賭場夥計立刻送上一副牌九,這少年洗了一遍牌,說道:“你來擲,擲完咱們拿牌,一人兩張牌,賭小牌九,一把定輸赢。”
歐陽九随手擲出了兩枚骰子,出了點數,一個一,一個五,一共是六,從第六張牌開始拿牌,這少年說道:“等一下,我加二,從第八張牌開始拿牌。”
擲完骰子,可以随便加減,以防作弊,這是正常的事,歐陽九也不以爲意,就從第八疊牌開始拿了兩張,少年也跟着拿了兩張。
歐陽九不用看牌面,用手指在牌面上一抹,已知牌是幾點,他的兩張牌都是十二點,放在一起,成了一對十二,牌九中可不叫對十二,這叫天對。按照大小,除了丁三二四的至尊寶以外,就數天一對最大,往下是地對,人對,和對,梅花一對,長三以及闆凳。而雜牌不成對的,就比點數。除非這少年手中拿到的是萬中無一的至尊寶,否則他就赢定了。
既然已經赢了九成九,歐陽九也不故作神秘,他将牌直接亮了出來,在中賭徒的驚歎聲中,歐陽九得意洋洋地盯着少年,讓他亮牌。這少年連摸牌都不用,直接用手指頭兩張牌掀開,第一張牌是一點白兩點紅的丁三,歐陽九的心開始砰砰亂跳,難道這少年真的拿到了至尊寶?
第二張牌也被掀開,果然,二點白四點紅,兩張牌放在一起,正是牌九中頂頂大的至尊寶。
歐陽九隻覺得心一下被掏空了,他倒不是舍不得這懷中的夜明珠和那些阿堵物,隻是那種輸光後的空虛感油然而生。這少年賭得痛快,他也不能裝孫子,他将夜明珠和金子都拿出來放在賭桌上,這少年收回了那一顆夜明珠,接着将金子都用一塊桌布包了起來,但他還留了一塊,丢給熊一拳,說道:“這是抽成,賭場的規矩我還是知道的。”
熊一拳戰戰兢兢地接過,說了聲:“多謝!”
在衆人豔羨的目光中,這少年來到賭場門口,停了一停,他又回過頭來,說道:“如果你願意,我還可以陪你再賭最後一把。”
歐陽九苦笑着說道:“你賭品不錯,我也想和你再賭一把,無奈現在我是囊中空空,一文錢也沒有,沒有賭本,怎麽和你賭?”
這少年說道:“我賭你這個人,如果你赢了,我懷中的珠寶金子都給了你,如果你輸了,你就跟我走,幫我做一件事。”
歐陽九想了想,搖了搖頭,說道:“你這提議很有趣,隻可惜我還有事再身,若在平時,不妨就跟你賭一把,看看你要我去做什麽事。少年,你叫什麽名字?”
這少年說道:“你要是不賭的話,名字我不能告訴你,難道你認爲自己必輸嗎?償若赢了的話,這些金銀财寶都歸你,你有什麽事,到時再去做也無妨。”
歐陽九心中扪心自問,難道我一定會輸麽?爲什麽我沒想着赢呢?可是,這少年如此古怪,萬一輸了又如何?他猶豫了一會,始終下不定決心。
這是旁邊圍觀的賭徒們都跟着起哄:“跟他賭!跟他賭!”
歐陽九尋思了一會,想着去找知府兒子報仇,也不是什麽着急的事,不妨就跟他賭了,大不了輸了後替他做一件事,其後再去找曹睿報仇也行,君子報仇十年都不嫌晚,我就等一段時日又有什麽關系?想到這裏,他一咬牙,說道:“好!賭了,這次你準備和我賭什麽?”
少年說道:“這次賭得更簡單,咱們比試一場,賭的乃是武功。”
歐陽九收起了大意之心,看少年年紀不大,心機卻深,難不成他真有什麽奇遇,習得一身好武功?否則就算是從娘胎開始練起,也未必是自己的對手。這樣想來,還是他的勝算大,他說道:“好,在那裏比?”
少年說道:“就在這裏!”說完他一腳踢開了一張桌子,桌子上的牌九灑了一地,歐陽九也跟着踢開一張賭桌,來回幾下,就在賭場裏騰出一片空地。在他們踢桌子的時候,其他的賭徒怕殃及池魚,紛紛躲開。
歐陽九擺了一個起手式,對少年說道:“還不出手?”
