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實上,太後的計劃進行得并不順利。
紅衣去了内殿之後,半晌都沒有出來,太後見狀,心下便覺得有些不妙,于是,她朝着高貴嫔遞了個眼色過去,打算讓高貴嫔進内殿,幫一幫“不頂用”的紅衣。
夏天睿将太後的一舉一動,盡收眼底,他見高貴嫔對着太後點了點頭,已經擡步朝内殿走去,便趕忙伸腿踢了踢劉安,示意他趕緊起身,自己則裝出一副漫不經心的樣子,說道:
“朕渴了,高貴嫔,你平時最懂朕的心意,去給朕弄些茶水來!”
高貴嫔聞言,隻好止住腳步,轉身朝着夏天睿這邊望過來,她沒有馬上應承,而是拿着目光去詢問太後。
太後的臉色很不好。
而夏天睿的催促聲卻緊接着傳來:“高貴嫔,你還愣在那裏做什麽?趕緊去呀!”
太後現在不說話了,高貴嫔無奈,隻好朝着夏天睿福了一福,答道:
“是……臣妾這就去……”
剛才還在犯糊塗的劉安,現在,可不敢再繼續犯糊塗了。
高貴嫔一出中宮正殿的大門,他便麻利地跟了出去。
隻是,他很快就又回來了,而去給夏天睿倒茶水的高貴嫔,卻是遲遲不見蹤影。
很顯然,她已經被跟出去的劉安,悄悄着人“控制”起來了。
這聽起來,似乎有些匪夷所思,高貴嫔畢竟是一宮主位,劉安手中的權力再大,也不至于大到可以随意控制住一宮主位啊。
但問題是,現在夜過子時,還是在中宮的地界上,單獨出去的高貴嫔,自然幹不過,外頭有一衆手下候着且自稱有“皇上口谕”在手的劉安。
所以,劉安悄無聲息地控制住高貴嫔,并不算登天的難事。
如此一來,可就氣壞了太後。
這一個、兩個的,都不能按照太後的計劃去進行,确實有些出乎太後的意料。
等到紅衣從内殿出來的時候,已經是一個時辰以後的事情了。
這一次,跟着紅衣一起出來的,除了獨孤夜雪之外,還有雲箫的母親王氏。
夏天睿一見這陣仗,心裏頓時就有底氣了,他有些幸災樂禍地瞟了太後一眼,然後,裝模作樣地搶在太後前頭高聲喊道:
“青陵夫人出來了啊……夫人辛苦了!劉安,快去給夫人搬個椅子過來,夫人可是父皇親封的一品诰命夫人,在我朝,正一品的诰命夫人,可隻有青陵夫人一位,怠慢不得!快去!”
“是!”劉安朝着夏天睿打了個秋千,麻利地搬來了一把紅木椅子。
紅衣低着頭回到太後的身邊,在太後的耳邊低聲說了幾句,太後的臉色,便立即陰沉了下去,她甩了甩帕子,故意陰陽怪氣地說道:
“原來青陵夫人也在啊……這三更半夜的,也真是難爲夫人了……”
王氏聞言,轉頭望向太後,正要說話的時候,站在他身側的劉安,暗中伸手拉了拉她的衣角,低聲提醒道:
“夫人照顧皇後娘娘辛苦了,快坐下歇會兒吧!”
王氏聞言,轉頭看了劉安一眼。
劉安對着王氏輕輕搖了搖頭,示意王氏,别與太後硬來,因此,王氏便暫時當做沒有聽見太後的話,對着夏天睿與太後行了個禮,就入了座。
另一邊,夏天睿對王氏說道:
“夫人此刻出來,是不是……皇後已經生産完了?”
王氏回答道:“皇後此番生産,可謂是兇險異常,先是受了驚吓,然後孩子半天出不來,血流不止,臣婦唯恐會難産,半道上還有人進裏頭去說些閑言碎語,也不知怎麽的,就傳到了皇後的耳朵裏……”
“夫人!夫人莫說了……”
王氏心中憋着一口惡氣,故意戳着夏天睿心頭的痛點說,獨孤夜雪見狀,禁不住出聲打斷她的話,再轉頭望向夏天睿時,隻見,夏天睿已經站起了身來,目光渙散地擡步朝内殿走去。
這就是要進産房了。
衆人見狀,都吓壞了。
獨孤夜雪趕忙跨到夏天睿的面前,直直地跪下,死死地攔住他:
“皇上,您不能進去!皇上,皇後還在生産,禦醫與産婆們都還在裏頭伺候,他們會照顧好皇後和孩子的,他們都沒有放棄……”
夏天睿一把抓住獨孤夜雪,紅着眼眶問道:
“國師,皇後……皇後到底怎麽樣了?朕的皇後,朕的孩子,朕都要!一個也不能放棄!國師,你跟朕說實話,皇後……是不是……”
獨孤夜雪扶住身子有些搖晃的夏天睿,道:
“皇上,您莫要亂想!剛才臣出來的時候,已經給娘娘開了合适的方子,皇後娘娘的情況基本上已經控制住了,裏頭本來就很亂,您現在進去,隻會讓裏頭的人更亂,請皇上相信禦醫們,皇後一定能平安趟過這一關的……”
“國師……”
夏天睿低首望着獨孤夜雪,隻見他還跪在地上,于是,他定了定心神,将獨孤夜雪扶起來,用隻有二人才能聽到的聲音,飛速對他說了句“國師受委屈了,這筆賬,朕替國師記着”,然後,待獨孤夜雪站穩了之後,他才用正常的音量說道:
“國師說的對,朕現在确實不能進内殿去添亂,如今,皇後平安生産才是大事,其他的事情,全都容後再議,任何人都不得私自進入内殿,打擾皇後生産,國師先入座吧,咱們一起等!”
“臣遵旨!”獨孤夜雪高聲應了一句,與夏天睿目光交彙之間,仿佛有無數的閃電在狂舞。
是心領神會,也是心有靈犀。
大殿終于又恢複了安靜。
紅衣一直低着頭站在太後的身側,她既怕夏天睿找自己的麻煩,又怕太後再派些“陰損”的事情讓自己去做。
好在,夏天睿一直沒有出聲。
而太後,大概是覺得如今的形勢不利于自己,所以,也沒有再說話。
時間一點一點的過去,終于,在破曉時分,嬰兒的啼哭聲劃破了天際。
雲箫終于把孩子生下來了。
産婆抱着剛剛出生的孩子來到正殿,跪在夏天睿的面前,喜氣洋洋地說道:
“恭喜皇上,賀喜皇上,皇後娘娘生了個小皇子,小皇子很健康,皇後娘娘也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