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夜,夏天睿跟雲箫說了很多關于江氏的事情,唯獨沒有說清楚到底是誰害死了江氏。
雲箫心中有兩種推測。
第一種推測是,夏天睿突然改變了計劃,提前弄死了江氏,但是,他并不知道昨天太後帶着江氏來過中宮,所以,今天早上事發以後,他便有些手忙腳亂,并且内心對自己有愧,今日留宿在中宮也是爲了哄自己,減輕自己的愧疚感。
第二種推測是,夏天睿并沒有改變之前的計劃,但是,他的計劃提前走漏了,太後與德王利用了他的計劃,毒死了江氏企圖嫁禍給自己,而夏天睿又沒有查到那個走漏他計劃的人,他認爲中宮之内也有可疑之人,所以,不肯對自己說實話。
但是,無論事情的真相是哪一樣,雲箫知道,在夏天睿的心裏,他從始至終都在盡力維護自己,因此,自己确實不該計較太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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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氏的事情落下帷幕之後,後宮平靜了好長一段時間。
轉眼之間,夏去秋來,雲箫已經懷孕滿八個月了。而被夏天睿禁足三個月的宋更衣,禁足期也滿了,被放了出來。
雲箫在中宮見到她的時候,并沒有覺得,這三個月的禁足對她有太大的影響,她仿佛,還是老樣子,清淺得猶如一副寫意的山水畫。
宋更衣,明喚宋淺意,在雲箫看來,這是一個與她本人個性極爲相稱的名字。
她施施然地朝着雲箫行了一個請安禮。
雲箫指着下面的位子,溫柔地對她說道:
“坐下說話吧!”
宋淺意有些許驚訝:“娘娘……難道不恨臣妾嗎?”
雲箫聞言笑了:“你就當本宮是爲自己肚子裏的孩子積福吧!”
宋淺意微微垂眉,入了座,道:
“後宮裏的下人,大多對娘娘十分敬服,妃子們并不太懂,以爲他們都惑于娘娘的絕世容顔,其實,他們都錯了,臣妾之前也錯了,娘娘不僅有尋常女子難以企及的容顔,還有她們不曾擁有的清明與大度!這樣的娘娘,想不得到皇上的寵愛,也是很難的!”
雲箫聞言,再次笑了。
她已經有些明白夏天睿不重罰宋淺意的原因了,對付高氏,與其去策反一個沒有腦子的高貴嫔,倒不如将這個知進退又善于僞裝的宋淺意暗中收入麾下。
而雲箫現在要做的,就是配合好夏天睿的大計,她接着說道:
“宋更衣謬贊了,本宮其實并沒有你說的那麽大度,隻是,皇上已經懲罰過你了,本宮的氣也消了,自然不會再爲難你!”
宋淺意聞言,笑得很是微妙。
她站起身來,對着雲箫福了一福,道:
“臣妾多謝皇後娘娘寬容,皇上有旨,娘娘養胎期間,任何人都不得私自來中宮打擾娘娘,更不得私自來中宮求恩,爲難中宮,臣妾今日解了禁足,隻是循例來向娘娘問安,不敢多留,願娘娘能平安生下龍胎,臣妾告退!”
她說得誠懇,并沒有一絲賭氣的意思。
說完,她便轉身朝外面走去,還是像她來時一樣鎮定而從容。
就在這時,雲箫忽然忍不住輕聲問道:
“值得嗎?”
宋淺意聞聲,蓦然停住腳步。
雲箫這一問,像是猛然紮進她心頭的一枚針。
有那麽一瞬間,她以爲,自己與德王之間的私情,已經被雲箫看破。
但是,冷靜下來想想,如果真的是這樣,恐怕夏天睿早就處決了自己,絕不會留自己活到今天。
于是,她定了定心神,轉身望着雲箫,鎮定地反問道:
“什麽值得嗎?請娘娘恕罪,臣妾實在不明白,娘娘剛才的話指的是什麽。”
雲箫再次笑了,她微微歎了口氣,望着自己交疊在一起的雙手,淡淡地說道:
“宋更衣若是覺得本宮的話說的奇怪,便當本宮是多嘴了,聽過也就算了,隻是,同爲女人,本宮有的時候,也能感同身受,女人來到這世上走一遭,未必就是别人的陪襯,總要爲自己活着,才算是沒有白活,你說,是嗎?”
說到最後一句,雲箫故意擡首望向宋淺意。
隻見,此時此刻,宋淺意已經全身僵硬,仿佛她的周圍凝結了無數的冰棱。
她強迫自己保持鎮定,又對着雲箫福了一福,道:“臣妾實在聽不懂娘娘的話,臣妾失儀了,還請娘娘恕罪!”
雲箫甩了甩手中的帕子,毫不在意地說道:“你也累了,早點回去休息吧……”
“是。”
說完這一句,宋淺意加快了自己腳底的步伐,離開了中宮。
雲箫端然坐在鳳座之上,望着宋淺意有些匆忙的背影,微微彎唇,笑得滿是深意。
她其實并沒有料到,自己剛才幾句似是而非的話,能讓一貫鎮定自若的宋淺意,突然穩不住自己。
她想,關于江氏一案,也許還有很多秘密,是她不知道的。
于是,她叫來了千月,秘密命令千月,調查宋淺意以及與宋淺意來往密切之人,也許,在宋淺意的身上,她可以知道更多太後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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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另一方面,由于雲箫懷孕滿了八個月,按照大夏國的宮規,可以請生母進宮來陪産,夏天睿不等雲箫開口,便早早地寫好了聖旨,送到了雲府,請雲箫的母親王氏進宮來陪伴雲箫生産。
因此,送走宋淺意的這天中午,雲箫便見到了自己的母親王氏,還有大哥雲鴻。
雲鴻是特地送王氏進宮的,王氏一聽,可以進宮來陪伴雲箫生産,可别提有多高興了,早早地把生産要用的東西都準備好,雖然她知道宮裏不缺這些,可是,她總覺得沒有她自己親手準備的好。
不僅如此,今天一大早,天才剛亮,她便催促着進宮,可是,宮裏來接她的人,怕去早了她還沒起身梳妝,便來得不是很早,還很不巧地碰到了雲寒山,雲寒山自然要與他們客氣一番,如此便折騰到正午才進宮。
對于這件事情,一路上,王氏可沒少抱怨。
如今好了,她終于又見到自己的女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