絕的所在,她托人給家裏寫了封信,大意是自己走累了,不想再走,不如就在峨嵋山上落發爲尼,了此殘生,她不知道彼時朱雀就在她家,接受金九靈的治療燒傷。
等朱雀傷勢痊愈,對着鏡子一看,就連自己也認不出自己來,雖然不算醜陋,可是面目陌生,看着鏡子裏的自己,如同看着一個陌生人。朱雀和金九靈說了自己的心事,他非常喜歡伊雪,不在乎她是石女。金九靈見他一片癡心,也爲之感動,便告訴了他伊雪現在的所在。
朱雀也接受了伊雪姑丈的建議,先化用别的名字和伊雪相識,等到情濃時,再告訴她真相,或者她到時候體諒朱雀的一份癡心,就能夠接受他也說不定。
朱雀于是千裏迢迢地來到峨嵋,怎奈伊雪已經成了峨嵋座下的弟子,出了家,朱雀傷心之下,每日都來找她,希望能見到她,勸得她還俗,這份癡心不可謂不專,可是峨眉派的人又怎容許一個男子天天來找自己座下的女弟子,償若傳言出去,峨眉派的名聲都會讓他給毀了。
峨眉派的一名老尼問朱雀:“你叫什麽名字,何以如此大膽妄爲,行此有辱佛門之事?”
朱雀想起自己不能用朱雀的名字,便胡謅了一個名字說道:“在下姓吳,名叫陵光,敢問師太上下?”《太上元始天尊說北帝伏魔神咒妙經》中有言:左青龍,名孟章;右白虎,名監兵;前朱雀,名陵光;後玄武,名執明。陵光二字,其實還是意指其爲朱雀,隻是若非知道伏魔神咒妙經之人,也想不到這點。
這名老尼說道:“貧尼文蘭,吳施主,峨嵋派乃佛門清靜之地,容不得你每日前來搗亂,我希望你以後不要再來此地了。”
朱雀說道:“文蘭師太,在下隻是希望找到伊雪,或者見上她一面也是好的。”
文蘭師太說道:“阿彌陀佛,罪過罪過,施主此言乃是亵渎了神佛,請施主速速離去。”
朱雀笑道:“人之情愛,就是神仙也有的,玉皇大帝不是也娶了王母娘娘嗎,我說師太,你就念在我一片癡心,讓我見見她。”
文蘭師太說道:“這裏沒有你說的伊雪,你再不離去,我可要不客氣了。”
可是任憑文蘭師太怎麽說,這次朱雀就是定了心,無論如何都要見到伊雪爲止,幾名峨眉派的弟子對朱雀喝罵,朱雀也不生氣,終于她們對朱雀動了手,希望能夠将他攆出去。
可是峨眉派的幾名小小弟子,又怎會是朱雀的對手,朱雀沒用幾招,就将她們都點了穴道,文蘭本來勸說他已經勸得心中急躁,待見他動上了手,哪還客氣,不再顧忌佛門中不得與人争鬥的戒律,施展出峨嵋綿裏針的功夫與其相鬥,朱雀心想如果再将文蘭師太擊敗,事情可就鬧得大了,自己想見見伊雪的事恐怕更爲渺茫,因此對文蘭師太的進攻隻是防守,并沒有反擊,他越是不反擊,文蘭師太越是惱怒,再出幾招無功後,一聲輕嘯,喊來了與她同一輩分的女尼,一起組成了金頂陣,将朱雀捉了起來。
她們奉勸朱雀以後不得再來騷擾,則可以将他放了,如果再來的話,就将他囚禁,每日聽講佛法,等到把他心中的情欲化解之後再行釋放。
朱雀笑道:“償若真能将我心中的各種俗慮化解,倒未嘗不是一件美事,文蘭師太,何用等我下次再來,今日就将我囚禁了吧,否則我會一直過來。”
文蘭大怒:“吳施主,你如此不識好歹,可别怪我們峨嵋不講道理,文梅師姊,你看如何處置這位登徒浪子?”
一名比文蘭年紀還要大的女尼,自然就是文蘭師太口中的師姊文梅了,文梅師太說道:“阿彌陀佛,我們這裏又非官家狴犴,哪有什麽地方用來關人呢?”
文蘭說道:“咱們金頂下不是有個九幽思過堂麽?就将他關在那裏,每日佛法熏陶,總會讓他有自悟的一天。”
朱雀之所以俯首就擒,乃是想着人在峨眉派内,見到伊雪的可能就大得多了,但他不知那九幽思過堂是個什麽名堂,既然是在峨嵋金頂之下,峨嵋金頂乃是峨嵋每日行早晚課的地方,所有的弟子都要在那裏念經,自己見到伊雪的可能就更大了。想到這裏,他掩飾住内心的喜悅,說道:“是啊,趕快将我關起來吧,否則我天天來找人,你們也不安甯。”
文梅師太聽說他自己要被囚禁,略感奇怪,她問道:“施主可是有什麽事想不開,那裏确實是聆聽佛法的好地方,隻怕施主耐不住寂寞,你不是佛門弟子,按理說不應讓你強行聽我們的佛法的。”
朱雀說道:“師太心腸很好,可是我卻是一根筋轉不過來,聽聽佛法,或者能讓我大徹大悟。”
文蘭師太氣哼哼地說道:“你看看,這小子既然如此說話,師姊,你還等什麽。”
文梅歎了口氣,怎能想到朱雀自甘被囚禁,乃是爲了見見伊雪呢?文梅師太最後問他:“你真的是爲了聆聽佛法?不會後悔?”
朱雀說道:“絕不後悔。”
文梅說道:“九幽思過堂不輕易打開,若要進去,最少要待一年才可以出來,你可要想好了。”
朱雀不假思索地說道:“我想好了,越久越好。”
文梅再無話可說,她點了點頭,一招手,過來幾名年輕的弟子,文梅讓她們帶着他去了九幽思過堂。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