他倒不是自大,而是他摸不清這少年的底細,隻好讓他先出手,自己再尋隙反擊。
這少年似乎能看出他的心思,嘴角上揚微微一笑,右手出拳,打到中途卻已變成左手出拳,接着又換成右手,雙手交錯,一招使到一半,已化成數十道拳影,歐陽九心中一驚,這是少林寺的羅漢拳,這少年會使也不奇怪,少林武功流傳天下,羅漢拳算不得什麽高深的外門功夫,可是這少年的出拳如此之快,打出這麽多拳影,這是除了少林嫡傳的心法外,别的習武之人是無論如何都做不到的。
對方出拳太快,歐陽九不敢硬接,他側身避過,還了一招黑虎掏心,這也是尋常的功夫,隻是附着他身後的内力,使這一拳變得剛猛無方。少年雙手一收一劈,已變招爲當頭棒喝,歐陽九閃身讓開此招,足下一腳踢去,少年雙手交錯下壓,按在他的腳上,人借力上躍,雙腳在空中連環踢出。
就這樣兩人拳來腳往,不片晌已各自使出四五十招。
歐陽九略感焦躁,他以淮陰五鬼的身份成名以來,雖然名聲不太好聽,可是武功上卻一直不敢擱下,江湖中聲名不佳之人,償若不是每日勤修武藝,遲早會栽在别人手中,歐陽九有一套自創的武功,平時不怎麽使出來,和這少年比試,也未想到他的功夫高出自己所料,此時若再等閑視之,隻怕還會立刻落敗,落敗後就需要去幫他做一件自己不情願的事。
既然如此,我還要再隐藏什麽?歐陽九想到這裏,雙手一變,變成了一個古怪的姿勢,他左手在上,手心向下,右手在下,手心卻向上,人歪着頭,好像賭鬼在一點點地看着手中疊加的兩張牌九,少年沒見過這種奇怪的功夫,隻能出拳向他左肋露出的空門,橫踢一腳。
可是歐陽九的這一招,正是引誘對方攻他左肋,他早拟好了後招,雙手一圈,有些像太極拳中的懷抱太極一般,卻又不盡相同,他雙手不知怎的一轉,已抓住了少年踢過來的一隻腳,然後拿住少年的腳掄了一圈,接着雙手一松,将少年向旁邊的牆上擲去。
衆賭徒看兩人打得得驚心動魄,心想這少年被歐陽九這麽用力地扔到牆上,還不得撞得骨折肉碎?
眼看少年就要撞在牆上,他身子在空中一轉,一隻腳在牆上一點,被點的牆磚都凹進去了一些,借此力氣,人已如飛向歐陽九攻至,同時他的雙手結羅漢手型,一招大羅漢掌向歐陽九拍去,歐陽九觑準來勢,雙掌對雙掌,向少年雙手擊去,這少年人在空中,沒有借力之處,論掌力,無論如何都不如歐陽九,歐陽九甚至想好了後招,雙掌将少年推開,接着再使一招浮光掠影,人跟上前去,趁他立足未定,将之擊倒在地。
可是他想好的後着全都用不上了,他雙手拍出以後,那少年看似來勢洶洶的雙掌忽然變招,大羅漢掌變成了擒拿,雙手已抓住自己送上門來的歐陽九的手腕,歐陽九手腕穴道一麻,雙手變的無力,他擡腳向上踢,一招譚腿的沖天腳,企圖敗中求勝,可少年卻拿着他的雙腕翻身到了他的背後,歐陽九再感到背上穴道一麻,人全身都沒了力氣。
這少年來到他面前,問道:“怎樣?是我赢了吧。”
歐陽九雖然身子動不了,但還能說話,他結結巴巴地說道:“你,你這身功夫是跟誰學的?是少林的空性嗎?是空無還是空遠?”
少年搖了搖頭,伸手解開了他的穴道,說道:“不要猜了,走吧,這裏人多,不是說話的地方。”
兩人來到賭場外面,歐陽九跟着他來到他下榻的客棧,少年說道:“你收拾一下東西,咱們連夜走。”
歐陽九奇怪這少年怎麽知道他住在這裏,又要自己去幫他做什麽事,他不及多問,自己答應了去幫他辦事,等到了地方,自然也就明白了。
他算了房錢,和少年一起來到城外,少年出錢在騾馬行雇了一架馬車,還有一名車夫幫着趕車,兩人上了馬車車廂,少年說道:“我們就在路上休息吧。”
歐陽九問道:“你叫什麽名字,現在可以說了吧。”
這名少年說道:“我姓劉,叫劉蘇兒。”
歐陽九聽了這名字是自己從來沒有聽到過的,他問道:“以你的這身武功,應該早就年少成名才是,爲何我從未聽到過你的名字呢?”
劉蘇兒說道:“因爲我很少在江湖中走動,你沒聽到過我很正常。”
歐陽九問道:“你是少林門下?”
劉蘇兒說道:“可以說是,也可以說不是,你到時候就知道了。”
歐陽九嗯了一聲,心想,他這麽說是什麽意思?是就是,不是就不是,什麽是可以說是,也可以說不是?哦,說不定他本來是少林寺的弟子,後來被趕出門牆,所以說是與不是之間。不對,如果他是少林寺的棄徒,就不應是少林門下了,他到底是何人?
夜晚中,馬車逐漸向西南行去,兩人在黑暗中的馬車車廂裏半躺着,劉蘇兒說道:“你猜不出我的來曆的,不用費神了。”
歐陽九問道:“不知你要帶我去做什麽事?現在可以說了吧。”
劉蘇兒說道:“我要帶你去救一個人。”
歐陽九問道:“救一個人?救誰?”
劉蘇兒說道:“朱雀!”
歐陽九半晌不語,黑暗的車廂中,劉蘇兒也看不清他的神情,他問道:“怎麽,你不願意?”
歐陽九說道:“朱雀深陷峨嵋一事早已哄傳江湖,我又怎能不知,聽說還是爲了一個女人,可是你不知道麽,我淮陰五鬼,和他有着不多不少的仇怨,這,這……”
劉蘇兒說道:“你想食言?”
歐陽九說道:“這倒不是,不過我雖然自大,我覺得就算加上你,也無法和整個峨嵋向對抗将他救出,你可知,他是在什麽地方?”
劉蘇兒說道:“我怎能不知道,他在峨嵋金頂下的九曲地牢裏。”
歐陽九苦笑道:“你既然知道,也當知我們兩人過去,不過以卵擊石,徒送性命在峨嵋派手中而已。”
劉蘇兒說道:“去救他的人,當然不止我們兩個,等到了地方你就知道了,現在先休息吧,養好精神,明天還要趕路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