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年之後,劉璟将蜀國“奈河”更名爲“笑奈河”,将“奈河谷”改爲“笑奈河谷”,并命人在這古道旁的石碑上,镌刻了一首詩,題爲《西嶺笑奈河畔與卿說》——
而今回首當時錯,悔悟浮生燼蹉跎。
世事不可重來過,句句深許空成說。
尋仙訪神易魂魄,醫者淺歎笑奈河。
獨赴黃泉辭碧落,贖以血肉降心魔。
……
此時淩飛牽着一頭毛驢,從不遠處的樹林裏跑到了石碑後的亭子中,對劉璟拱手行禮:“殿下……”又看向劉璟懷中面色慘白的恕兒,皺眉道,“安邑王應是從玉都繞道楚國入蜀的,她連夜趕路,加之傷心疲乏,昏迷大概隻是因爲勞累過度,說不定過一會兒就醒來了。咱們到附近的小山城中找個醫館爲她調養便可,殿下何必涉險去那毒物甚多的藥王山?”
劉璟打橫抱起恕兒,大步走出亭子,又抱着恕兒騎上他們來時所乘的毛驢,看了一眼遠處的洶湧山洪,便騎驢進入樹林,順着山洪急流的方向而行。淩飛隻得也騎上毛驢,跟在宋王身後。
劉璟駕着驢,對淩飛道:“你可知這附近何處有山城?山城何處有醫館?據我所知,奈河谷方圓百裏無山城,就算是有,藥王山離此不遠,小小山城中的無名醫館又怎麽可能與名震九州的藥王山相比?
恕兒向來身體強健,她領兵援趙時,也是日行千裏,可上次我在宜德城外見到她時,絕不是這個樣子。藥王山毒物多,但藥王山的掌門醫術高明,當今之世,無人能及。我帶恕兒求醫問藥,自然是去找世上最好的醫者,買最好的藥。”
淩飛憂慮道:“但是臣聽聞,那藥王山掌門薛久命與衛王交情深厚。齊衛兩王葬身西嶺一事,連遠在玉都的安邑王都知道了,近在咫尺的藥王山掌門也一定早就知道了。殿下若去藥王山,那薛掌門定然不會放過殿下的。殿下實在不應以身犯險。而且就算他不知道殿下的身份,咱們滿嘴的宋人口音,又該如何遮掩?”
劉璟的面色平靜無波:“不必遮掩。就是宋王劉璟親自去藥王山求醫。不過,我是去求醫問藥,不是去以身犯險。雖然聽說那藥王山薛掌門是個見錢眼開的生意人,但咱們該有的防備還是不能少。一會兒到了藥王山地界,我帶恕兒去藥王山莊,你留在藥王山外接應。”
淩飛提議道:“不如我帶安邑王去藥王山莊求醫,殿下留在外面可好?”
劉璟轉頭看向淩飛,挑眉道:“你?你平時雖比我善言,但你沒有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的三寸不爛之舌。”
淩飛奚落道:“三寸不爛之舌?殿下難道會說蜀國方言不成?”
劉璟眼露笑意:“蜀國大勢已去,我又何必費工夫去學蜀國方言?我已派人去活抓幾個戎族人,好生把他們帶回宋國。等到咱們奪回玉都,我便開始學一學戎語。那戎族汗王不是揚言要跟我喝酒嗎?等我能聽懂戎語時,自可去狼城王庭吃他一壺馬奶酒。”
三人行至藥王山地界時,天色已沉,山洪急流漸退,彙成了一條寬而深的河水,流入藥王山中的藥王谷。
劉璟帶着恕兒,與淩飛分道而行。
此時月光皎潔,映在還未全融的雪上,顯得山中本就清晰的道路更加通明。道路兩旁種有各色奇花異草,均是名貴藥材。
劉璟正在心中暗贊藥王山的道路修建得十分規整,定是爲了保護道路兩旁的名貴藥材,卻不知驢蹄聲響已經驚動了四條盤在一處冬眠的巨蟒。
巨蟒驚醒,正覺饑餓難耐,于是悄無聲息地追着驢蹄聲響而去。
待劉璟察覺背後似有聲音時,四條巨蟒已齊齊張開血盆大口,襲向面前的獵物。
劉璟大驚,立即抱着恕兒躍下毛驢,疾行數步,将仍然昏迷不醒的恕兒草草放在地上,拔出懷王劍的功夫,回頭卻見那頭毛驢已經無影無蹤,而一條巨蟒的身形正被撐得極其粗大。
劉璟倒吸一口冷氣,卻又忽然想到兒時看過的《巴蜀妖獸錄》,一邊與那其餘三條未得食物的巨蟒搏鬥,一邊在心中暗笑:“萬年前,蜀州蠻人來到巴州西嶺,斬殺妖獸無數,皆烹而食之。如今我也在此斬殺妖獸,宋王劉璟豈不成了個蜀州蠻人?可我還下令殺了無數蜀國人……我究竟是蜀州蠻人,還是一隻修成人形,回來報仇的巴州妖獸呢?”
懷王劍鋒利且輕盈,劉璟從未用過如此絕世寶劍,兵刃順手,不過多時,便将三條巨蟒斬成了六段,但覺此地詭異,令英雄膽寒,遂不再去管那條正在費力吞咽毛驢的巨蟒,迅速抱起昏迷不醒的恕兒,向藥王山莊的方向快步疾行。
恕兒,千萬蜀國人因我而死,我倒真想把自己說成一隻巴州妖獸……
妖獸報仇,萬年不晚。
劉璟抱着恕兒來到藥王山莊,大聲扣門。一小厮打開了門,用濃重的蜀國口音問道:“來者何人?半夜登門拜訪,可有拜帖?”
蜀國口音聽着生硬,劉璟便覺得那小厮語氣不悅,毫無禮數,于是冰冷道:“拜帖是何物?寡人從未用過。你速去通傳,就說宋王劉璟請見薛掌門,若有耽擱,死的可就不止那幾條鎮山巨蟒了。”
小厮見此人的穿着打扮隻是個農夫而已,竟然如此猖狂,當即笑道:“我們掌門已經歇息了,半夜不行醫、不用毒。小哥哥你裝成宋王也沒有用,天亮再來。”
劉璟嘴角一彎,說:“我倒是可以天亮再來,但天亮以前,休怪我一把火燒了這座藥王山。藥王山裏沒有了藥材,你們掌門還如何行醫,如何用毒?你們掌門不行醫也不用毒,藥王山的生意還如何做?藥王山不做生意,就沒有掌門,隻剩關門了。到時候他關起門來殺你洩憤,寡人可救不了你。”
小厮意欲反駁,卻将深吸的一口氣又歎了出來,轉身跑進了山莊。
過不多時,一瘦削男子踏月而來,仙風道骨,白袍如披雪,正是藥王山掌門薛久命。
薛久命看了劉璟一眼,又看向他懷中所抱女子和他腰間懸着的懷王寶劍,說:“宋王既是來此求醫,何以斬殺我藥王山的靈獸巨蟒,還揚言要燒了藥王山?”
今天聽到一句話:Go with your heart. Use your brain.(随心而行,但要用腦。)覺得不錯,适合任何處于迷茫期的小可愛。
(本章完)